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红颜 II
夜宴上,热闹喧哗的气氛又恢复了,甚至可以说是更热烈了。
轻歌曼舞,舞者媚人。
台上的舞娘们身穿一袭淡碧绿色的薄丝绸,扭着漂亮的水蛇腰,赤着脚,一提足,一摆臀,一举手,一甜笑,花枝乱颤,仿佛让人看到春光乍到,柔水初动的碧水湖。
台下的使节们有的敬酒,有的聊天,有的目不转睛,一脸色眯眯地盯着台上的“春水”,还有的眼神乱飘,而这当中数飘向我这脸上有五个圈圈的妖怪的最多。
其实从川皇进殿后,修王已从殿上爱睨着我的第一人降到了第二人了。
因为完全没经过前戏,川皇猛得一看到我的脸,吓得不轻,眼睛瞪得比华菊还大,用了比华菊还多的时间来回神。看他那副样子大概是很想问斯多使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看我与斯多使节那股“亲热”劲儿……又只好把自己强烈得快溢出来的好奇,硬硬生按捺下来,免得得罪人。
算了,算了,虽然就是他与我八年前境遇相同,但同人不同脑呀。玉函子的探折上,是这样子写他的:阳柯之,桂朝二十六年生,流皇(即摩巴前皇)的长子,现为摩巴皇帝,尊号“川皇”。生性懦弱,天真单纯,讨厌血腥的战争,喜好和平……
“桂朝二十二年生?那他今年就是十七岁了。”我不理会川皇还在瞪着我的视线,继续想,“和我当年很像,连表现都很像,呵呵,那不知他是否也有‘绥靖政策’呢?”
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当年自己是兵行险着,若那时已有人有了类似“玉函子”的探子队,那要么就是那人有心成全我了,否则,我还活得到现在吗?
但,最让我在意的是,这个皇太后应与那女人是一个品性的---都爱炫耀,那,为什么她今晚没出席这个盛宴呢?
我裂开血口大嘴笑了起来:兴许,她趁这绝好的空当去看那个人了。本来,玉函子怎么也探不出这个皇太后的不对劲处,但事实却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呵呵,看来今晚或许就有消息了。
“皇上,皇上!”我正暗自得意着,却听到斯多在我耳边小声地招我回魂。
我没看他,也没收回笑容,就用冷冰的调子同样小声地说:“嗯?”
“皇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了?这笑也……太让人心寒了……呃,微臣也相信皇上不会希望微臣在这次六方大会上,居下下风的吧?”斯多小心地在旁边讨好地笑着说。
我没回话,骤然收回自己越裂越大的血嘴。
“话说回来,敢问,呃,是,是谁出的主意让皇上打扮成,呃,如此美貌的?”话说到这里,他想看看我的脸色,但被一层□□遮住了,量他是看不出来的。可他一副快被好奇心杀死的样子,估计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兰帝本尊会想到这么一个与之个性不符的馊主意。
“别告诉微臣是苏苏哦,那是打死微臣都不信的。可是,微臣寻思良久,实在想不出是哪个好汉,呃,哪个歹人,呃,不是,不是,总之,请问,是谁想到这主意的?”
斯多心急,没注意自己的唇越来越贴近我那挂上金器,但十分圆润的耳珠。
我那朱红大嘴突然一咧,笑得开心,对斯多“半推半就”起来,用着大嗓门把刚收拢的血嘴裂得更宽了:“呵呵,大人好坏哟,问人家一个问题,还趁机偷吃人家豆腐!”我娇嗔,顺便皱了皱那两条比毛虫还恐怖的粗眉。
在场诸位的视线又开始在这原来就不缺视线的地方聚集,只见我一副很是开心的模样,一把抱着斯多那被我吓得重心不稳的身子:“好了,好了,大人别再调戏人家啦!人家说就是了,其实是小睛姐姐说这样上妆绝对能搏得大人欢心的啦!”
我依旧笑嘻嘻地望着斯多,可怜呀斯多,脸都刷白了。
四周响起一波又一波的吸气声,更多的人开始转换原来对斯多或是尊敬,或是崇拜,或是爱慕,又或是视之为劲敌的目光,现在绝对一致认为斯多是变态起来,这种货色也要。
突然,从修王那边响起一把我没听过的声音,稍稍转移了一下大家猛盯着我们瞧的视线:“川皇陛下,在下有个提议,虽不是什么新鲜的主意,但拿出来为这个盛宴再添几分喜气也未尝不可。”
这会,众人的目光全转移到了这个,穿着一身浅湖水蓝色衣裳的年青人身上,他的位置是在闾西使节的旁边,更靠近川皇宝座。
我放开斯多,两颗眼珠也转向了那个年青人,不禁收拢了裂得正欢的血嘴:呵呵,终于出场了,明瀛使节,夜纣朗人。
他乃夜纣王族的人,是明瀛皇帝的第二个弟弟,端王爷的独子。桂朝十五年生,年少时就显露出非凡的才华,在其二十岁时就被提拔为吏部尚书,其后四年里一直掌管着吏部。这次,特派他来代表明瀛参加大会。
按玉函子的意思是,这个夜纣朗人人如其名,性格十分开朗,善言谈,学通古今,博渊之家,所以才被明瀛皇帝看中,用心栽培,以便他将来能够好好辅助明瀛未来的皇帝————太子,夜纣朗风。
“呵呵……”我心里暗笑了一下,“这夜纣王族是怎么回事,干嘛下到王爷,上到皇帝都只娶一个妻,只生一个子?难道,真如民间传闻所说的 ————‘古来帝王皆风流,真心惟落紫瀛宫。’(紫瀛宫:明瀛皇宫)————夜纣王族里个个都是痴情种?呵呵,随便他们哪个人的痴情对象是个无法生育的女人,又或者是个男人,那他们不就……呵呵,可别为自己的痴情付出惨重代价才好。”
川皇现下拒绝再看我的脸了,干脆连身子都侧向修王那一边的座席,对着阳光俊朗的夜纣朗人,开心得说:“朗人哥,啊不,夜纣使节有什么好主意?你快点说呀!”
夜纣朗人上前打了个千,用爽朗好听的声音说道:“托摩巴国的洪福,难得诸国使节今天可以齐聚一堂,不如趁兴请诸国使节让自己随行下人上台表演该国的特色舞蹈。到时,大家都能一夜看尽天下美姿,借以祝愿大会圆满成功了。”
夜纣朗人快速地向四周的使节们环视了一圈,见每个人都似乎对他的提议表现出颇感兴趣的神情,才继续对川皇笑着说:“不知川皇意下如何?”
“好,好,好,这个提议真的很好!朗人哥哥,啊,不是,不是,是夜纣使节,就按你的提议来进行吧。”川皇一下子变得十分兴奋,褐色的双眼焕发出激动的亮光。
突然,他身后的一个公公上前来扯了扯川皇的衣袖,川皇笑咧咧地一回头,便立即把笑容收敛了下来。
川皇调整了一下斜向一边的身子,摆回正坐姿态,故作威严地说道:“咳,咳,朕认为这个提议甚好,不知各位使节又意下如何?”
下面有不少人精相视一笑,大抵都明了川皇这个傀儡娃娃的身份。
其实不给川皇面子可以,但不给明瀛使节面子就万万不可以,尤其这人还是明瀛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屁股下坐的,是明瀛最重要的官位之一。再者,这夜纣朗人的提议也确实不错。
于是,各国使节一齐站起来,向川皇鞠了一躬,齐声说道:“我国愿献上一舞,以祝愿大会圆满成功!”
不久,经川皇垂问了摩巴礼官后,宣布用抽签的方法决定各国舞者上场次序。
说是舞者,其实就是各使节带来的爱姬宠倌罢了。使节带来的,大多数是一群倾城名妓,倾国名倌,深谙以舞惑人的媚技。
结果,出场顺序是:先是三个小国上台,再来,就是六大国,先后次序是摩巴、闾西、页雪、银古、兰朝、明瀛--六大国居然都凑到一块去,明显是要较劲一番。
六国的出场顺序中,最可疑的就是位于首位的摩巴和位于末位的明瀛,一个可以先声夺人,一个可以居尾压轴。如果是摩巴捣得蛋,那不能是这个天真单纯的川皇,而是其后今天没出席的皇太后,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那纯粹就是为了炫耀;可是……
如果是被川皇亲切唤作“朗人哥哥”的夜纣朗人搞的鬼,那么目的大抵就是侮辱在场唯一洁身自好,没带歌舞妓来的兰朝使节斯多了。
我眯了眯眼,夜纣朗人,算盘打得好响啊。
“现在由朕宣布,正式开始!”
顿时换上一批妖媚过人的男女,炫得人晕眩得可以。
我手托着腮,一脸专注地开始欣赏台上的莺歌燕舞。斯多就顾不了台上的迷人舞姿了,他一脸“忧伤”地转过头来对我说:
“唉,酥红,你不是不知道,本使除了兰帝赐给我的你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妾侍了,也没有带什么戏团子来,所以只好……咳,咳,咳,本使也于心不忍呀!”
听到这,我也转过头去,看他的表情有多“于心不忍”。
呵呵,斯多这只狐狸演起戏来,倒还真的确能让所有看着这里的人信以为真。
可是,斯多在我的“深情回望”下,没用得弯起了一点眼角,扯起一点嘴角,只差没伸出舌头来,这让他像一只傻笑得正欢的狐狸,怎么可能骗得过我……
我一夜之间毁了他千古智者的美名,他大概真的很想很想报复我吧。
眉间一泄,我突然噘起嘴,娇声嚷道:
“哪的话呀,为了不丢大人面子,酥红定当全力以赴。”
凡是听到了我与斯多对话的使节都脸色一变,一看表情,就知道在暗自权衡是否要宁可得罪摩巴或明瀛,也要赶在这兰朝来的妖怪上场前,借尿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