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南河在端详那一块帕子,苏灼华也凑上去,没有人注意到简欢脸色不对。
那帕子做得精致。软缎的布料上用细细的真丝线绣出图案与字行。南河以前试过刺绣,用的是平纹棉,那种布经纬分明,刺绣起来特别方便。最好的布料当然是软缎,不过难度大很多。南河弄不好,要是手艺好,自然是软缎绣出来效果最好,像她手里这块帕子一样。
帕子上绣着相思树,两棵树根离得很远枝叶却长得茂盛,交缠在一起,形成一片醉人的翠绿色。
下面是一句诗: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
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帕子一角绣着“竹马”二字。
简欢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似乎是要哭出来一样,她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对后马上舒展开眉头,像是把悲伤关起来,而后小心翼翼让悲伤透出来一点点,满脸恰到好处的表情,似是有些心疼南河。
“少夫人,这个是您以前做给少爷的帕子。”她蹲下来轻轻抽走南河手里的帕子,“少夫人,别看了,平白无故添了伤心。”
南河愣住,心里感慨万千。看来又是一段伤心往事,可惜简欢为她哀伤到如此地步,自己竟没有什么感觉。
苏灼华拉着南河站起来,南河抬手止住她。
“怎么啦?”
南河依稀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只好摇头表示无事。
“唉,有的时候真的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简欢一直陪着。”
苏灼华不喜欢带随从,她的丫鬟不少,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放心带着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南河点点头。
临近中午,两个人也饿了,简欢给她们准备了一些小点心,却没有正餐。
张北辰与南河都回来了,满月宴后的第一天,张至亭自然要聚齐全家人吃个饭。张至亭派人来请,南河与苏灼华自然不敢推辞,简单收拾一下就去了。
大堂饭厅比孤吟轩的大了不少,张至亭坐在正对着南边门的主位,一脸严肃,陈河州坐在他身边,雍容典雅。
旁边侍立着的与来来往往端菜捧汤的丫鬟屏住声息,碗碟放到桌子上、茶水倒进杯子里、行走间脚踏到地上的时候,竟都听不见声响。
旁边有两个女孩,都穿着齐胸襦裙,外面罩着宽袖褙子。一个是湖蓝色裙子配天青色褙子,一个是海棠红褙子罩柳黄色裙子。两人头上装饰与其他人不同,看上去像是小姐,却不及苏灼华郑重。
昨日满月宴上,南河对她二人有些印象,似是张北辰的两个庶出妹妹,海棠红衣服那个叫吟辰,还来向南河问好过,与张北辰关系较好,有时候会抱着他的胳膊叫“大哥”。另外一个虽然也来行过礼,却十分客套,南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又有两个妇人站在旁边。一个面色不好,勉强笑着;一个笑吟吟地看着南河,怀里抱着一个娃娃。见南河进来,她把孩子抱起来对着南河,小声哄着:“娘,娘来看你啦。”
南河把头扭到一边。
“南河来了?灼华也在。你们两个快坐下。陈河州招呼着,“阿毛呢?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吗?”
每次听到陈河州这样称呼张北辰,南河总是有点想笑。哪怕她整个人明明还泡在悲伤的酒水里,也忍不住冒出一串快乐的泡泡来。
“回母亲的话,早上我与北辰一同去迩楚院拜访三叔,他与三叔久未相见,就留下多聊了几句。”
陈河州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南河告诉她,张北辰又不知道去了何处。虽然听着南河直呼张北辰的名字她觉得有些别扭。
“无妨,已经派人去请至榭,稍后他二人一起过来就是。你们两个先坐下吧。”
南河确确实实愣了一下。
坐下?坐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