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大人!”

双袖空**的老人跪在地上,老泪众横的大呼道。

没有手的他,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

然后缓缓抬起头来,未语泪已先流,颤抖着干裂的嘴唇,半天才哭诉道。

“大人,草民万鑫江,我家世代皆为木匠。

多年前,李玉书身边的小厮找到草民,说李家的大少爷想要在府内建造一座望天楼,让草民带着那些徒儿前往李府,只要望天楼建造,便会有不菲的酬劳。

草民想着,我那些徒儿都已快到成家之年,若是靠着平日里的工钱,不知何时才能娶上新妇,鬼迷心窍之下便答应了。

到李府之后,草民与徒儿们兢兢业业的建楼,等望天楼竣工之时,李玉书前来验收。

初见望天楼之时,他分明十分满意,不住点头称赞。

谁知,待草民找他要工钱之时,那李玉书却是翻脸不认人,抵死不认,非但不给工钱,还将我打了个半死。

草民与草民的徒儿为了建造望天楼,将其他的活计都给推了,就指着这李家的工钱过活。

一气之下,草民便将李玉书的罪行告到县衙,但是县衙与李家相互勾结,并不接草民状纸。

隔天,我家的镇宅符箓便出了问题,夜里狼妖便摸进我家。

我,我,我……”

说至此处,万鑫江悲从中来,一度数次哽咽,浑浊的双眼中,仿佛装着无尽的悲伤,里面的眼泪无论他怎么伸手擦拭都止不住。

沈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必定是他一生之悲痛,也没有催促他,只耐着性子等他慢慢往下说。

站在万鑫江旁边的那些受害者们,听着他凄厉的哭声,一个个的,也想到了自家的惨痛,眼泪也是默默的淌下来。

一时间,整个公堂之上,回**男男女女呜呜咽咽的哭声。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这一幕,就连站立两旁,满脸严肃的锦衣卫都不禁心生怜悯。

沈泽抬过头去打量,卫三省与孔麒麟,还有书慧,眼泪在眼中打转,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孔麒麟伸手,用力的擦去眼里的泪水,眼神恶狠狠的瞪着李家的三人,仿佛要从他们的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但,李家人造了这么多的孽,什么恶狠的眼神没看过。

李玉书仿佛看戏一般,戏谑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嘴角不屑的撇了撇,他能让万鑫江帮李家建造望天楼,那是万鑫江天大的荣誉,他竟然还有脸来找自己要工钱,还把自己告上公堂,真是不知好歹!

但是这话他也没有蠢到宣之于口,只是这些贱民实在太过烦人,再二再三的闹到公堂。

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等这里结束之后,找个机会把这些人都给做了,烦死了!

李荣仲收到自己儿子的眼神,也觉得这些人实在太过烦人,微微点头。

收到自己父亲的意思,李玉书这才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继续看着眼前这一出悲伤的戏码。

看着万鑫江的眼泪就犹如那滔滔黄河一般,李玉书觉得,他不应该当木匠,因该去南曲班子唱戏,这眼泪说来就来,那些戏子都比不上他。

嬴青栀看着一个七旬老汉,抽咽的像个孩子一样,不禁撇过脸,不敢再看。

若不是有天大的委屈,谁愿意在众人面前哭的如此委屈。

她走到沈泽的旁边,手在他肩膀重重的拍了两下,无声道。

你一定要为这些人讨回一个公道!

沈泽拍拍她的手,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会的,他一定会的!

万鑫江也想到这里手公堂,就算再悲伤,也要为自己的那些好徒儿讨回一个公道。

擦干眼泪,坚定的继续诉说着李家的罪行,这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大人明鉴,我将李家告上公堂的第二日,我家的镇宅符箓便出了问题。

那狼妖无视我家的镇宅符箓,半夜摸进我家的门,在我家肆意屠杀。

我,我的那些徒儿,他们,他们,他们为了保护我,全都丧于狼妖之口。

呜呜呜——”

说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再次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徒弟丧于狼妖之口的时候。

他们在狼妖的口中挣扎着,一声声的哀嚎着,却还不忘让自己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想到这里,万鑫江再也忍不住,头一遍又一遍的往地上磕,祈求着沈泽。

“咚咚咚——”

“大人,你一定要为我那些死去的徒儿,报仇啊!!”

鲜血从额头流进眼里,本就通红的眼睛,变得更加骇人。

他就这么望着沈泽,眼中哀求闪动,但眼底深处的仇恨犹如万年深潭,令人望而生变。

沈泽心中沉了沉,他来到这清繁县,原本只是想着帮助嬴玉立威,收回手中权势。

他从未想到,这些人的身上,该是这样的血海深仇!

或许是想到了,但没有人哭诉到他面前,所以他刻意忽略了。

但望着万鑫江,七旬之躯,却还在奔走为自己的徒儿们报仇。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够像之前那般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有了沈泽的保证,又有万鑫江站出来,其他的受害者们纷纷站出来,控诉李玉书,李家的种种恶行。

他们说的咬牙切齿,说的悲切万分!

若不是四周皆是锦衣卫,上还有沈泽坐镇,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将李家三人撕碎!

看到这群人看自己的眼神,李玉书忍不住脖子往后缩了缩。

无谓其他,只他们的眼神实在太过骇人,好像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下意识的的朝自己的爹望去,看到自己的爹还是十分镇定,心中也安心了不少。

李荣仲自然不认为,这一群乌合之众能够翻出什么风浪来,只是脸却罕见的黑了。

心中盘算着,等沈泽一群人走后,这些人断不能留!

留着,迟早会成祸害。

沈泽耐心听完受害者们的陈述,而后手中惊堂木拍响,严声问道。

“你们说的可是属实?

若有半分欺瞒,本官绝不姑息纵容!

但若事实为真,本官定会为你们,为你们的家人,还一个公道!”

沈泽将公道二字咬的极重,既是说给受害者们听的,也是说给李家人听的。

受害者们听到沈泽这句话,喜极而泣。

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说过公道,这么多年来,他们听的最多的就是,李家势大,就算他们作恶多端自己也只能受着。

他们望着沈泽的眼神,眼中重新燃起一抹希望之光。

头坚定的与地板碰撞,高声道。

“我等所说,皆为属实,望大人为我等做主!”

很好,沈泽望向李家三人,厉声问道。

“李玉书,他们所说之恶行,你可认?”

李玉书嘁了一声。

“大人,你随意找来一群贱民讲讲故事,难道就要定我的罪?

那是不是以后随意来个人,讲个故事,将我李家告上府衙,我李家就要认罪?”

讲故事?

沈泽怒极反笑。

这些人的悲惨经历,哪一个不是李家一手早就的?

但李家却只当他们是在讲故事?

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下,他怒声说道。

“这些人,皆是清繁县人士,而这清繁县,只有你李家一家贩卖镇宅符箓。

为何这些人,皆是在得罪你李家之后的第二日便被妖魔入侵?

一人两人可以说是巧合,那这几十人又怎会是巧合!”

而这些人中,还不包括那些已经灭门,无人可来的人家。

李玉书无谓嚣张道。

“一群贱民而已,难道大人要为了这些贱民而惩处于我不成?”

他轻蔑的看着沈泽,不相信他敢惩处自己。

他李家的力量,就算在洛城,也是不容小觑的,所以他在清繁县才敢如此嚣张。

就算书慧去洛城告状,他也不曾怕过,甚至就当看戏一般。

沈泽皱了皱眉,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嚣张的人。

在来之前,他便查过李家的背景。

李家虽是商贾,却富可敌国,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做喜欢的便是与这样的人家联姻,有钱还好拿捏,简直就是一个纯天然的银库。

所以,洛城户部尚书李臻的嫡长子李志远娶了李玉书的姐姐,而恭靖王嬴冀,娶了李家家主李荣仲的妹妹李梅。

而李家背靠这两座大山,手中又有着独有的镇宅符箓,一时之间,仿佛这天下的钱财都进了李家的口袋一般。

因此,李家的人在这清繁县也更加嚣张了,以前害人都会等上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再下手,但现在,只要一个不顺,就送他一张一张被破坏的镇宅符箓。

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察觉是李家动的手脚,但受害的家庭越来越多,还都是与李家有仇的,大家也就渐渐的回味过来了。

但奈何李家势大,就算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也无力阻止。

但李家就算势再大又如何,还能大的过嬴玉去?

沈泽眯起眼睛,心中飞快的计较着对策。

若是自己一开始就拿出证据来,只怕他们不认,或者随意找个替罪羊。

突然,他计上心头,脸上一副恼怒的样子,咆哮道。

“李玉书!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公然顶撞本官!

你以为本官不敢惩处你不成?

来人!”

沈泽大喝一声,立马便有锦衣卫上前来应和。

“将他压下去,打二十大板!”

锦衣卫立马便转身,想要将李玉书压下去。

李玉书横眉怒视着他,暴虐道。

“沈泽,你敢!”

连大人都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