第96章 5
“姐姐那么怕痛的一个人啊,她连手上不小心划伤了一个小伤口都要大家哄着她。大家都觉得她不会真的自杀的,连我都在她又一次要求我打电话催促爸妈回来的时候吼她:‘他们不会回来的!你就算真死了也没用!‘“
“宁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她躺在**,她那么怕痛的一个人竟然真的割腕,血流了一地。我好后悔说那样的话……“说到后面的时候季素荏已经完全说不下去。
宁鸢带了她三年。付南意刚把季素荏交到她手上的时候这个姑娘才只有16岁。只有十六岁,整个人却毫无生气,满是哀伤。三年时间,宁鸢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个姑娘这样的性格。
“今天是你姐姐的忌日对不对?“宁鸢温声问道,伸手摸了摸季素荏的头,小姑娘靠在她的肩头克制不住的一直在哭,抽噎着说道:“是明天。“
“明天我陪你去看她好不好?“
季素荏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这么小的年纪,一件悲伤地事情埋了三年够痛苦的了,现在能够哭出来也好。
宁鸢拍了拍季素荏的背脊帮她顺气。
付南意交代要锁住季素荏的事情她不是忘记了,只是,她懂,懂那种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亲人的那种心。她明白的。
早上的时候宁鸢给付南意打了电话借口真的去海南旅游,然后请假陪着季素荏一起去她去扫墓。
季素荏捧着一大束花站在自己姐姐季素岑的墓碑之前低着头说这些什么,宁鸢远远的站着不靠近。
季素荏大概有很多话要说,宁鸢也不愿意去打扰她们隔着生死的对话。她站着站着站的累了,便靠着树干慢慢的闭上眼睛假寐。
她很少失眠,最近却总是睡得不踏实。想想,这样的状况似乎从苏恪出现之后才开始的。
半梦半醒的她迷迷糊糊的又像是陷入了梦境,最近频繁的做梦大概也是她老是睡不好的原因之一。
混乱的场合,高跟鞋踢踢踏踏来回走动的声音,以及每个人都手忙脚乱的模样,还有一个被众人围着的新娘。宁鸢困惑的看着这一切,直到穿着露背婚纱的宋辞荏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欣喜地说:“鸢鸢,快来换衣服吧。我们早就说好的哦,你要当我的伴娘的!“
宁鸢迷迷糊糊的被人拉着换衣服化妆,一整套装扮都快结束的时候她才有些晃过神来。原来就算在梦境里她也知道自己的缺陷的,连自我欺骗都不能够。
镜子里的伴娘服其实设计的很巧妙遮掉了她身上很多肉,只是再怎么折腾也遮不掉双下巴。怎么看都是宋辞荏要漂亮许多。
她嘲笑自己,原来自己这么阴暗,一直在心中和阿荏从未停止过比较,竟然就连梦境里也同样如此。她安慰自己,决定了一定不会在阿荏的婚礼上露面只要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好,如今能在梦里完成曾经许下的诺言,似乎也很不错。
年少时候最亲密的朋友,我的阿荏,就算是梦境,我也觉得很神圣,因为我,终于有机会可以送你出嫁,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以不管其他的所有,只念着我们的情谊。
她陪着宋辞荏站着等着司仪致说辞,新郎在台上表白。宋辞荏攥着宁鸢的手越来越紧,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宁鸢也很想哭很想很想,可是她还是说:“阿荏,阿荏,我们不要哭,就要幸福了怎么可以哭呢?我的阿荏,今天你要出嫁了,我真的好开心。“
宋辞荏紧紧的抱住宁鸢还是哭了出来,她说:“鸢鸢,你答应我也要幸福。“
“我会。“她点头答应,终于还是把宋辞荏交宋父的手上。花童在后面撒花,宋辞荏挽着父亲一步一步走向新郎,宁鸢在后面跟着一步一步走的庄重,表情却在快要和新郎碰面的时候骤然惊诧。
新郎竟然不是苏恪,而伴郎才是。
宁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梦境里还能够思考,鄙视自己,原来自己的潜意识里,竟然还期望着苏恪能够等她,她竟然还有这样的奢望。
她突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梦境。为什么她这么累,而他还要在梦境里出现。
反正是梦境是不是?她一点都不想忍住。新郎新娘交换完戒指之后接吻,所有人都在叫好,宁鸢在此刻却哭得一塌糊涂。
现实里她不敢承认,梦境里却一点都不怕。怕什么,反正梦醒了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知道呢。
谁知道,苏恪,我真的好想你,想见你。
“你哭什么?“梦境里的苏恪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无奈的样子问她。
“就是想哭不可以么!“凭什么在她自己的梦境里还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凭什么。这是在她自己的梦里好不好!她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好不好!
她哭的迷糊的眼睛却还是狠狠的瞪了苏恪一眼。
宁鸢想想还是觉得不开心,宋辞荏大喜的日子,苏恪不是新郎,那么她可不可以在梦境里再贪心一点点,就一点点就好,她的眼角还有泪水,却一点都不关心此刻她看起来的模样,她胡乱的擦了一下脸,几乎是有些蛮横地直接往苏恪怀里钻。
这是他们还在热恋时候她最常做的动作。苏恪大概是被她吓到了,却到底也没推开她,反而一手揽住她,还有一手顺着她的一头长发。
宁鸢满足的喟叹,果然是美梦。这般称心如意。
“鸢鸢,我们试试看重新来过吧。“苏恪摸着她的头发问道。
而她被他一下一下安抚的只觉得舒服的要命,说了真话,她潜意识里觉得不过是个梦罢了,现实里说不出口的话,此刻却很想和他说明白,她憋在心里好辛苦。
“不可以。苏恪,你要是知道的话,你肯定不会要我了的。“
“我要知道什么?“
“我骗了你,苏恪。床单上的血不是因为我来例假。“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多过分的话,她还以为美梦里的苏恪就算听到了这些也不会甩开她不要她。可事实是,苏恪大力的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开,他的眼睛里有大痛和不可置信,她清醒了好多,始觉周围的声响太过清晰,分明不像是梦境。
他脸色苍白,喉结滚动,指着她身后说道:“你怎么可以和他!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宁鸢下意识的回头发觉苏恪指着的人赫然是沈景凉。同样脸色苍白的,沈景凉。
不是梦。
她曾经千百次的在梦里梦见过宋辞荏结婚的模样,有时候新郎是苏恪,有时候新郎是沈景凉,有时候谁都不是,可这一次不是梦。
苏恪攥着她的那只手腕铁定会有淤青,他眼睛里那样清晰的恨意,她怎么都骗不了自己这不过是场梦。
这样的状况,宁鸢在震惊过后竟然骤然觉得放松。早晚要知道的事情,她藏了六年以为他一直不知道时间久了这件事情就会过去。
她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太苍凉,满脸都是倦意,她说:“苏恪,我就说吧,你不会要我了。“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的话却是:苏恪,我再自私,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让这么不好的我,仍旧霸占你。
苏恪走的匆忙,就像是逃跑一般,甚至撞到了桌子。他逃跑的太狼狈,宁鸢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沈景凉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许久之后才轻声说道:“鸢鸢,你后不后悔?“
宁鸢没有说话,回答他的是克制不住的肩膀**。
“我宁愿他就这样认为的好,再怎么样都比事实真相好。“宁鸢的声音里还有明显的哭腔,却已经平静了下来,带着点坚毅。
“只是真不好意思啊小凉子,把你扯进来了。“宁鸢克制住自己,努力笑了笑对着沈景凉说道。
“我没关系。“沈景凉安抚她到,“谁还能比我更适合担上这件事了现在?我可是个标准的孤家寡人啊小鸢子,你不用担心我后院起火。“沈景凉刻意的调笑道。
“苏恪那里……“宁鸢还是觉得抱歉。毕竟沈景凉和苏恪多年好友了都。
“阿恪啊,“沈景凉笑了笑,低垂了眉眼说道:“阿恪其实最心软了。要是有谁伤他心了,过几天,他就自动自发的好了。他是不太容易接受一个人,但是一旦接受了,就舍不得闹僵。“
宁鸢沉默,对,她一向都是知道的,她的苏恪,一向都是最心软的。可是这么大的伤害,不见得苏恪还能够原谅得了吧。这都能原谅的话,那苏恪都快成圣人了都。
“小凉子,有件事情还得求你。“宁鸢很是头疼,她这稀里糊涂的参加了婚礼,竟然一不小心忘记了季素荏。还在舆,论风浪头头上的季素荏。正好沈景凉在,她赶紧和他提了这件事情,希望沈景凉能够放季素荏一码。
“她是你手下的艺人啊。“沈景凉大概是真的恼怒季素荏,宁鸢才刚提到季素荏,沈景凉眉头皱的就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只是沈景凉到底还是卖了宁鸢的面子,松口到:“好,你这么说,我自然肯的,记者那边我会解决。“
“谢谢。“宁鸢这声“谢谢“,指两件事情。
“没事儿,“沈景凉神色恹恹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反正我也只是心里不舒坦想找个法子闹上一闹而已。鸢鸢,我好恨。如果那些老顽固没有做那些事情,阿荏……阿荏会不会还是我的……“
《你是到不了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