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也没客气,因为在西羌劳予绰作为东道主,肯定比他清楚这些珍稀药材在哪里。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在想到云陌现在还受剧毒之苦,他就于心不忍。
跟云陌的性命比起来,尊严算得了什么?
劳予绰并没有告知李陵他此去南逻是要干什么,不过李陵在受了人家好处之后是坚决表示要还这个人情。
劳予绰推脱无法,便想让李陵知难而退,直接如实地告诉李陵道:“李兄,其实我现在要做的事很危险,你确定要跟我去?南逻那里龙潭虎穴,苍佳此人更是狡诈阴险,稍有不慎就会有倾覆之险。”
李陵笑道,“劳兄怕是还不知道,在下才从仙度那等险地逃命出来。而在这之前,性子狡诈奸猾的苍佳我已经和他过过招了,也不过尔尔罢了。对了,我这才到南逻国境的时候还听人说起,苍佳似乎身染重病,现在已经大不如前。”
“诶,市井谣言真真假假,有心人散布出去的还不知虚实如何。”
劳予绰摇头,“所以还是得小心为上。”
李陵也颔首。“是我想当然了,劳兄提点的是。不过既然你要深入南逻,不知到底要做什么事,居然如此危险?”
“唉,此事一眼难尽。这苍佳……”
这边李陵和劳予绰接上头,拿到了薄野秀根除洛云陌毒素的药物,也为了还人情毅然跟着劳予绰去救卢蒲海。他们还不知道东淮惊变,这也都是毛德禄和墨玄城商量好的结果。
另一边,薄野秀带着洛云陌回到了薄家山庄。
“少爷,您可回来了!”薄家的佣人简直个个望眼欲穿了。
“您快进去吧,老祖宗等您多时了!诶,这位姑娘是?少爷,您抱着不累吗?让小的来吧。”
薄野秀脸一板,当即就紧张地拂开这个佣人的手,皱着眉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生怕佣人粗手粗脚让云陌感到颠簸。
现在的云陌就像脆弱的玻璃人一样,稍有不慎很可能就害了她。
那佣人被从来在他们面前都是平和近人的少爷拂开了手不由一愣,随即傻呆呆的看着少爷抱着那位姑娘速速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怔怔然了。
“那位姑娘对少爷看起来很重要啊,难道是未来的少夫人?”
“哎哟!”
“你个死阿三,不去干活儿呆在门口做柱子啊!还不快去前院忙活,少爷可就在这半天回来了。”
佣人阿三还是傻呆呆的,憨憨地摸了摸被打得很疼的后脑,指了指刚刚薄野秀去的方向。
“六嫂,我刚刚看到少爷回来了,可是才跟少爷打了声招呼,他就抱着一位姑娘进去了。”
在阿三面前,被叫做六嫂是矮胖精明妇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就笑咧了嘴,一颗媒婆痣颤了颤。
“哎哟,这可是大好事啊!少爷开窍了,我得赶紧去告诉老祖宗。”
阿三在原地看着六嫂带着一阵风跑去跟老祖宗报喜,心里却一咯噔。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姑娘病怏怏的,也可能是少爷路过哪儿带回来的病人。
薄野秀许久没回到薄家山庄,入眼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怀念。
可是这个时候容不得他怀念那些,他红着眼睛在自己的药房中翻找着,连自家老祖宗什么时候到了药房门口都不知道。
“叶
儿,你这么着急是在找什么啊,告诉我,我来帮你找。”老祖宗拒绝丫鬟的搀扶,和蔼地走进去,对翻箱倒柜的薄野秀道。
虽然她很好奇,在外面一心悬壶济世的宝贝孙儿,什么事会让他突然决定回来,还那么失态。
刚刚才听六嫂说这孩子开了窍,居然抱回来个姑娘,老祖宗内心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好像很快就能抱上白白胖胖的重孙子。
想想就美啊,薄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老祖宗,纳雪丹是放在这里了吗?”薄野秀抽出空来,急促地问道。
老祖宗面上的笑容一滞,惊异地问道:“叶儿,好好的为什么问纳雪丹?那可是起死人肉白骨的圣药啊,我们薄家现在就只有三颗了。而你的那颗,被我好好珍藏起来,只等到情况紧急的时候再用。”
“老祖宗,现在就是紧急的时候啊!”薄野秀急得满头大汗,“您快拿出来给我,我急着拿去救人。她身中剧毒命在旦夕,孙儿不想失去她!”
老祖宗一听也急了,自家孙儿什么性格她是知道的。
说是木讷不知情事,那也谈不上。
顶多是孙儿喜欢捣腾这些瓶瓶罐罐的药物,对着那些需要诊治的,被病痛折磨的人,而不喜欢多谈风花雪月,浪费他诊治病患的时间。
爱医成痴的孙儿终于有开窍的希望了,她眼瞅着都能抱上大孙子了,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岔子。
于是薄家的老祖宗也算当机立断,直接让丫鬟拿来纳雪丹交给薄野秀。
薄野秀拿到纳雪丹更是什么都不顾了,脚步匆匆走到房间中,给洛云陌服下。
就好像他手中的不是世人打破头争夺的圣药,只是不要钱的糖豆。
当然这纳雪丹的效用也着实非同一般,此药入口即化,洛云陌人事不省也能服下药物。
薄野秀给她服了药还不放心,掏出银针,再次为她施救。
双手颤栗着,很快又恢复沉稳。
薄野秀告诉自己,他现在是和时间赛跑。因为云陌的毒素很快会蔓延到心脏部位,在此之前纳雪丹只能起到阻碍毒素扩散的作用,为了防止毒素无孔不入的侵入,他还要多费一番力气。
在薄野秀忙着挽救洛云陌的时候,他没发现老祖宗已经悄无声息走了进来。
薄家势力庞大,错综复杂,各个行业都有所涉猎。
而薄野秀好医,这就是在老祖宗手把手的熏陶下产生的兴趣。
没错,薄家的老祖宗会医,而且医术精湛,比薄野秀多了几十年的经验眼光毒辣老道。
她一眼也看出洛云陌情况不好,心中不明所以,但也为了孙儿的终身大事感到焦急。
“快,去拿一瓶清毒丸,还有老身特别炼制的回春丹。”老祖宗吩咐丫鬟道。
薄野秀这才听到她的声音,惊愕地回头:“老祖宗……”
“先别说话,专心救人。”
老祖宗这个时候神情严肃,一下子就和过去严厉教导他医术的老师重合,薄野秀忙转过头去。
一炷香后,在老祖宗和薄野秀的全力施为下,洛云陌所中的毒素终于稳定下来。
尽管还不怎么乐观,但是起码能熬一阵子,足以等到李陵拿到那些药材过来了。
“叶儿,你随我出来一下。”老祖宗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薄野秀放不下洛云陌,临出
门深深看了一眼洛云陌,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随老祖宗走到前院。
“老祖宗,此事说来话长……”
“叶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老祖宗直接打断薄野秀的话,“我听说,你这次出去经历了不少事情。更是因为一个女人,你和仙度那个墨玄城交恶,还差点被中秦皇帝下旨通缉。”
薄野秀低低道,“没错,这些事都是真的。”
“那个女人是谁?是不是屋里头的女娃娃?”老祖宗声如沉钟,充满了威严。
薄野秀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这位老祖宗,一见老祖宗虎着脸,他马上点头。
老祖宗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呀!作为薄家的少主,怎么不为家族想想?叶儿啊叶儿,你是不闯祸则已,一闯祸惊人!从前,薄家上下都认为你是很乖很懂事的孩子。现在看来,你闯祸的本事也不小!”
“在你成年,我们允许你出去闯**时谆谆嘱咐,你都抛到脑后了吗?我薄家一门,游离于世外,不掺合那些王侯宫廷纷争,我们要继续繁衍昌盛,就不能给家族内部产生分裂的机会。你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牵涉到了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势力,就没想清楚后果?”
薄野秀被数落地低下头,心情也低落到极点。
他过去只知道寻医问药,一心都是悬壶济世,做一个名满杏林的好大夫。
然而等他遇到云陌,他的那些原则一而再被打破,到后来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但那又如何?云陌是他唯一的红颜知己,也是唯一让他动心,深深喜欢上的女人!
为了云陌,他薄野秀可以不惜与天下人为敌,只为她!
“老祖宗您不用说了,不管您如何责备我,我就要云陌。”
薄野秀的眼睛亮的惊人,眼底却是平静如一汪深潭,但那深潭之下老祖宗看到的是炽热燃烧的骄阳,火热的温度几乎能感染每一个人。
痴儿,痴儿啊!
老祖宗过尽千帆,如何不知陷入情网的人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执拗。
她长长叹了口气,惆怅地想,也许在看清世事之后她的乖孙儿会明白一切,斩断情丝。
房间中,洛云陌像是感应到外面两个人因她而起的复杂心绪,眼睫颤了颤,终于从朦胧的梦境中醒来。
“这里是哪里?”洛云陌嘴唇干裂,眼神恍惚,好久才找到焦距。
她现在动都不敢动一下,糟糕的身体情况让她想起当初身上月毒复发时,给予的折磨。
眉头蹙了起来,随后她努力撑着身体要起来,但就这小小的动作都让她很快赶到疲累。
“有人吗?有人在吗?”洛云陌眼睛艰涩地眨着,轻轻叫道。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薄野秀对她的声音十分敏觉,下一刻就面露喜色大步走了进去。
“云陌,你醒了!”
老祖宗看着自家孙儿的背影,无力地摇了摇头。
沧桑的眼角纹顿时加深了不少,睿智的双眼中满含无奈,似乎已经看到自家孙儿一腔热情换来一盆冷水的悲惨景象。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是隔辈亲的奶奶,疼爱薄野秀到骨子里,又怎么想看着他受伤。
可惜,偏偏这傻孩眼中只有那女娃娃了。
“老天爷啊,希望你能保佑我可怜的孙儿,让他早些看清现实。不然,我们就算护得了他一时也护不了他一世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