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完全被苍佳压制住的沈明,听到苍佳这句话却依旧无甚反应。
如若不是剧痛折磨着他,让一个堂堂八尺男儿冷汗淋漓,全身抽搐,苍佳还以为他是个没痛觉的人。
纵使沈明不松口,苍佳也依然目中精芒灼灼地看着他,像是只等待他的答复。
可惜注定让苍佳失望了,沈明对墨玄城的忠心不是他三两句话就能动摇的。
只见沈明满头冷汗,眼中充满血丝,嘴唇被咬破出血,脸色除了疼痛折磨出的狰狞外只余平静。
他喘息着坚定道:“你别抱有痴想了,你与我们王上比起来,差太多了。”
王上是他们的信仰,岂会轻易动摇?
更别说跟猛虎一样有勇有谋的王上比起来,苍佳偏安一隅顶多算是一头凶狠狡诈的豺狼。
虎和狼,哪里有可比性。
所以沈明直接断言苍佳差墨玄城太远。
这一下子就激怒了苍佳。
苍佳从前一直被压在修伽之下,只因为在朝的老臣们叽叽喳喳说传长不传贤,他的年纪造就阅历有限,难堪大任。
如若不是那时候所有人对他的肯定,他怎么可能现在才发迹。
又怎么可能在遇到自己难得上心的女人时,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不得不放弃!
此刻苍佳完全是忘了,他是为了自己的贪欲放弃了洛云陌。
对能够拥有洛云陌的男人,苍佳都抱有一种敌视的微妙恨意,这其中自然就包括墨玄城。
墨玄城曾经得到的,胜过他太多。
就在这种情况下,自尊心极其强烈的苍佳一听沈明言之凿凿还对他不屑,放言他不及墨玄城?
苍佳理所当然气炸了。
但是他这种人,气极反笑,心中越是怒气勃发,面上越是笑容邪魅,看起来好像十分愉悦似的。
“沈明,你知道说实话的下场吗?”苍佳挑逗一样地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沈明的脸庞。
沈明虽然四肢被打断,痛得无法自已,但他还是努力耸动身体,打死不愿意被苍佳碰。
苍佳也终于耐心告罄,一把勒住沈明的脖子。
他享受着沈明脸色憋得青紫,喘息不上来,即将去往西天的可笑挣扎模样。
“记住了,沈明,你不是第一个死在我手下的。但你们仙度人自此,你算第一个死于我手的,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墨玄城势大又怎么样,我要他眼睁睁看着仙度为我南逻做嫁衣。”
沈明眼中光亮骤然涣散,嘎嘣一声,脖子也紧接着被捏断。
苍佳一脸阴冷地站起来,嫌弃地脱下衣服狠狠擦了擦手,直接掷在地上。
“来人,回宫。”
这个局本来就是为了沈明而设。
如今沈明已死,他的计划也应该开始了。
没了沈明这个人阻碍,东淮将会是他的囊中之物,仙度甭想掺和进来分一杯羹!
在回宫的路上,铲除了一个心腹大患之后的苍佳心情还算不错。
只是偶尔想到沈明临终时的言语,他心中还是难免气闷。
不过,转念一想他揭破仙度人阴谋的时刻,他眯起眼,精芒一闪而逝。
那个时候,沈明自以为仙度飞来的信鸽目标很小,不会被人发现。殊不知南逻皇室出生的人,生来就被赋予一个得天独厚的异能,那就是非常人的耳聪目明。
从很远的地方极目远望,直视太阳都算等闲,更何况一只小小的信鸽。
苍佳傲人的视力只稍一瞟就能确认那信鸽飞去的方向,凭此断定仙度人有所行动。
等回到南逻皇宫,踩在柔软的波斯毛毯上,苍佳随意地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就召来了密探。
“去沈明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可疑之物。”
“是,陛下。”
沈明一死,暗卫们也只是**一阵。
由于众人不明内情,还真以为陛下存心杀鸡儆猴,全部变得机灵不少,行动效率大大上涨,更叫苍佳感到满意了。
“陛下,这是从沈明房中搜到的。”密探很快回来,双手捧着一个小竹筒。
苍佳看了一眼,眼神微闪,“这里头的信笺你看过了?”
密探诚惶诚恐地俯下了头,“臣不敢!”
“嗯,那就退下吧,管好自己的嘴巴。”苍佳敲打了一句就挥退了他。
坐在皇位上,苍佳好整以暇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着这个小小的竹筒。
仔细钻研过一番,确定其上没有什么阴险的机关锁簧,苍佳才抽出了其中的信笺。
信笺抽出的时候,有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小的好像烟雾,并不惹眼。
苍佳没细加留意,全身心都放在手中的信笺上了。
“呵呵,先发制人么。”苍佳草草读过信笺,气得笑了,眼中残毒的神色更甚。
墨玄城,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好聚好散不成,妄想借沈明之手掌控我南逻,你的胃口不小啊。
原本还顾忌南逻和西羌有所联结,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顾忌什么了。
再晚些时候,是不是等到南逻全境陷在墨玄城手里了,他都被蒙在鼓里?
这个时候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只有一个办法,抢占先机。
他墨玄城不是要东淮吗?好,东淮就是南逻的了,仙度人想抢到这块肥肉,那是休想。
确定沈明的死讯被瞒住后,苍佳就开始着手在东淮布局。
东淮太子卢蒲海是大陆闻名的爱玩爱闹,东淮的老皇帝年过五旬才得此子一直纵容娇惯,可以说卢蒲海要星星要月亮东淮皇帝都能给宝贝儿子摘下来。
往常,这父子情深该是一段佳话。
可是现在,在阴谋家的眼中,这偏偏是攻下东淮最好的突破点。
东淮老皇帝别看人年老,精力也不如年轻时候强盛,但他大智若愚,人老成精,真正面对上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手。
尤其是东淮的老皇帝一向主张和平共处,东淮周边的大小国家都是东淮的友邦,就连蛮夷都少有打劫东淮出来的商队。
这种情况下擅动东淮可能还没咬下蜂蜜就被马蜂蛰得一头包。
不过现在有了卢蒲海,倘若在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东淮太子身上动手,那成功率会大大上升。
苍佳就在这方面动了脑子,让东淮的探子在一次民间举办的大朝会上,巧用名目举办了一个美食汇,刚好吸引了这位出了名的爱凑热闹的东淮太子的注意。
紧接着,在卢蒲海终于忍不住,偷偷出宫去参加美食汇的时候,苍佳命人围追堵截,抓住卢蒲海,胁迫老皇帝割地给南逻,不然就叫他断子绝孙,东淮后继无人。
这一切起初都进行得极为隐蔽,抓捕卢蒲海的过程也非常顺遂,但是不曾想就在苍佳即将得手的时候,西羌方面居然强势插入进来,多添了一分变数。
“南逻王苍佳是疯了么,敢冒天下之大不为韪公然绑架南
逻太子?”
得到这个消息时,远在西羌镇守边疆的安平侯劳予绰都被逗笑了。
不过随后当他再三确认苍佳不是来假的之后,他脸色凝重起来。
“此事问过太后没有?”
“回侯爷,太后娘娘也糟心着呢,跟皇上说过几次让皇上允准发兵去援救东淮太子。谁知道在奸党他们的阻拦下,硬是没有成行。”
来人是宫里劳太后信任的心腹,专门到边关给劳予绰传递消息而来。
劳予绰听后眉头紧蹙,恨恨地一拳头捶在城墙上,心里也是一沉。
东淮与西羌互为友邦,这个时候如果不出手援救怕是会唇亡齿寒,与东淮离心。
这些奸党,只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实在可恶!
尤其在劳予绰想到前些日子本来在宫里呆得好好的娜依公主,忽然传出消息嫁给墨玄城的时候,劳予绰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他觉得无论什么事情,但凡跟墨玄城挂上钩,必定不是寻常之事。
如果……
墨玄城借奸党之利涉入西羌内政,那就大大不妙了。
“侯爷,您快说怎么办吧,咱家回头好跟太后娘娘说一声啊。”
劳予绰马上回过神,定下心坚韧道:“此事就交给我,告诉太后一声,本侯离开的时候务必不要惊动任何人。本侯会保证,速去速回!”
“好,侯爷慢行,咱家这就回去禀报。”
“墨玄城。”劳予绰看着那心腹走远了,才心事重重地反复念着墨玄城的名字。
眼底如墨一般,是深深隐藏的强烈杀意。
“好,现在就等着东淮那老儿同意了。”在南逻皇宫中,苍佳胸有成竹,就等着东淮服软。
他要慢慢蚕食东淮,让墨玄城他们只有干瞪眼的份。
“呃。”正得意间,一阵眩晕袭上脑袋,苍佳眼前模糊了下,又很快恢复正常。
苍佳只以为自己连续几日布局,太过劳累,也没想其他,站起身就去侧殿补眠。
殊不知,正有无法预料的危机朝他逼近。
墨玄城在仙度统筹全局,足不出户,却是能决胜于千里之外。
“报!王,苍佳果然动手了。迟迟没有沈明的消息,他大概……”田瑞沉声道。
荆罗面露愤慨,“好个苍佳,吃里扒外,鸟尽弓藏!”
“他先沉不住气,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墨玄城眼神深邃,嘴角勾起一抹谁都看不懂的笑意,“更何况成大事不拘小节,沈明也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本王会记得他之功,待到最后封侯拜相之时,本王会赐予他一片安息之地。”
“王上仁慈。”荆罗叹息道。
柳情死去,她本就心有戚戚。
现在沈明也死了,荆罗心里难免多愁善感。
好在战场厮杀面对生死不知凡几,荆罗又很快调整过来,正色问道:“王上,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等。”墨玄城轻轻道,“本王不急,不过某些人必然会急。本王要的就是他们乖乖上门,求本王出头为他们谋利。”
田瑞和荆罗这才恍然大悟,双眼对视间,一个答案浮上心头。
经历过苍佳擅自撕毁盟约这等令人心塞之事,她们都有所悟。
对待这种盟友,不能事先预知他们的动作,最好先设下一局请君入瓮。
唯有让这些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计划才不可能出现变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