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我们成亲吧

月如钩,清霜遍地。

泠泠的月色,将这样一个寂寥暗沉的黑夜,装点得越发寒意涔涔。

轩辕梦独自一人坐于屋顶,手持青玉碧色壶,扬手望着头顶无限宽广黑色天幕。

原以为,两年前的伤,她早已忘记,可当看到那个牌位的瞬间,那些杀伐惨烈,泣血长啸,全部都朝记忆深处涌了回来。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背叛主子,夜鸦……永远……忠于主子…”女人临死前,那比雪山之巅圣洁莲花还要美丽的笑容,蓦地浮现在眼前。

握紧手里的玄铁石,冷硬的棱角咯得手心发痛,但似乎只有这样,心底的疼痛与悲怆才能所有缓解。

有些事情,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变淡,但有的事情,却永远也无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磨殆尽,它只会暂时被埋藏,宛如一颗积聚力量的燧石,等待有一日,迸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不去恨,不代表没有恨。

她与轩辕慈,早已是不共戴天。

这颗被深埋与地下的燧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爆发出拔地倚天的强大的力量呢?

夜鸦……

我绝不会让你白死的。

你既给予我衷心,我亦必给予你回报!

仰头,玉壶中清酿涔涔入口。

突地,斜里伸出一只掩在青色衣袖下的手,猛地夺去酒壶。

“饮酒伤身。”

转首,男子苛责的言语下,却是担忧怜惜的表情。

她无谓笑笑,身子朝前一探,夺回酒壶:“你当我在借酒消愁吗?非也。”她晃晃酒壶,酒液与玉壶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动,“这里装的是甜酒,一点也不烈。”

邵煜霆明显不信,若非借酒消愁,有谁会大半夜抱着酒壶跑到屋顶上吹冷风。

知道他不信,轩辕梦仰头饮下一大口酒酿,趁他不备,将他压倒,顺势将口中酒液哺喂给他。

甜蜜的汁液自柔软的唇,一滴滴漏入自己的口中,灵活的舌同时探入,与酿蜜的佳酿撩拨着他敏感的神经。

她喜欢他身上清爽的味道,不似白苏身上的药香,而是一种带着凛冽之气,却无比沉稳的气息,给人一种安心宁和的感觉。

将酒液悉数哺喂进他的口中,又细细在他口中探寻一番,这才松开他,露出一抹调皮的笑:“怎么样?这回该相信了吧?”

他神色淡淡,唯有一双漆黑墨眸深邃如星,倒映了无边月华。

她被他这种目光看得浑身如火烧,明明是这样清润无垢的眼神,为何被他瞧着,却有种被剥光了衣服的感觉?

正欲起身,却被一双手牢牢按住,女上男下,胸膛紧紧相贴,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

“别再勉强自己,难过的话就说出来,我就在这里。”

清浅的声音,甚至不带任何感情,却使她的心,因这平淡的话语而狠狠震颤。

心里又酸又痛,却又泛着如酒酿般淡淡的甜蜜,“我真的没事,如果我很难过,必然会抱着你大哭一场。”

他的手指,抚过她冰凉的眼角,“只怕你永远不肯对着别人哭泣。”

“我为什么要哭?”她不以为然地反驳:“没有走到最绝望的那一步,我是不会哭的,再说,真的遇到难事了,哭也没有用。”

他一声轻叹,抚在她眼角的手,缓缓移至她的耳根,轻轻摩挲:“这世上有些事,虽然不能靠哭泣来解决,但有一个人愿意聆听你的哭泣,你就会快活很多。”

被他这么一说,眼角突然泛酸,险些就落下泪来。

以往一直以为邵煜霆死板木讷,不会说好听的甜言蜜语,直到现在才发现,这家伙是简直就是情圣再世,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搅乱她一汪平静的心水。

“好吧,我承认,我现在的确很难过,想到两年前的种种,心就像是被人拿刀刺着一样难受。”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伤心痛苦说出来,真的觉得好了很多。

他轻拍她的脊背:“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为什么要责怪自己,这些都与你无关,若不是后来在宛东遇见你,以后的日子会怎样,谁也说不准。”

那时候她虽然恨着他,但起码还有感觉,还有可称之为人的感情。

她不愿意被他看轻,所以活得坚忍,活得努力,而当这种坚忍与努力变为习惯后,再悲伤绝望的痛苦,都无法再将她打倒。

他给予她的,不仅仅是随时随地的守护,还有宝贵的第二次生命。

只要一提起两年前,他身上的那股阴寒气息就会不自觉的加重,伴随着深刻的恐惧与紧张,他环紧她的身体,温热的薄唇贴上她颈侧白皙滑腻的肌肤,喃喃道:“梦,以后你的痛你的伤,全都可以哭给我听。”

眼角潮热,滚烫的**不听话地从眼角逼出,蜿蜒在被长发遮蔽的脸颊上。

他缓缓抬起身,薄唇离开她的颈项,转而吮吻上她的脸颊,将挂在腮边的一颗晶莹泪滴卷入舌尖。

苦涩中带着微甜的味道……

她身体一僵,明显感觉到一股几乎灼烫人的热度他体内渗出,煨热了她冰凉的肌肤。

“煜霆,你该不会……”话未说完,一只同样滚烫的掌,沿着身体的曲线,一路向上,探入薄薄的贴身小衣内。

一声嘤咛,清透的眸瞬间水光四溢,引人遐思。

他扯下自己身上的大氅,平铺在屋檐上,然后将她缓缓放倒在大氅上:“以往从未温柔对待过你,希望你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弥补?她诧异地望着眼前那张带了丝情欲的俊逸脸庞,实难想象这样的话会出自他的口中。

这人一向冷冰冰的,又不太喜欢说话,好不容易说两句,还总是惹得人生气,可他刚才那番话,明显带着诱哄的味道,说什么弥补,其实是他自己想要了吧?

可面对现在这般境况,她又岂能说一个不字?

身体越来越敏感,就算他现在要抽身而去,只怕她也不允。

好个阴险手段,没想到连冷面冷心的邵煜霆也变得狡猾了,看来她身边除了血瞳外,再没有一个能任自己欺负的人了。

咬着下唇,她既不甘又期待地低声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诚心了。”

“必定……赤诚相待。”最后一个字落定,他缓缓俯下身,拿惯刀剑的手,轻松地解去她身上所有遮蔽。

月华之下,女子如玉的胴\体一如绝世珍宝般美丽诱人。他居高临下,头一次,认真欣赏她沉醉于欲望中的迷离表情。

他们不止一次有过肌肤之亲,却每一次,都在对彼此的折磨中度过,她怨恨的反抗,他粗鲁的侵犯,让原本美好的事情变得痛苦而又绝望,这是第一次,她与他,身心贴和。

在彼此极尽的缠绵中,她无时无刻不感受着他体贴的温存,那种细腻的温柔,与他冰冷的外表截然不同。

淋漓的畅快中,他不忘用厚实的风氅,将她牢牢包裹。

火与冰的相融,寒与热的交汇,两人身心合一,宛如此刻亲密无间的姿势,彼此再无嫌隙。

“梦……”他紧紧抱着她,两人就似一对连体婴儿,他墨黑的眸迷离一片,就似蒙上了一层空灵的烟雾,少了凌厉,多了温存,少了冷淡,多了暖意。

她将眼皮掀开一条缝,望着面前俊朗端方的容颜,雪白的藕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煜霆,给我,把你的一切都给我,我喜欢你。”

仿佛催化剂一般,他的动作越发悍猛霸道,可那唇角,却绽着令人心悸的温柔微笑。

这个男人很少笑,但笑起来,却好看得能让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

她想,她真的很喜欢他的笑容,为了能够经常看到这样的笑,她愿意付出一切。

“煜霆,抱紧我。”

在最后的烟花绽放前,她如愿被他紧抱,感受着他臂膀的力量,战栗的兴奋,她几乎以为自己将要被他嵌入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酣然一战后,依然体力充沛。

激烈的缠绵一直持续到天际微亮,她才在疲惫地靠在他怀里睡去。

早晨,当第一缕温暖日光照射在身上时,她幽幽转醒,扭动了一下身子,忽然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躺在邵煜霆怀里,霎时,昨夜疯狂欢爱的画面挤进脑海,再低头一瞧,自己身上到处都是红红的小草莓,衬着雪白的肌肤,格外显眼。

这这……没想到身旁这家伙竟是个S倾向者。

“你这让我怎么见人!”估计连脖子上都是,难道真要裹成个棉花团遮掩这一身的吻痕?

抬起头,朝某人投去哀怨一瞥,可造成她这一身印记的罪魁祸首,竟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半点认错的自觉,“多穿点就是。”

晕,还正打算把她裹成棉花团。

月影山庄的子弟显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才刚刚天亮,远处的弟子房前,就已经有人拿着剑去勤奋练功了,看看两人现在的姿态,**裸的搂抱在一起,这要是被人看见,她这张老脸可就丢尽了。

轻推了他一把:“天都亮了,还抱着我做什么,赶紧把衣服穿上!”

他的声音低低在耳畔响起,“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还抱?再抱下去,估计自己就要变成展览馆里的陈列品供人欣赏了。

轻轻挣了挣,没挣开,无奈道:“咱们现在可是在屋顶上,你难道想让你门下的弟子都来观赏我们现在的样子吗?”

他的声音清淡无波,却隐隐带了些无赖:“怕什么,她们想看,让她们看就是了。”

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一头栽下屋顶,幸好被邵煜霆有力的臂膀揽着:“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武功高强呢,这样掉下去,一定很丢脸。”

轩辕梦猛翻白眼,果然,男人在**的样子,和平时的样子是不同的。

可他们现在不在**啊,要是在**的话,她也不至于这么失态了。

扣住他缠在自己腰间的手,她强行将其掰开:“不跟你闹了,你不怕被人欣赏我可怕,你想在这里吹冷风尽管吹,我要先去沐浴。”做了一个晚上的激烈运动,浑身都是汗,不洗个澡她实在受不了。

刚推开他,手臂却被握住:“我跟你一起去。”

诶?诶诶?

一起去?

一起……沐浴?

脑中鸳鸯戏水的不和谐画面一下子全部跑了出来,她微红着脸,抖开自己的披风,裹在身上:“一起就一起,不过……我先去,你随后再来。”说完,不待他做出回应,就自屋檐上飞下。

庄主房后就有一方温泉,幸好离得不远,否则让她这样裸奔一路还真是不习惯,虽然以她的寝宫未必有人能看得到她。

刚把身体浸入温暖的泉水中,另一道人影紧跟着落下。

这个温泉池不算小了,跟当初在太女府的一般大小,可同时容纳数十人。

他进入温泉池后,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般紧贴上来,借着沐浴之名再来一场云雨之欢,而是静静靠在对面,脸上表情沉静淡然,全完一副我就是单纯来沐浴的样子。

轩辕梦略感羞愧,敢情是自己思想不纯洁,才会把他也想得不纯洁。

她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人家压根就没那意思。

将身体沉下,希望能借此洗去心中的蠢蠢欲动。

虽然爽了一个晚上,但她还是没有把他扑倒,说什么君子报仇,两年不晚,可这个“仇”,什么时候才能报呢?

正自郁闷,一双手忽地从腋下穿过,将她从水里捞起来:“你想把自己淹死不成?”

咦?他刚才不是还在对面吗?这么这会儿……等等,有哪里不对劲……

为毛自己又被压在泉池边,摆出女下男上的姿势?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道阴影压下,唇瓣被含入一个温暖的口腔,他细细拜膜着她的唇,辗转勾缠,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唔……”她伸手抵在他胸膛上,推拒的力道显然不足,带着欲拒还迎的味道。

大清早的就如此**,她真的扛不住啊。还说什么思想纯洁,靠之,看来思想最不纯洁的,就是压在她身上的这位了。

这个时候完全不是武功的较量,而是看谁能够引导谁,掌控谁,在这方面,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轻轻一撩拨,便溃不成军。

因常年练武的缘故,他的身材很高大,也很结实,使得她在他怀里显得分外娇小,加上身上湿淋淋的,就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可怜小兔子。

看着她臣服自己的姿态,他再次微微绽开笑意。

终于,她收起了自己的翅膀,不再急着翱翔蓝天,而是乖乖地留守于他的身边,这样安静,这样乖巧,这样诱人……

“梦,终于……终于……”他低低呢喃,痴迷一般地吻着她的肌肤。

“终于什么?”她的声音,亦带着不稳的喘息。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凌驾于你之上……”他抬起身子,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对:“你看,我曾发过的誓,总算没有违背。”

她怔了怔,这事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听他这么一说,才恍然忆起那些曾彼此针锋相对的情景。

她有些哭笑不得:“你就这么想凌驾于我之上?”

他点头,目光熠熠:“是,因为我想要你,只有凌驾于你之上,你才能真正属于我,仅此而已。”

这个理由……还真是奇特呢。

“那现在可满意?”

“并不满意。”

“嗯?”她都被他压了两次了,他还不满意?

他唇角微勾,身体猛的前倾,在她溢出轻吟时,俯在她耳畔道:“这样才满意。”

……

混账混账混账!

她就不该相信他,以为他这样的男人,必定不会趁人之危,谁知一场单纯的沐浴,又被他压榨了无数次。

两人在温泉池内闹腾了许久,等擦干身体,穿上衣服,人模狗样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都已经日上中天了。

站在一群前来道谢的月影山庄弟子面前,总觉得这帮人个个面带暧昧,连看她的眼神,都泛着不正常的色泽。

她顿感不适,连忙朝邵煜霆身后靠了靠。

邵煜霆倒是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刚XXOO过。

真能装!

“什么事?”虽说面色如常,但看到眼前如此庞大阵容,邵煜霆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几名大子弟越众而出,变魔术一般从手里变出各式各样的喜服喜帖,珠宝锦绣:“弟子恭喜庄主,庄主与夫人佳偶天成,当即刻喜结连理,白首到老。”

轩辕梦往后跳了一步,邵煜霆也往后退了一步。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面前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无比殷切地看着自己,她鸭梨山大啊。

“喜结连理?”望着面前几人手中捧着的大红喜服,邵煜霆眸光不停变幻。

轩辕梦在他身后苦笑着对一众人道:“我肯定是要娶他的,但现在不是时候。”

“怎么会不是时候?您和咱庄主情投意合,连孩子都有了,不尽快结为夫妇,难道要等孩子都成家立业后,你们才成亲吗?”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站了出来,俏皮的言语,却句句犀利在理。

轩辕梦挠了挠头,那女孩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可自己什么都没准备,难道就这样娶了邵煜霆?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那少女又走前一步,将手里的东西摊开:“姑娘放心,成亲所必备的物品,我们大家都准备齐全了。你看这是聘书。”少女将一张红色烫金纸展开,在轩辕梦震惊的目光中,继续道:“这是礼书。”

轩辕梦:“……”

“这是迎亲书。”

“……”

“这是合婚庚帖。”

“……”

“那边师姐手里捧着的是喜服。”

“……”

“洞房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大枣花生桂圆莲子,一样不少,还有师妹们专门去市集买的女儿红。”

“……”

“至于证婚人,嘻嘻……”少女狡黠一笑,面朝两人身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庄主的母亲傅前辈,最有资格做两位的证婚人,是不是呢?”

两人一同转身,已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甚至连内力也无法再使用,只能依靠他人照拂的傅梅瑛,正坐在轮椅上,在一片金色的日光下,目光慈爱的望着二人。

邵煜霆前一步走上前,蹲下身,握住傅梅瑛苍老枯瘦的手:“娘。”

轩辕梦也紧跟着走过去:“傅前辈。”

傅梅瑛反手握住儿子的手,目光却看向轩辕梦:“希望我有生之年,能听你唤我一声娘亲。”

此话的意思才明显不过,望着短短几个月便迅速衰老的傅梅瑛,轩辕梦不禁想起了曾与自己一起在荒岛上度过两年时光的穆采颐。

人生总是充满各种各样不确定的因素,当她以为穆采颐能够陪伴女儿长大,甚至亲眼看着她娶夫生子时,她却永远离开了自己和她最疼爱的小湉儿。

她无法确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失去一身功力,将自己生命全部奉献给邵煜霆的傅梅瑛还能活多久,人生当要及时行乐,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今生今世,都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她弯下身,握住傅梅瑛的另一只手,唤道:“娘。”

女人手一抖,浑浊的眼中似有泪水溢出,她看了看轩辕梦,又看了看邵煜霆,连连点头:“好,好,真是太好了。”

“梦,你……”邵煜霆诧异转首。

她对他微微一笑,“煜霆,我们成亲吧。”

……

因为早有准备,虽然不是她自己准备,可这场婚礼,却是空前的热闹。

没有八抬大轿,却有无数人的祝福,没有盛大华丽的场面,却有无数人的关怀。

褪下一成不变的青衣,换上艳丽喜庆的喜服,面前的男子,可谓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就像亘古不化的坚冰,忽然间变成了热烈跳动的火焰,连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也被这欢快的气氛所感染,纤薄的唇畔,一直挂着暖心的微笑。

她与他并肩而立,玉色容颜,被喜服衬托得越发娇艳清丽。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喜烛高燃,众人簇拥。

一切就像是场梦。

那封合婚庚帖被她小心珍藏起来,无人知道,那一行生辰八字下,又被她添了一笔——上泉碧落永相随。

他给她不论幸福悲伤的奉陪,她便还他生死不离的跟随。

洞房中,手持雕刻有鸳鸯的红玉酒杯,喝下这杯合卺酒,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红烛高燃,蜡泪顺着儿臂粗的蜡烛滴落,如同喜极而泣的泪珠。

好不容易等那群守在门外,打算闹洞房的弟子离去,两人这才相拥着一同倒在榻上。

前几次都是被他压,洞房花烛夜,她一定要找回昔日雄风。

一个擒拿手,将他摁倒在榻上,随即翻身骑坐上去,两手按在他胸口上,笑得清浅而张扬:“煜霆,今晚让我来好吗?”

洞房花烛夜,本就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一刻,她的任何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双臂张开,他一动不动:“好,今晚我听你的。”

这样的他,眼角眉梢全凝着纵容的宠溺,让她满腔气势无处可发,一片红色的阴影里,她缓缓俯下身,在他耳边喘着气,却不是欲望的喘息,而是近乎于害怕的紧张。

“那天我看到你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我真的好害怕……”她像是再也说不下去,只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一个劲地喘息,良久后,才轻声道:“你让我把所有难过与痛苦都哭给你听,你也一样,要把所有的寂寞与悲伤都说给我听,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你心疼我的同时,我也在心疼你。”

他亦不说话,只抬起双臂,牢牢地,牢牢地抱紧她。

红烛一点点黯下去,忽地被一阵风吹灭。

一直伏在他身上的她,忽然爬起身,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额上轻轻印了一吻:“我要去昊天了,很抱歉,不能陪你度过这个洞房花烛夜。”

他什么都没说,只探手从床头取过一个雕刻精巧的盒子:“多多保重,这个你拿去,虽然你武功高强,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上为好。”

月影山庄的独门暗器,只要发动,天上地下,无人能够逃脱。

她没有拒绝接过,从他手里接过暗器。

他拉住准备下榻的她,又从怀中摸出一样物事:“这个给你。”

她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个玉雕的小人偶,虽然没有上色,却雕得栩栩如生。

拿过小人偶,小心地贴身放置好,又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了一番,这才松开他下榻。

“虽然大多数弟子都忠于你,但还有个别叛徒私下与上京联系,你小心点。”从窗中跃出前,她郑重嘱咐道。

他同样郑重的声音落于已经跃窗而出的她耳中,“放心,你回来之前,我会打扫干净。”

真不想把这么幸福美满的婚礼,也当成算计筹划的一部分。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留下,与他共享这个洞房花烛夜,抵死缠绵至天明。

可惜,不论她和他,身上都背负着如山重责。

不过没关系,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总有一天,她会还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

比起北方的冬日,南方的冬天显得更阴沉萧索。

阴湿的寒冷,像是透过骨缝,一寸寸浸入五脏。

了无睡意。

年轻的皇帝站在窗前,望着天边一轮冷月,漫无边际的孤独感再次席卷而来,将他淹没在一片黑沉冷海中。

殿外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女子凄厉悲愤的声音,透过夜的黑暗,刺痛了他原本就脆弱的神经。

烦躁地合上窗户,走到桌案边。

完全看不下去,只要一拿起笔,写下的,就必然只有三个字。

将又一次写满同一个名字的纸张捏起,丢到烛火上,看着明亮的火舌将雪白的纸张吞噬,连同自己心底的思念,也一并化为灰烬。

“皇上。”门前,跪着贴身太监赵合,口中无奈道:“柔妃娘娘正在殿外等候,说是一定要见到皇上。”

他丢下笔,几步冲到门前:“行了,朕去见她。”

心知若非被逼得狠了,这位八面玲珑行事谨慎的大总管,也不会来烦扰自己。

看来这个柔妃,还真是不能小觑。

柔妃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会如其他愚蠢的女人那般,用打骂奴才来发泄心中不满,祁墨怀原以为她必然用某种威胁手段,逼得赵合不得不找向自己禀报,可等他走到殿外,看到的,却是满头青丝披落,跪在夹杂着冰雪冻雨中的宫装女子。

柔妃本就生得柔弱,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跪了许久,那张巴掌大的脸已经白得不成人样,远远看去,就像一尊绝美的冰雕。

虽然他巴不得柔妃就此冻死,但柔妃的死活,却关系着朝政安危,他不得不为大局设想。

强忍着满腔愤怒,走到女子身旁,强行将她拉起来,打横抱起。

柔妃开始还象征性地挣扎一下,随后便安静地靠在皇帝怀中,不胜娇弱。

走至偏殿,将她放在软榻上,顺手拿下一旁衣架上的雪貂斗篷,披在女子身上,又命人多加了几盆炭火,直到室内暖融如春,他这才转身朝内殿而去。

柔妃见他要走,也顾不得尊卑,一把攥住他明黄刺金龙袖口:“皇上,您就不能陪陪臣妾吗?”

无以言明的怒火忽然袭上心头,让一向温文尔雅的他,对这娇弱的女子恶言相向,“陪?你想让朕怎么陪,当着所有奴才的面干你吗?”

柔妃脸色一白,她从未见皇帝发这么大的火,尤其他冲口而出的那句话,无疑是将她的尊严置于尘埃中践踏。

祁墨怀也心知自己失态了,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烦躁的心境,温言软语道:“朕有些乏了,今日就不陪你了,过几日天气好些,朕带你一起去听戏。”

柔妃见皇帝态度缓和下来,自知不可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柔顺道:“既然皇上乏了,那您赶紧去歇息吧,臣妾并无大碍,自己回柔芳殿便可。”

祁墨怀点点头,幸好这个柔妃识得大体,给了他方便,也免了自己难堪。

回到内殿,拖着疲惫的身体,软倒在宽敞舒适却冰冷无温的龙榻上,忽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同时一双灿亮如星的眼出现在头顶上方:“哟,我们的皇帝陛下,什么时候也学会委曲求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