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县丞进来之后,便将自己与陈浩的担忧说了一遍,然后说道。

“李家主,还是尽快将那几个人打发了吧。

多花点银子不要紧,咱们还是稳妥点为好。”

李荣仲极其不屑的冷笑一声,道。

“叶方圆,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就是宫里来的几个人,有什么好担忧的?

就算他们查出来什么有什么用?

陛下难道还能将整个大乾国的官员都杀了不成?”

李荣仲原本还以为是宫里来的那几个人查到了什么,结果就是叶方圆跟陈浩自己吓自己而已。

不是他不惧嬴玉,只是敛财之事,整个大乾的官员手里就没有干净的。

只不过是敛多敛少而已。

叶方圆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且不说,李家做的那些事,一般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就是他家背后的靠山,就不是一般的靠山。

还有就像李荣仲说的一般,陛下若真的要查,那整个大乾的官员手里都不干净,她总不能将整个大乾的官员都给查一遍吧。

俗话说的多好啊,法不责众。

想到这里,叶县丞也就安心了,不在纠结这件事。

客栈内,沈泽吃过早饭后,对书慧说道。

“书慧姑娘,一会劳烦你去将昨日联系的那些人都叫过来,我想要见一见他们。”

反正打算今日就三司会审,他也不在乎会不会惊动李家人了。

书慧点头。

“好,我现在就去。”

说着,便抬脚往卫三省的酒楼走去,找他一起比他一个人要快一点。

沈泽之前边说过,兵贵神速,还能打李家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她不免又加快了脚步。

同卫三省与孔麒麟一起去找昨日联系好的那些人,不过半个时辰,客栈里便聚齐了十几人。

沈泽一一打量着他们,有老有少,其中还有几人面目全非或者身有残疾。

他绝不相信这些人是凭空毁容或者残疾的,多半是与李家有关。

这些人也注视着沈泽,昨日他们便听卫家与孔家公子,还有书家的姑娘说。

宫里来人了,能够为他们做主,洗刷冤情。

只是这几人看上去着实有些不太靠谱的样子。

为首的是一个十分年轻,不过弱冠之年的公子,这公子长了一副好皮囊,比那李家的公子都要生的好看,也不知是不是与李家的公子们一般纨绔。

还有站在他一旁的那人,年纪不轻,但看上去就娘里娘气的,不会是个公公吧?

一个公公,就算是宫里的公公,哪里敢得罪李家为他们洗刷冤情?

另外两人就更不必说了,那看的看上去就不聪明的样子。

另一个还是个女娃娃,这女娃娃能成什么事?

得亏这话他们没有当着嬴青栀的面说,不然就嬴青栀那个火爆性子,分分钟能把他们拎起来丢出去。

沈泽看到他们眼中不信任的眼神,只是问道。

“诸位,可否相信我能够为大家申冤?”

此话一出,大厅内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无一人开口。

“你们既不相信我能够为你们申冤,为你们的家人报仇,为何还要来此呢?

说不定你们就会因此而丢掉性命,你们不怕吗?”

众人沉默半晌,一个双手都没了的老伯上前,声音嘶哑的说道。

“丢了性命又如何,我们现在不过就是苟延残喘而已。

活一天,便是一天思念亲人的痛苦。

既如此,好不容易有人牵头讨伐李家,总比我们每日活的浑浑噩噩的要好。

我们知道,想要扳倒李家,难如登天,但是为了我们心中的冤屈,为了这世间的正义,我们愿意赌上这一条贱命。

赢了,就算九泉之下也有脸去见自己的家人,输了,无非就是一死!”

他的语气中尽是沧桑,以及对这人世间毫无眷恋。

可能他的心早就随着自己家人的死而死了吧。

沈泽吸了吸鼻子,心中既是震惊又是对李家的气愤。

此刻,他再也说不出虽不能感同身受但理解的话了。

这些人的仇恨,可直冲天际。

他们的内心每天都备受煎熬,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却无能为力为自己惨死的家人报仇,每天还要看着仇人招摇过市。

沈泽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哽咽,这里站了多少人,便有多少个家庭覆灭。

可是那些被灭门的家庭呢?

他们甚至无人可以站出来看着李家伏法。

只能希望他们在天有灵,今日便睁大眼睛看着,看着李家是如何为他们做的那些恶事付出代价!

沈泽无意识的点着头。

“好好好,我一定不会令你们失望!”

沈泽带着他们一同前往县衙。

今日是进入冬日以来,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耀眼的阳光照射大地,仿佛想要洗涤尽这时间的罪恶与黑暗。

但是这些受害者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他们口中吐着寒气。

自家人被害的惨死之后,他们便感觉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的浑浑噩噩,没有希望,就连绝望也一并没有了。

他们的心中打定主意,就算今日沈泽不能将李家绳之以法,他们就算咬,也要咬下李家的一块肉来!

一行人走在路上,引起不少行人的侧目。

这群人,没有精气神,走的就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仿佛他们要去的不是县衙,而是乱葬岗。

那双袖空**的老伯,一瘸一拐的走着,现如今,只有心中滔天的恨意支撑着他继续向前走着。

从客栈到县衙,不过一刻钟的距离,但是一行人却硬生生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沈泽并没有出声催促他们,在他们前面慢慢走着,挺直背脊,犹如这些人的支柱一般。

锦衣卫守候在两旁,任何人都不敢接近他们,为他们开辟出一条干净的道路来。

来到县衙,玄色的大门就犹如一只巨兽的深渊巨口,随时都能将他们这些人吞吃入腹。

以往,这些人看到县衙都是绕着路走,但今日,他们丝毫不惧,迈着坚定的步伐,抱着必死之心,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陈浩听到沈泽来的消息,赶紧出来迎接,就看到一群的老弱病残,皱眉不解的看向沈泽。

“沈大人,你这是何意?”

叫这些老弱病残的来县衙做什么?

脏了这县衙的地。

沈泽笑的人畜无害的说道

“自然是来审案的。”

这下陈浩更加不解了。

“审案?

沈大人要审何案?”

他身为这清繁县的县令,怎么不知有案要审?

沈泽没有跟他多废话,直接亮出嬴玉给他的金令牌,冷声道。

“奉陛下之命,前来彻查李家镇宅符箓一案。

陈大人,快去将李家的家主传唤来吧。”

陈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愣愣的看着沈泽手中亮的晃眼的金令牌。

沈泽皱眉,大声呵斥。

“陈浩,你好大的胆子,见到陛下的金令牌,你竟敢抗旨不成?!”

他的呵斥瞬间让陈浩回过神来,慌忙跪下领旨。

“臣领旨,臣这便让人去传唤李家人。”

说着,赶紧下去让人传唤李家人。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那金令牌带给他的震惊实在有些大。

他原本只为沈泽一行人不过就是来这清繁县打秋风而已,谁知他们的手中竟有陛下御赐的金令牌。

咽了口口水,滋润一下自己干燥的喉咙,这才能说出话来。

“你们,赶紧去李家,就说宫里来的人要彻查李家。

他们的手中还有陛下御赐的金令牌,让他们赶紧想对策!”

下人看到自家大人这么焦急,也不敢耽误,脚下生风一般就往李家方向狂奔而去。

陈浩看着下人离去的背影,停在原地叹了几口气,希望李家能够摆平这次的事吧,不然他肯定是要受到牵连的。

沈泽亮出金令牌,这县衙就由他接手了,陈浩就只能在一旁看着。

被陈浩派出去的下人一路狂奔到李府,气都来不及喘上两口,就赶紧敲门。

管家看他来的匆忙焦急,知道有大事发生,也不敢耽误,赶紧带着人进去。

李府内,叶方圆与李荣仲,还有李良,不知再说些什么,三人的脸上皆带着笑意。

看到来人,叶方圆认出是县衙里的人,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问道。

“是陈大人让你来的?

县衙里有什么事吗?”

“陈大人让属下来告知李家主,宫里来的那几个人要彻查李家之事。

他们的手中还有着陛下御赐的金令牌,陈大人说,让李家主赶紧想对策。”

此话一出,三人具是脸色一变。

他们同样没想到,沈泽一行人手里竟会有陛下的金令牌。

但随后李荣仲冷哼一声,道。

“就算他们手里有陛下的金令牌又如何,又不是陛下亲临!”

“但不管怎样,还是稳妥为上,李家主还是赶紧告知洛城那边的人,让他们派人,以备不妨之需。”

叶方圆的心中隐隐有着担忧。

李良也是点头。

“叶县丞说的有理,不管怎样,稳妥为上,洛城那边来人,想必他们也不敢太过嚣张,到时候咱们再拿点银子打发他们就好了。”

李荣仲虽说心中不以为意,但还是让人去通知了洛城李家。

随后,便带着自己的儿子李玉书前往县衙,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要怎么彻查李家!

县衙内,沈泽端坐高堂之上,他的正上方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称的他倒是有了几分官威。

台下,锦衣卫代替了县衙里捕快的职责,守在公堂的四周。

受害者们静静的站在公堂之上,等待着李家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