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莲蓉这日又没能留住劳予绰,眼睁睁看着劳予绰去了府上其他姬妾那里用膳,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十分憋闷。

她身边的丫鬟翠柔道:“夫人您别生气,陈姬她们也只能得意那么一时了。您再怎么说也是中秦与西羌和亲嫁过来的公主夫人,那些小浪蹄子再得宠也决计动摇不了您的地位。”

“我何尝不知自己地位稳固!可是那些贱人……明知侯爷的心不在我身上,还一个个使尽浑身解数去争宠,就算侯爷对她们一样不假辞色我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洛莲蓉阴冷地愤愤一敲桌案,眉目间萦绕着一股怒气。

“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把这些碍眼的贱女人全都赶出侯府!让她们每天争奇斗艳在我面前炫耀。”

丫鬟翠柔是贤贵嫔在洛莲蓉大婚前塞过来的,为的就是怕女儿远嫁异乡会被人欺负,最好身边有个能使唤的伶俐人。

洛莲蓉对翠柔也很放心,所以才能在她面前尽情吐露心中狠辣阴暗的一面。

翠柔将自己主子的苦看在眼里,心里一样愤恨不平着。她临行前被贤贵嫔一再叮嘱,为的就是守护好主子,让主子过上幸福的日子。可现在呢?主子真心恋慕的安平侯根本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主子的大好青春白白浪费在他身上了。

“夫人,夫人,陈姬她们来向您请安了。”

第二天一早,面对众多姬妾的问安,洛莲蓉心里是不耐烦压根不想应付的,可是谁叫陈姬也破天荒来给她请安了呢?

洛莲蓉现在唯一能苦中作乐的法子,就是尽情享受安平侯夫人的特权,看着那些姬妾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仗着侯爷偶尔心血**的青睐也不得不朝她这个正房夫人低头,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洛莲蓉心里有十分的快意。

可是她的快意今天也到头了,因为陈姬难得来请安,就是为了带来一个重磅消息刺激她的。

陈姬说:“哎哟~妾本以为姐姐早就知道中秦长公主到了咱们府上做客的事了,没想到作为中秦三公主的夫人您居然还被蒙在鼓里。夫人您可不知道啊,侯爷对您的长姐态度不一般呢,衣食住行样样都得过问不说,最近用膳也总是往您那长姐的栖云阁跑。说实在的,要不是您也是中秦的公主,妾怕是就以为侯爷是对您的长姐动心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或者说陈姬分明就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

洛莲蓉心里不平衡,可是她压抑,加上劳予绰鲜明冷落的态度让她认清了现实。固然尴尬,但也总比劳予绰一点不理会她不给她正房应有的颜面强。

但是陈姬就是个被宠坏的姬妾,她心眼小如针鼻儿,本来就在后院争风吃醋地过活,洛云陌的到来一下子就给她敲响了警钟。有侯爷那么不正常的偏爱态度放在那里,难怪陈姬会对洛云陌怀有敌意。

反正她自个儿对那一副道貌岸然满是虚伪的夫人不感冒,现在来了个劲头十足的中秦长公主,正房夫人的姐姐,那不还好好挑拨一番,她好坐收渔利。

陈姬掐的时间正到好处,洛莲蓉对洛云陌的憎恨随着劳予绰对她的冷遇与日俱增,现在乍一听洛云陌来西羌了,还好死不死被侯爷请到了府上做客,还是在离侯爷书房最近的栖云阁住着,洛莲蓉心里一咯噔,整个人都阴沉了起来。

不过这一段日子在侯府后宅的生活,也让她多了几分道行。

就见她按耐住怒气不发,仅是皮笑肉不笑地道,“陈姬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哪里哪里。妾只是想,夫人身为咱们侯府后院的女主人,于情于理都该亲自出面关照您的长姐吧。侯爷毕竟是一个男人,这孤男寡女的……可会引起流言蜚语的。”陈姬故作无辜,笑靥如花地说道。

洛莲蓉心中怒气更胜,要不是翠柔一个劲儿冲她摇头,她恐怕这会儿早就对陈姬发作了。

可是洛莲蓉心里的不安也在因为陈姬带来的消息而扩散,耐心告罄的她索性挥袖草草打发走了那一干姬妾,然后目光阴狠地盯着陈姬的背影,咬牙切齿。“洛云陌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陈姬的底子又干净到哪里,不过一个臭婊子。”

“夫人……”翠柔不赞同地摇头,“咱们若还在中秦,您这样失态贵嫔娘娘一定很生气。”

洛莲蓉皱了皱眉,好不容易压下了自己的脾气。

她死死攥住袖角,嘴唇抿紧,眼底阴测测的暗痕看起来隐隐狰狞。“不过陈姬有一点说的是对,洛云陌来了对我半点好处都没有。我早该想到的,那时候父皇直接就指定她洛云陌去和亲,侯爷的态度没有半分异议。可是到了我这里,一样是为中秦和西羌联姻尽力,然而侯爷却对我没有好脸色,俨然一副我坏了他大事的样子。”

越说下去,洛莲蓉越觉得自己渐渐离真相近了。

翠柔眼中也是一片骇然之色。“夫人,难道说侯爷真正想要和亲的对象是长公主?”

“住口!”这一句,总算点燃了掩埋至深的导火线。

洛莲蓉失控地一下掌掴了翠柔,响亮的脆响打蒙了翠柔,也打蒙了她自己。

洛莲蓉愤恨地收紧手,看着保养得宜依旧青春稚嫩的双手,忽然就笑了。“呵呵,那又如何呢?”

“夫人……”翠柔不明白主子到底怎么了,她被打了一巴掌现在都回不过神来,捂着脸颊还在怔忪。

回应她的是洛莲蓉寒恻恻的声音,“走,去栖云阁。拜会一下为我出谋划策,算计得我现在处境艰难的好长姐!”

“不用去了。”

谁知道下一刻劳予绰就走进了洛莲蓉的正房,正好和洛莲蓉惊愕的眼神对上。

劳予绰噙着一抹冰凉的讽刺笑容,嗤笑道:“洛莲蓉,为什么你还不长记性?本侯早就说过,你没资格争夺本侯的一点青睐,难道你把本侯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嗯?”

“侯爷……”洛莲蓉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陈姬刚才向我请安时说,我的长姐来了,她就在栖云阁做客?为什么侯爷不告诉我一声,怎么说我也是侯府的女主人,出面好好招待一下长姐不是理所当然吗?”

劳予绰这次收敛了笑容,全然面无表情。“哦?我的耳朵没聋,你刚刚和身边人说了什么,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侯爷既然都听见了,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侯爷,您就跟我说一声实话吧,您对长姐真的有情?”洛莲蓉艰涩地问道。

劳予绰不置可否,只是哂笑,眼底凉薄淡漠,都不曾正视洛莲蓉一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那侯爷是想将姐姐也纳入府上?侯爷,其实我觉得,现在中秦易主、四皇弟上位,长姐已是中秦流亡出来的罪人,根本不具备被拉拢的价值。倘若您要纳一房妾侍,我也不是大度不能容,只是姐妹同侍

一夫毕竟……”

劳予绰不耐烦地抬手阻止了洛莲蓉继续假装为难地说下去。

他冷冷一笑,“按你心意,最好云陌永远都不要成为本侯的女人是吗?呵呵,那抱歉了,本侯一点不打算如你所愿。”

说完劳予绰皱着眉直接大步离开,一点不想多在洛莲蓉面前多留半刻。

“记住了洛莲蓉,你只是安平侯夫人。其余的该管就管,不该管的,你要有一点僭越就别怪我不顾那一夜夫妻之情!”

劳予绰的警告重重敲击在洛莲蓉的心上,将她的骄傲打击地一点不剩。

刚刚才升起的兴师问罪的冲动就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般,浇得她透心的冰凉。

她现在终于是知道了,洛云陌就是侯爷心心念念的人,一直以来她都不过是洛云陌推出来给侯爷添堵的。而侯爷眼中,至始至终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做好这个有名无实的侯府夫人就好。

好个洛云陌啊,看来她一直小瞧了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冷宫公主!

“主子,您没事吧?”翠柔听着劳予绰的话只觉得他的冷酷叫人心寒,忍不住想安慰洛莲蓉。

洛莲蓉看见翠柔就想起曾经她母妃贤贵嫔跟她说过的话了——

贤贵嫔曾对女儿叮嘱过,想要什么就尽力去争取,与其黯然垂泪等待别人垂怜,还不如不惜一切代价争到手。

真正争到了,才算属于自己的。

而她现在才了悟,做了安平侯府夫人也只是第一步。她能来和亲,是不费吹灰之力被洛云陌算计得来的结果。

现在,她也该出力好好争取侯爷的爱了。凭什么一个冷宫出来的孽种也敢和她抢男人?觊觎侯爷的女人,她绝不放过!

栖云阁,原是一首诗词。想当初安平侯府前身还是个闲散王爷的府邸,这个王爷平生赋闲风雅,给府中很多亭台楼阁都大笔一挥换上了富有书香韵味的匾额,这栖云阁隐隐有种闲适出红尘,隐逸自在的味道,所以就冠有此名。

劳予绰给洛云陌安排在这栖云阁,也有一份用心良苦在里面。因为栖云阁栖云阁,洛云陌栖息于此,不正是相得益彰?

可惜洛云陌一点不理劳予绰的情意,她只是日复一日品着香茗,冷眼看着劳予绰的底线在哪里。

前世这个男人强大,冷漠,对美色不热衷,后来也就对洛莲蓉一人迷得要死。说来讽刺,前世她作为他的夫人,这人踏入自己房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所以嫁过来多年也只有一个女儿明姝了。

她一方面想好好气洛莲蓉,让她体会自己前世饱受冷待的苦痛,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劳予绰还能装到几时。

“安平侯很闲?”不闲的话,为什么天天下完朝就往她这里跑?还下了一条让她气得牙痒的命令。

什么叫他没来就先别上早膳?这个男人还是一样的霸道,一点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不闲。但是云陌你还在这里,所以我总能抽出空闲来陪你。”劳予绰似乎没看到洛云陌手背一瞬间暴起的青筋。

他笑笑,亲自给洛云陌盛了碗汤。

洛云陌看了一眼,优雅地拿起汤匙一下一下舀进口中,红唇抿起一道弧度。

劳予绰见她喜欢,暗暗留意了这碗汤,回头就让府上的厨子多做几次,搭配着不同的膳食,直到她喝腻为止。

吃过饭劳予绰就离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