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风令人头脑清醒, 声音呼啸,姜禹仿佛没听清,问了一句,“什么?”

他望着池迟笑意轻微的侧颜, 那浅浅弯着的薄唇却没有再次张合的意思, 他慢吞吞将车窗升了上去。

姜禹咽了下口水, 喉结滚动, 再开口时,嗓音莫名嘶哑,“我刚刚没听清。”

“我说……”池迟故意停顿了一下, 吊足了姜禹的胃口,才放声道:“顾浈出柜了。”

可怜姜禹一个直男,这次是听清了, 却好像不太懂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他再次试探着开口道:“出柜,是指……”

“顾浈喜欢男人。”

池迟的口齿清晰,嗓音清冽又不乏少年独有的张扬特色, 在只有两人的车厢内,清楚无误地传入姜禹的耳里, 拍打窗户的风也没有将其盖过。

姜禹眼珠子转了转,听懂了却是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能讪讪地“哦”了声。

池迟没应,只是提醒他道:“以后高速上不要开窗,很危险。”

姜禹无意识攥紧指尖,“好。”

他的思绪很乱, 从里面绕不出来, 姜禹想顾浈弯了,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却莫名有些在意,是在意什么,又想不出来。

“放一首音乐吧。”

池迟点了下控制面板,歌曲是随机按照热门播放,毕竟他和姜禹对此都无偏好。

悠扬舒缓的前奏流淌出来,将车厢内本有些尴尬的氛围冲刷干净。

这是一首节奏渐快的英文歌,**部分大多数人耳熟能详,就连池迟都能跟着简单哼上两句,不过他没有。

姜禹被池迟摆正的性子让他有些憋不住,于是问道:“那他,那你,你怎么说?”

他想了解池迟的态度。

池迟语气平平:“我什么都没说。”

说了又不完全说了,这让姜禹不知道接什么了。

他只能再问:“那你,讨厌这个……喜欢男人的男人吗?我记得你好像恐同?”

“被治好了一半,现在只恐一部分人,顾浈并不包含在那些人之类。”池迟开车下了高速公路,却没有带着姜禹行驶到闹市之中,而是偏僻荒凉的景象。

姜禹对周边还是极为熟悉的,但外面黑黢黢的一片,着实是看不出来。

池迟冷着脸,一副要去偏远地方作凶杀案的样子,只不过凶杀案很少出现这么英俊的杀手。

良久的沉默后,池迟将车停到了一处古风建筑前,淡定地转过头看向姜禹,“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兴师问罪的意味,姜禹反倒是莫名有了一种难堪脸热的情绪,“这是哪里?”

他看向窗外,被两座威武狻猊守着的朱红大门被人从里拉开,走出来两行像是丫鬟般打扮的人来。

池迟沉吟道:“我说这是电竞酒店,你信么?”

姜禹:“……”

*

池迟是在半道上收到了顾浈发来的消息才将车开到这里的,并且这里还真是电竞酒店,只不过内设全息舱是古风游戏,大概类似于剧本杀,只不过玩法略有不同。

每个月全息舱就会更换一次版本,也就是会换一次内容核心,只不过主要场景是不变的,场景便是这座古色古香的宅院,游戏内外一模一样。

池迟受邀来做测试员,不过他跟姜禹在一起,就把姜禹也捎上了。

姜禹了解了池迟确实没骗自己之后,问:“你总是给他们公司当测试员吗?”

“是,每个游戏我都测过,发行的时候也会直播一次,不过主玩精英。”

池迟领着姜禹逛院子等顾浈他们过来。

外面是春季,这里却是冬季,一场人造雪将大地彻底覆盖,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在上面耍冰刀都够了,走上窄桥,能够上光秃秃的柳枝,画面本该是寂寥,姜禹在身边,池迟却不这么觉得了,反而看着纷纷落落的雪花,还升起了伸手去接的幼稚想法。

姜禹却是直接做了,纹路清晰的手掌朝着,石子般的雪点落在他手上即刻被温度融化。

他不经感慨:“顾浈好厉害,能弄出这种规模来。”

池迟直接拆台:“他现在主管控的行业就是这个,这都做不好,他哥该罚他去非洲挖煤了。”

“那也很厉害了,他才十八岁,都当上一家在全球范围内都极具影响力的游戏制作公司的CEO了,你好像还没有。”

池迟:“……”

姜禹嘀咕道:“我都二十了,好像比你们都不如。”

池迟看着他腮帮子微鼓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戳了一下,“在自己的行业登峰造极便够了,你不用想这么多,而且我的主场也并不在游戏上。”

池迟知道他们现在走出的脚印,都会在游戏里投影呈现,这里处处都是摄像头,所以还算收敛,不然这会该去找理由抱人了。

姜禹被他后面那句勾起了兴趣,问:“那你的主场在哪里?”他确实对池迟的资产并不了解。

并没有主场的池迟:“……”

今天被噎的次数着实有点多了。

池迟面无表情:“不告诉你。”

他向来随性,产业有职业经理打理,他只负责吃喝玩就够了,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没有像顾浈那样偏要做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男人的志愿。

可是被姜禹这么一问,池迟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比顾浈矮了一截,那个魏瑾也是未来要继承家族荣耀的人。

就他无所长,就他无所事……

做咸鱼不可耻,可耻的是咸鱼喜欢的人崇拜有所专长的人。

顾浈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还没找池迟算账,池迟就冷着张脸,觉得莫名其妙。

魏瑾本来还想找池迟探讨一下恋爱史,却直接被冷气逼退了。

顾浈看着把众人都甩在后面,一人走的池迟,问姜禹:“你惹他了?”

姜禹无辜地摇了摇头。

顾浈道:“等会招待那边有薄荷糖,你去抓一把给他,大概就消气了。”

如此熟悉池迟的喜好,敏感池迟的情绪,还知道怎么给人顺毛……

想到顾浈喜欢男人,姜禹心头莫名狠狠酸了一下,说出来的话略微冷硬,“你怎么不给他?”

谁知道顾浈扬唇笑了起来,那双透亮的眸子好像看透了一切,“我给没用。”

姜禹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顾浈却没有回答他了,转头大方地牵住了身边俊美青年的手。

十指紧扣的两只手上,中指戴了一样的男士对戒,什么情况当真是一目了然。

姜禹被秀了一脸。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前面却先传来一道声音。

“姜禹,你在后面磨蹭什么?这么喜欢看人家秀恩爱?”

姜禹向前看去,那人站在盛开的纯白梅花旁,浑身清冷凌厉,不输那梅花半分。

他快步向前,要到时被池迟拽住了手腕。

“走那么快干嘛?等会摔了还要我接着你。”池迟数落着。

手顺着往下,触碰到了姜禹冰凉的手指,没有勾上去,姜禹反而缠上来了。

“小迟,我手好冷。”

姜禹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那些什么白莲绿茶语录全上来了,他看着池迟蓦然僵硬的脸色,继续道:“你看后面两个人都有人暖手。”

池迟本来想说人家跟咱俩能一样吗?最后却是在喉咙里卡了半天,咽了回去。

他又不是傻子,送上门的不要。

池迟默不作声牵住了他的手,装进了口袋里。

姜禹耳尖悄然漫红,比旁边的红梅还要引人注目几分。

顾浈在后面跟魏瑾咬耳朵。

顾浈:“你说他们这还不在一起,是不是脑子有泡?”

魏瑾只专注自己的爱情,对别人的不了解也不敏感:“在一起了吧?这不都牵上了。”

“没有,还没捅破窗户纸呢。”

“是哦,今天池迟才对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不过这都……”

顾浈反问:“不谈恋爱不能牵手吗?”

“能能能。”

“是吧,现在池迟开窍了,姜禹还没有,慢慢来,这可是我儿人生大事,急不得。”

“你是池迟的爹,那我呢?”

顾浈眨了眨眼,手指挠挠魏瑾的掌心道:“娘呗。”

魏瑾:“……不太想要。”

池迟随手抓了一把树丛上落着的雪,朝着后面精准射击,“我听的见!”

姜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拉回现实的时候懵了一下,“嗯?”

这个设计措不及防,顾浈没躲,魏瑾倒是反应快替他挡了下来,反手也抓了一把丢过去。

池迟不甘示弱,闪躲过后捏了个大雪球,在魏瑾闪过第一次后,又撒了一把。

魏瑾接得措不及防,“卧槽,你玩阴的?”

这话池迟可听得多了,丝毫不在意,“砸中你了不就行了?”

魏瑾赶忙继续捏雪,“你给我等着。”

两人你来我往,竟然就这么打起了雪仗。

姜禹:“……”

顾浈:“……”

姜禹和顾浈早就退了一边,心绪都很复杂。

“幼稚。”顾浈忍不住嗤道,结果一个雪球就飞过来了,他闪避及时,雪只砸到了他的裤腿,力道不大。

“你砸我老婆?”魏瑾快速反击,“池迟,你完了。”

然后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姜禹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茫然,“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了?”

顾浈拍了拍裤腿,瞥了他一眼,“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不然可能就是魏瑾一对二了。

他才不愿意去沾一身雪,太掉霸总排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次有事……(理不直气也不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