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派来接三人回府的马车其实挺大的,大约八尺见方的地方,前面一道帘子与车辕隔开,车辕上有车夫二人,一人执缰绳,一人执马鞭。
车厢里陈设很简单,左、右、后三面都设有较为低矮的座位,挤一挤可以坐得下六人。
这样宽敞的地方,张北辰与张寻辰二人相对而坐,安静极了。只是偶尔听见外面传来的御马声。
张寻辰本来性格就不算外向,尤其是跟性子与自己合不来的人相处的时候话更少,因此上车时候称呼张北辰一句“长兄”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垂眸,一副很温驯的样子。
张北辰看张寻辰更是不顺眼,便更不愿意和他说话。
这家伙从小就乖巧得很,自己行商偏偏不得张至亭的意,父亲越看张寻辰就越气自己不争气,因此张北辰时常恼怒,对父亲说“你倒不如认了寻辰当儿子”,和这个堂弟感情不算深厚。
不过,就算再生疏,两个人也是血浓于水,加上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还是有的。
小时候,张寻辰要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张北辰还是卷着袖子就上:“谁敢欺负我弟弟,我就揍到谁满地找牙!”
可惜,长大之后,两个人一个行商,一个读书,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渐渐疏远了——如今再加上南河的事情,又让两个人之间生了很大嫌隙。
没有人可以理性看待自己的情敌,何况张北辰还是个性 情 中人。
张寻辰打招呼的时候,张北辰也只是懒懒地应上一声,就不说话了。
而后,张北辰抬头看着车厢顶,张寻辰低头看着地面,任凭马车摇摇晃晃,两个人都不为所动,目光没有交汇的时候。
中间下车吃过午饭,两个人又是一言不发坐上车。
张至榭上马,看着沉默的马车,低声叹息,又摇了摇头。
可惜张家世代书香门第,荣华富贵的大户人家,代代都有兄弟不合之事。张至榭想,若是自己生在普通人家,或许可以不用见到这些无奈悲凉的事情。
到了晚上下了车,在东洪镇上找客栈住店和吃饭的时候,张北辰就寻了个机会缠住了张至榭。
“三叔,我看你骑马挺辛苦的,侄子却坐着安稳的马车,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张北辰皱眉,摇头,叹息,一副无奈愧疚的样子,而后一拍脑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要不然这样,明日我们两个换过来,你坐马车,我去骑马,三叔你看怎么样?”
张至榭摇手:“我看不怎么样。万一你骑着马跑了,我既追不上你,也寻不找你,届时一筹莫展,两手空空,如何向你父母交代呢?”
张北辰立刻说:“三叔你放心,我这次绝对不跑了!”
废话,南河和唐沙、夜出、晨行、昼宿一行人还在杏山院,他张北辰往哪里去?还是先回含州城去应付了秋闱比较好。
张至榭还是不同意。
“三叔,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