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仲看着自己的儿子倒在自己的面前,睚眦欲裂。
即便已经是老胳膊老腿了,但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冲到自己的儿子身旁,扶住即将倒下去的李玉书。
颤抖的伸出早已皱吧的双手,想要堵住李玉书胸前的伤口。
“书儿,你怎么样书儿?!”
李玉书想要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爹地袖子,想要想要说什么。
但是一张口便呕出一大口的鲜血。
“噗!”
李荣仲赶紧捂住他的伤口。
“书儿,你不要说话,爹这就让人去给力找大夫,找全城最好的大夫,爹一定会治好你的。”
说着,便转头怒吼道。
“你们还不快去找大夫,去将清繁县最好的大夫找来给少爷治病。”
随即,他的眼神瞥到了被沈泽叫过来辨认真假符箓的董晖玉。
将李玉书轻轻地放在地上,让他靠在墙壁上,确认他不会倒下,这才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董晖玉的面前,哀哀的乞求道。
“董郎中,你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得书儿。
你是全清繁县医术最高明的大夫,现在只有你能救书儿了。
你救救他,只要你能救活书儿,你想要什么,我李家一定进全力满足。
我有钱,我们李家有钱,你说个数,只要你救我的我的书儿,无论你要多少,只要我李家都会给你!”
李荣仲苦苦的哀求着的董晖玉,只希望他能够救自己的儿子一命。
董晖玉面有不忍的别过头。
但是还不待他开口,沈泽便打断道。
“李玉书乃重犯,死有余辜,若是有人敢诊治,其罪同诛!”
此话一出,不仅受害者们松了一口气,就连董晖玉本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董晖玉乃清繁县土著,对于李家的所作所为皆看在眼里,自然是不想救恶贯满盈的李玉书了。
面有不忍,仅仅是因为他是个郎中而已。
方才他还在担心,要是自己见死不救,李家会不会报复到自己头上来。
现在有了沈泽的命令,李家救怪罪不到他的头上了。
李荣仲愤怒的看着沈泽。
“沈泽,你好狠!
你就不怕王爷跟户部尚书吗?”
这时,受害者人群里,不知谁出声,冷声呛道。
“当初你儿子作恶多端的时候,你们怎么就没想过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死了活该,就算到了地下,我们这些人枉死的家人,也不会放过他!”
这一下,直接点在了李荣仲的雷点上,他猛的转身,脸色狰狞的怒吼。
“胡说!刚才是谁在说话,竟敢咒我儿死!
信不信我让人把你的一家都送下去陪你!”
李荣仲也是被气昏了头脑,口不择言的说道。
那人并不气恼,只是冷笑着说道。
“我一家早已经被你送下去了,你若是想要再送一次,你救跟着你儿子一起下去吧。
正好,下去了之后你们父子俩跪在他们的面前一起忏悔!”
李荣仲终于看到了讥讽自己的人,上去就想要抓住他。
那人不退不让,只是嘲讽的看着他。
“你有时间在这里与我做这些口舌之争,不如赶紧过去听听力儿子的遗言吧。”
李荣仲闻言,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心中猛地的一惊。
李玉书胸前的伤口在不停的流着鲜血,此时已经流的满地都是。
而他的脸色也是变得异常的灰白,没有一点血色,明显就是个将死之人了。
李荣仲赶紧走过去,伸手捂着自己的伤口,想要堵住让血不要再流出来。
但也无济于事。
他将头转向李梅,方才求了半天的董晖玉都无济于事,知道他是不可能救书儿了。
现在在场的人,唯有自己的妹妹才会救书儿。
“王妃,王妃,你救救书儿吧,他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以前也在你膝下承欢过。
你救救他吧,书儿还这么年轻,他还为成家立业,还未娶妻生子,他不能死啊王妃。”
李梅双眼通红的看着李玉书,李玉书小的时候便是她一手带大。
从他会开口说话,第一个叫的便是姑姑。
这些年几遍她出嫁了,也会经常将李玉书接到王府里。
如今他满是鲜血的倒在那里,她也心痛的无法言语。
拽着嬴冀的袖子,哀求道。
“王爷,你……”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泽打断。
沈泽强硬的说道。
“你们一个个的在这公堂上跟本官哭惨呢。
若是再让本官听到你们哭惨,就按同党处理。”
李梅一下被沈泽的语气吓到,还没说出的话哽在喉咙。
随即反应过来,就想要怒斥他。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王妃,岂容得他放肆!
但沈泽抢先一步冷声道。
“别质疑本官,本官说得出,便做得到!”
李梅看着狠厉的沈泽,怯怯的退后两步。
随即又恼怒起来,他不过一介官员而已,竟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但是心中又害怕沈泽方才的话,毕竟他可是连书儿都毫不犹豫的杀了。
只好愣在原地,不敢再开口。
嬴冀看沈泽竟敢如此对待自己的王妃,开口诘问。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这么与本王的王妃说话!”
沈泽挑眉,淡淡说道。
“王爷是不相信本官说的话,还是不相信陛下御赐的金令牌?”
这话听在嬴冀的耳里,是满满的嘲讽。
但是在嬴玉的金令牌面前,他还是不敢太过放肆。
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泽,却也不敢再说话,只是气的胸口上下剧烈起伏。
沈泽看了两眼便挪开了,这如果是嬴青栀的胸还能看两下。
嬴冀还是算了吧,辣眼睛。
嬴青栀暗中给沈泽竖起了大拇指。
牛哇,就应该这么怼回去,她早就看嬴冀不爽了。
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满眼都是利益,简直就是他们皇室最大的污点。
林傲天同样趾高气扬的看着他们,总算是看到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了,爽了!
今晚自己可以干掉三碗米饭!
只有受害者们看到躺在血泊里的李玉书,还有再旁边悲痛欲绝的李荣仲。
他们也是不免红了眼眶,只是并非是怜悯同情。
而是勾起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伤心回忆。
李荣仲与李玉书此时的状态,不就是当初他们与自己家人的状态么。
真是天道好轮回,李玉书终于是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但是他们却高兴不起来。
李玉书已经死了,但是他们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他们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
此前还有一股恨意支撑着他们,日后,那么多孤独的夜晚,他们要怎么熬啊。
他们现在只嫌李玉书死的太过轻巧,太便宜他的。
就算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复他们内心的恨意。
受害者们泪眼涟涟的无语凝视着天空。
内心呐喊声震耳欲聋。
阿父、阿娘、阿姊、兄长、妹妹......你们在天有灵都看到了吗。
害死你们的凶手已经伏法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这辈子你们先走了,下辈子我们还要做一家人!
然后,他们感激的看向沈泽,齐刷刷的跪下叩首。
“多谢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多谢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多谢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看着受害者们下跪道谢,沈泽赶紧起身将他们搀扶起来。
“这没什么,本官不过是做了本官应该做的而已,你们赶紧起来吧。”
看到沈泽杀了自己的侄子,竟然还得到这么多人的爱戴,嬴冀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泽,你竟敢私自诛杀本王侄子,本王定要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一旁的宣润脸色也是不好看。
毕竟老师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竟然让沈泽把李玉书给傻了。
一个没有能力的学生,在户部尚书的面前,可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自己回去后的地位,只怕会一落千丈。
沈泽淡淡的瞥了一眼嬴冀,道。
“王爷若是要参,那便参好了。
不过在王爷参之前,本官不介意治王爷一个包庇纵容之罪。”
“你……”
嬴冀看着沈泽,怒意冲天。
但是看着沈泽手边的金令牌,只得吞下这口恶气。
只是那胸,好似被人吹气球又泄了气一般。
“书儿——!!!”
嬴冀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一盘李荣仲语含痛苦的惊呼。
“书儿,你不要走,你不能救这么丢下爹一个人。
爹,爹一定会救你的,书儿,你再撑一会,书儿,再撑一下,爹带你去找郎中。
找全世界最好的郎中。”
李荣仲老泪纵横,扶着李玉书,不让他倒下。
但是李玉书还是在他的痛苦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李荣仲仿若是接受不了自己儿子就这么死去的事实一般。
将他背在自己佝偻的背上,口中喃喃道。
“书儿,爹这就带你去郎中,找全世界最好的郎中。
他们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到时候你还是爹那活泼可爱的儿子。
你还能像从前一般,活蹦乱跳,想干嘛就干嘛,有爹在,没有人敢拿你怎么样。”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背着李玉书想要出去为他找郎中。
李梅站在原地摸着眼泪,自己大哥中年丧子,这种悲痛他怎么承受得了。
更何况,书儿可是他唯一的孩子。
李梅伤心的扑倒在嬴冀的怀里,泣不成声。
“王爷,书儿死的太惨了,你一定要为书儿报仇啊。”
嬴冀颇为心疼的搂住李梅,李玉书身死,他的心中也十分唏嘘。
好歹是曾经在面前尽过孝的,心中也是有几分感情。
更何况,就是不为着这几分感情,为着自己的面子,他也不可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的。
他手抚摸着李梅的背,重重的点头。
“放心,我一定会为书儿报仇的。”
听到嬴冀的承诺,李梅这才摸着眼泪从他的怀里出来。
素净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真是我见犹怜。
嬴冀爱抚的安慰着他。
沈泽看着背着李玉书即将走出公堂的李玉书,冷声道。
“李玉书乃朝廷重犯,按律,死后家人不得为其收尸。
李荣仲,还不快快将李玉书的尸体放下。”
本行走缓慢的李荣仲,听到沈泽话后,猛然转身,怒视着沈泽。
但嘴巴颤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嬴冀。
嬴冀也是被气到了,怒声道。
“这是什么狗屁规定,本王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沈泽满脸恭敬的朝天拱了拱手。
“此乃大乾开国陛下定下的定规矩。”
“那你就不能法外容情吗,李玉书都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要他曝尸荒野不成?”
嬴冀恼怒的说道。
沈泽指着金令牌,一副我无能为力的样子。
“陛下派本官来,自是希望本官秉公执法,岂能弄虚作假。”
金令牌金令牌,张口闭口就是金令牌,嬴冀恨不得现在就抢过他手中的金令牌丢进粪坑里。
眼看嬴冀也没了辙,李荣仲背着李玉书就想要跑离这里。
他一定要将自己的儿子葬入祖坟!
三名锦衣卫手持绣春刀,冷酷无情的挡在他的身前。
李荣仲看带不走自己的儿子了,六十好几的人终于绷不住了,瘫坐在公堂门口,放声大哭起来。
只是周围的受害者们却不觉得可怜,他们的家人死的比李玉书更惨,却无人为他们主持公道,为他们的家人报仇。
若是他们命好,遇到了沈大人,恐怕过不了多久,李家就会清理他们。
李梅因着刚才沈泽的话,不敢再开口说话,只是用力的扯着嬴冀的袖子。
嬴冀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沈泽强硬打断。
“王爷若是不想本官治你一个搅乱公堂之罪,最好闭嘴!”
嬴冀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看了沈泽半晌后,抬脚便离开了公堂。
有嬴玉的金令牌在,他什么都不能做。
只留李荣仲在那哭的伤心。
李梅纵然想帮,却心有余力不足。
但一众受害者们看着这一幕却看的津津有味,就差搬个小板凳了。
沈泽让锦衣卫留在这里处理剩下的事宜,比如,李玉书的尸体只能丢弃荒野。
此间事以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沈泽一行人回到客栈收拾东西,打算明日启程。
今夜,无数只白鸽从清繁县飞出,去往它们该去的地方。
看来,今夜不仅清繁县是个不眠夜,就连洛城,也是个不眠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