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廷尉府,书房。
金阁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上官盈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老爷,先吃点东西吧。你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肚子应该饿了。这是我特意去小厨房给你熬的银耳莲子羹,快趁热吃吧!”上官盈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顺势把那碗银耳莲子羹端到了金阁的面前。
金阁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面无表情的道,“我不吃,你拿走吧。”
上官盈见状,觉得有些疑惑。开口问道,“老爷,你到底怎么了?从今日下朝回来,你就一直在书房里呆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金阁根本不想多说,直接冷声道,“妇道人家管那么多干嘛?你有时间在这里关心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你那个乖女儿骗回来?她已经出去将近两月,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你现在赶快想办法把她叫回来,我还有事情要交代她。”
“老爷,瑶瑶她不想回来。我也不能勉强她,前两日我收到她的信,她说她已经去云中郡游玩了,还说她一时半刻不会回来,就算我想去催她回来,我也找不到人啊!”上官盈也觉得自己很无奈,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紧张当中。
金阁听完她的话,直接把书甩了出去,站了起来,走到了上官盈的面前,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你是怎么做母亲的?你怎么能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云中郡那里是边关,紧挨着匈奴地界,你是想让瑶瑶死在那里吗?我这辈子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蠢女人?你管不住女儿也就罢了,还总是让她到处去疯玩,你真的不配当一个母亲。”
上官盈面对他的指责,哑口无言。但是她觉得,金念瑶之所以想离开长安,金阁也有一定的责任。他不能把这些都怪在自己头上,自己这个母亲不合格,那他这个父亲就合格吗?
上官盈也不甘示弱,开始辩驳,“金阁,你说我不配当一个母亲,那你就没正视过你自己当父亲的责任吗?我与你相濡以沫十几年,为你生了一儿一女,可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衣食住行上你确实没有亏待过我,可是,你整天忙碌,我自己一个人费心费力的照顾女儿与儿子,不光如此,我还操持着府内的大小事务,这十几年我就过得容易吗?”
“瑶瑶离开长安,难道就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要不是你逼着她去嫁给上官易,哪里会有现在这些事情?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把女儿的幸福置之度外,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敢言语,可是并不代表瑶瑶会接受你的安排。现在她自己去了云中郡,我又有什么办法?有本事你就自己把女儿找回来,别在这里对我发火。”
“你……”,金阁被气的脸色大变,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这么多年,上官盈也确实不容易,忙里忙外的为他操心着一切事务,他也都看在眼里,所以不曾与她有过争吵。今日这次还算是第一次争吵。
金阁渐渐冷静下来,把心里的怒气也压了下去,随后,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夫人,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可是现在瑶瑶在云中郡,只怕是凶多吉少。你让人先把她找回来,只要她肯回来,我不会再逼着她嫁给上官易。”
上官盈闻言,面色一喜,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金阁点了点头,随后又语重心长的道,“夫人,我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有错,可我当初也真的是为了咱们金家好。上官易是你的侄子,而且他也是丞相大人的儿子,我是想着咱们两家是表亲,要是让瑶瑶嫁给上官易,这样咱们两家可以亲上加亲,到时候,咱们金家也可以得到丞相府的照料,对于小宝的婚事也有助力,而且对于小宝以后的仕途是很有帮助的。可是我现在看你这样反对,我也就不再坚持己见了,只要瑶瑶愿意回来,她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我绝对不再干涉。”
上官盈听完他的话,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老爷,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金家,可是我不想让女儿嫁给一个花花公子。我哥哥纵然是丞相,可是也并不代表他能够事无巨细的照顾金家。上官易是我的侄子,我自然希望他能够觅得好姻缘。但是我不希望让瑶瑶嫁给他,他这么多年,有了好几房通房丫鬟,在长安城的名声早已经臭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女儿跳入火坑。”
“他现在也没有一官半职,还整天留恋于烟花柳巷之所,将来不可能有什么成就。若是让瑶瑶嫁给他,那可就是毁了瑶瑶一生的幸福。就算他是丞相大人的儿子,也不代表以后他会继任丞相。丞相是有能力者居之,皇上不会让一个花花公子当丞相的。”
“假如有一天哥哥辞去了丞相一职,下一任丞相也未必是上官易。所以老爷不必过多去讨好上官易,只要好好的与哥哥打好关系,等哥哥想要回乡养老的时候,丞相一职自然而然会成为老爷的囊中之物。”
金阁听完上官盈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他原先想让金念瑶嫁给上官易,图的就是丞相一职。他是想与上官锐成为儿女亲家,这样一来的话,自己不光可以得到丞相府的照料,也可以为儿子谋得更好的仕途。最重要的是,一旦上官锐离任,看在他们两个是儿女亲家的面上,可能会举荐自己为丞相。
上官易的风流名声早已传遍长安城,官家小姐没有一个人愿意嫁给他。要不是为了与丞相府搞好关系,他也不会忍心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现在女儿在云中郡,危险重重,金阁真的不敢再擅自做主。
“夫人,我不会再糊涂把女儿嫁给上官易了,你给她写信,让她尽快赶回长安。你在信里告诉她,她回来以后,可以自己去选择夫君,只要她想嫁的人是长安城里门当户对的人,我一定会想办法促成她的姻缘。”金阁着急的道。
上官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
金阁又坐回了椅子上,拿起勺子开始喝那碗银耳莲子羹。
“老爷”,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金阁抬头一看,就看到管家金向之已经走进了书房里。
“怎么了?”金阁疑惑的问道。
金向之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踌躇片刻,他决定还是告诉金阁,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一直住在客房里的那位金丕,刚刚出门去了,老奴本想拦着他,可是他却呵斥了老奴,不让老奴派人跟着他。现在他已经出去有一刻钟了,老奴担心他出去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给廷尉府带来麻烦。老爷,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管家小心翼翼,生怕金阁生气。
金阁听完他的话,却并不在意,面色平和,“他要走便让他走,我留他在府中住了一月,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而且这一个月我寻找卢雪儿,也没有什么消息。估计,那个卢雪儿应该也没有来长安。他要出去的话,也不会被人发现,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他要回来就继续让他住在客房,他要是没回来,也不必去找他。就这样吧,你先出去吧。”
“是。”金向之应声,随后便准备离开。
“等等”,金阁又再次出声拦住金向之,“少爷回来了吗?”
金向之闻言,摇了摇头,“没有,老奴没有看到少爷与丁一。”
“你去大门口守着,只要少爷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金阁不紧不慢的道。
“是。”金向之应了下来,随后便离开了书房。
金阁继续坐在椅子上,开始吃那碗银耳莲子羹。
他不知道金丕出去做什么了,但是他能感觉出来,金丕这次出去应该是早就有准备的。要不然不可能不让府里的人跟着他。
这一个月,他都住在后院的客房里,衣食住行全都有人照料,他也没有离开过廷尉府,现在却突然离开,会不会是回了弘农郡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金阁就有些疑惑了,如果金丕真的回了弘农郡,那他又特意跑来长安做什么?难道,夏小霜是想借自己的手,去铲除一个对她不利的人吗?
自己查了一个月,都没有在长安城里找到卢雪儿的踪迹,这是不是说明,夏小霜写在那封信上的内容都是假的?
“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金阁的思绪。
金阁抬起头,看向门口,就看到金念宝朝他走了过来。
“刚回来?”金阁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嗯。”金念宝点头应声,随后又开口,“爹,管家说你找我有事,不知道爹找孩儿有什么事?”
金阁正色道,“关于昨日狩猎场出现刺客的事情,皇宫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金念宝闻言,也没有多做隐瞒。直接开口讲述自己听到的事情,“关于刺客的事情,皇上已经交给马绪去查了。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过今日倒是发生了一件稀奇的事,晋王进宫,跟着皇上一起去了椒房殿,要了一样楼兰贡品,随后便直接去了太医那里,在那里呆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我也不知道晋王为何会突然进宫,而且行为如此反常,这件事我已经派手下去查了,相信明日应该就会有结果。”
金阁点了点头,眼光里带着赞赏,“我儿真是长大了。为父感到很欣慰,皇宫里的事情,你就让你手下的人盯着点,现在你再派一批人去弘农郡,去看看那县衙里是什么情况,有必要的话,把县衙夫人抓来长安,我有些事情想亲自问问她。”
“爹,出什么事了吗?”金念宝着急的道。
金阁也没有隐瞒他,直接把金丕离开的事情告诉了他。
金念宝听完以后,当即会意。随后开始毛遂自荐,“爹,要是您不放心的话,孩儿亲自去看看。”
“不必了。”金阁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你现在在宫里当差,不宜总是乱走,你还是留在宫里好好当差,至于弘农郡的事情,你派几个人去就行了。”
金念宝见金阁不松口,也没再勉强,直接应了下来,便离开了书房。
金阁依然继续吃他的银耳莲子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