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命该(3)

(297)命该(3)

依照舅妈说的话,姥姥的存款低于正常情况,那么那些钱都到了那儿去呢?

舅妈说起之前有一年夏天回东北的情况。

姥姥在东北还有分地,按人头算一人一亩,这些地并没有随着一家人迁居q市而收回,并且还因为干儿子是村里的村长而让城市出生的刘文龙小朋友也多分了一亩地。这些地在迁居之后都租给了舅妈娘家的哥哥耕种,租金是直接交到姥姥手里的。

那年夏天,舅妈娘家的哥哥结了一下租金,有三万多块钱。但这钱只是经过了姥姥的手,转头就交给了姥姥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太外公。

舅姥爷那个人平生好赌又装x,等暑假结束后,姥姥姥爷回到q市后,村子里的人发现他忽然有钱了,具体表现在……他跟村子里一个叫做‘喜友的媳妇’的有夫之妇去鬼混了,给人家又是买衣服又是充话费……到了冬天这种大手大脚的情况更明显,他居然一夜就赌输了一万七……

舅妈并没有明说耕地的租金给了舅姥爷,舅妈只是问我:“……玲玲他爸都欠了二十几万的外债还不清,他哪来的钱摆阔气?”

而我更生气的是,他居然跟个有夫之妇鬼混!

舅姥姥那个人诚恳善良,踏实能干,从我认识她以来她就是我心目中好儿媳妇的标榜,从来都任劳任怨。若说她的缺点,就是太爱我舅姥爷,而总也管不住他,因为心眼太实在,而总被他变着法儿的偷光了家里的积蓄,以至于欠了这许多的外债总也还不上。

当然,在舅姥爷眼里,她的缺点还有‘不如别人好看’这一条。

我从小就不太看得起舅姥爷,大少爷的身子奴才的命,如果不是他拖累着太外公两口。也许他们两个古稀老人就在q市一起定居了。

可是没办法,太外公更亲这个没有血缘却当做一生依托的儿子。

晚上我跟苏先生驱车回酒店,临睡的时候忍不住谈起今天跟舅妈说的那些悄悄话。

“……其实姥姥往东北寄钱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我妈跟舅舅也知道。大家都知道,就是没办法说。舅姥爷那边就像个天坑无底洞,年年都要打电话来跟姥姥哭诉一通地里收成不好,来年没钱种地,我姥是心疼爸妈也心疼弟弟。就想办法往家里寄钱。有一年舅舅外面的工地出了点儿状况,尾款要不回来,工人的工资他都自己搭钱,把自己手里的钱都搭空了,姥姥居然装病骗钱往家里寄……”

那次是唯一一次家里人正面跟姥姥因为这件事吵架,舅舅差点跟她断绝关系,也只是气头儿上想了那么一想。

“那之后吧,姥姥在他儿子面前就变得唯唯诺诺,在二姨面前也是,一副言听计从。但是到了我妈这儿,就变得盛气凌人,这也是我这么多年越来越不愿意跟她照面儿的原因。我妈脾气好,但是我不行,我替我妈不值。”

直到我睡着,苏先生的手都只是在我的身侧轻拍,一言不发的听着我发了半晚上的牢骚。

到了第二天,我又是神清气爽的睡到了自然醒,十一点钟去二楼吃了蜜汁叉烧肉跟水晶虾饺,餐后又来了杯双皮奶。中午退房,起程回京。

路上接到付老太太的电话,问我在姥姥那儿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我说没有啊。就吃了一顿饭,能发生什么?

她哼哼没好气儿的笑了两声:“你就骗我吧,你回去还能不发生点儿什么事?哪年回去不发生点儿什么事儿?只要不过年,你姥姥能给好脸色才怪。”

我想了想,唉,也是。她也就是过年大团圆的场面还能装一装,平常都恨不得把我不开心我不高兴几个字全写脸上。

我说:“妈,你说用不用给姥姥买点静心口服液?我怎么觉得这是更年期呢?”

那边直接吐槽说:“可能不管用了,你姥这都更年期快十年了,已经晚期了。”

我就笑起来:“那赶明儿我给您买几盒,现在就开始喝吧,有病治病,没病预防啊!”

她在那边笑骂我是熊孩子,还伴随着孩童咯咯的笑声。

她在我家呢。

我问她孩子乖不乖,她说乖的没治了,吃饱了就睡,睡饱了让扶着追两只狗,追几圈追饿了,坐下吃点儿东西,吃饱了就又睡了“……没见过谁家养孩子跟你们家这两个这样省心的,现在都不需要人看着了,也就是还不会走,怕磕着碰着。”

说来我们家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挺省心,除了最初安安那个得不到就哭的毛病,其余时间还真是很少哭,又仿佛从小就听得懂讲道理似的,凡事只要讲一讲道理,他就能很安静的听话。

但是随着年纪渐长,一般的道理已经唬不住他们了。

不过好在,我们家有个讲道理跟开了无敌挂一样的苏先生。在孩子面前再温柔的他,只要讲道理,不论大小孩子们都会乖乖听的,一种让人感觉这是父与子血脉相连的本能一般。

晚上到家,出奇的苏爸也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来参加‘聚餐’,之前被冰冻起来的槐花又被翻出来包了一锅包子,他赞不绝口的说:“……想我两个大孙子想的都睡不着觉了,总算忙完了,能休息个两三天。”

我看了看窗外,灯火通明的市区里根本看不到天空的星星。

想想刚入夏时猝不及防的大暴雨,觉得他老人家说‘忙完了’的这话格外不靠谱,政府公职人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有真正忙完了的时候?就连春节过年那几天,也还是时不时接到公事电话,不也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开电话会么?

公公说的‘不忙’就跟我爸说的‘再也不吃肉’一样的道理。

果然第二天,他又临时接到了电话,要陪上司去水灾重灾城市慰问,天不亮就出发了。

平平跟安安吃饭的时候盯着对面那个空位置直发呆,在意的看了好几眼,才歪头问奶奶:“莱莱,叶叶呢?”

大家都愣了一下。

苏妈转而笑的温暖开心,摸着安安的头温柔和蔼的不像话。说:“我们平平跟安安的爷爷啊,他去上班了,给我们平平跟安安赚糖钱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妈。你可不能骗我儿子。”苏昊喝了一口果汁道,“他们心里可记着事儿呢,天天都会问,坚持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那还不好?这是我们平平跟安安记性好!”苏妈很高兴。

苏昊苦笑:“爸这一忙起来就没准头了,少说也得等十一月国会过去才能闲吧?你这个‘很快’可跨了快俩月呢。”

苏妈讪讪。她也知道苏爸忙起来就没准头了。

隔天,楚凉请吃饭,京郊别院。

他还嘱咐我要带着孩子。

我以为是楚家老人想见孩子热闹热闹,结果到了才知道,是罗思佳带着楚亦嘉旅游归来了。

楚亦嘉是楚凉宝贝儿子的正式大名,小名叫福多多。

我抱着他们家的大胖小子,忍不住吐槽:“人家孩子的小名都是朗朗上口又好记的名字,怎么到你们家这儿,非得搞个三个字的名字?”我看向楚凉“这肯定是你的注意吧?”

他眉毛一挑:“怎么好事就轮不到我?合着在你心里我就这么非主流?”

“非主流?”我十分诧异,“你居然还知道非主流这词。你行啊,跟九零九五的完全没代沟啊!”

楚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罗思佳在旁掩着嘴要笑不笑的忍着,被楚凉一瞪,当下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你瞪我有什么用?樱兮又没说错,你敢说着名字不是你起的?”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这么跟规矩大相径庭的名字肯定是他这个不走寻常路的人起的。

那边平平跟安安在多多的儿童乐园里玩的不亦乐乎,这边乐园的主人在我怀里昏昏欲睡,罗思佳解释说这孩子刚回来对周围太好奇了,午觉都没睡。

是的。小孩子对新奇事物跟环境的好奇心强的令人发指,就算在姥姥家过夜也会闹到下半宿,但是一旦回家,甚至一上了开往自己家的车上。瞌睡就会席卷而来,没几分钟就能睡着。

这就导致了我们在外面过夜的时候想让他们乖乖睡觉,实在哄不睡的时候就会把他们抱到车上,然后开着车在附近转个几分钟,回来就是睡的像小猪一样。

我问罗思佳:“你们家孩子该不是从国外回来,有时差吧?”

她愣了一会儿。豁然开朗道:“是啊,我怎么都没想到,他肯定是有时差了,昨天我们睡觉,他一个人跟保姆玩了大半宿,估计是时差睡不着。”

苏先生跟楚凉两个人一边看孩子一边看看我们两个,然后相视而笑,一脸无奈。

好像我们两个有多二一样。

晚间吃饭,楚一凡小盆友来了。

他抱着三个灰太狼的娃娃一阵风跑进来,把保姆什么的都远远抛在了身后。

我们看的吓了一跳,他该不是自己来的吧?

“昊婶婶,昊叔叔!”他进门来先叫的不是楚凉夫妻而是我跟苏昊。然后他在我们面前都没有多做停留,就径直奔到了两个孩子面前,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哈哈大笑:“这个一定是哥哥,有美人痣!长大一定是个大美人!”

平平不是很买账,瞥了他一眼就趴回了杨嫂肩膀,继续酝酿睡意去了。

楚家老爷子跟老太太招呼他过去,“怎么进了门连招呼也不打就直奔着你昊叔叔家的孩子去了?这是给你弟弟们带的礼物么?”

“是啊是啊,妈妈说第一次见面要给见面礼,这样他们才不会很快的忘了我!”他笑的十分灿烂好看,满眼的期待。

老太太拿过他怀里的灰太狼玩偶,惊讶道:“哟,还是灰太狼呐!”

“奶奶您也认识灰太狼么?”

“噗——”楚凉的笑永远都那么不给面子。

大家都看向他,他连忙道:“一凡啊,咱们家老太太不止认识灰太狼,连喜羊羊跟懒羊羊也认识,不止那群羊,连灰太狼他老婆孩子,咱们家老太太也认识!您说是吧,妈?”

按理说,楚凉的妈妈用‘老太太’来称呼其实太老了,但是按岁数来算,她的年纪还真的比我们家付老太太大了十几岁,听说明年要办六十大寿,楚老爷子也是马上就要古稀的人了。

脑子里忽然脑补了一下诞辰宴的景象,第一画面是大寿桃,第二画面是满眼金光闪闪的各种金饰品,其次是堆积如山的各种红包。

最后是一个大大大大到不得了的‘寿’字!

嗯,楚凉他们家要是有个风吹草动,肯定能惊起一群人来。楚凉对这种事情的反应更多的是反感:“甭管我们家干什么,连楚一凡那么小点儿的豆丁升个小学都有人挤破脑袋往你们家送礼,你当我们家老头子跟老太太大老远跟着国外折腾一通,真的是去旅游的?”

“难不成是去躲人的?”我随口接了一句。

他啧啧了嘴,“就是去躲人的,你别告诉我你没见苏昊他爸那么躲过。”

“嗯……”我看向苏昊,然后咳了咳,“是的,我见过!”

去年过年的时候,苏爸就是带着我们逛了一下午的商场,逛到天已经全黑,还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家,结果都被送礼上门的人堵在了门口,当时那个尴尬真是难以言喻。

这年头想当个好官真的很难,不是你不想收礼就能不收礼的,因为在这简单的送礼背后还隐藏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以及各种升迁的问题。

苏先生跟我说过,能在政坛上屹立不倒成功到退休,又成功到寿终正寝的人,十个里面九个秃顶——因为用脑过度!

这世上没有完全不受贿的官儿,在此之上‘技巧’这东西就显得至关重要,既要挑些无伤大雅的礼收下就好,还得想想收了之后的‘将来’如何。

反正我只是个平民,这些离我太远,不需要深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