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开始八卦着关于萧朗的种种,他的名字,他的身高,他是攻还是受,他条件是否比陈均好,或者,他是否就是贺冠宇……我安静的等她说完,我说瓶子刚刚有人放屁你闻不到味道你真运气,我说我挂了,回头去再聊。

车子在路上奔驰。

多少是有些悠哉的,随着车流、红绿灯或偶尔蹿出马路的人走走停停。

车水马龙,霓虹灯闪。

我坐在车内,看着车外的繁华,一丝丝一缕缕,勾勒着这个城市的点点滴滴,犹生万般感慨——明明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如此之久,却是感觉这般陌生,我竟从未好好的打量这个城市,也未尝试去感受属于这个城市的魅力与味道。

我之于这里,不过是那首歌所唱,最熟悉的陌生人。

萧朗开车的时候喜欢扭头来看我,很是频繁。我当作没发现,只是安静的时候我也会望望他,一次,两次,于是在不小心双目相视情况下,他会给我一个笑容,带着他的味道。

然后避开。同时意识到,我对他竟是这般纵容。我上了他的车,去一个保密的地方。

我想现在他就是载着我回原来的城市我也不应该意外,只多少有些庆幸,他毕竟没突发奇想用自行车载我回去。

渐渐的偏离人群,楼群减少。渐渐的偏离繁华,趋于冷清。

窗外逐渐只剩下漆黑,连灯光也稀疏了起来,所有的东西都模糊在一块,纠结成黑色。

车子开得很平稳,偶有颠簸。额头贴靠在车窗上,打量着玻璃面上倒映我的脸,其实称得上冷漠。

这不应该是我。

是啊,我也变了。至少我学会了微笑,我不再尖锐,学习着心里不耐烦也不在脸上表现出来,我开始讲究说话方式,和大多数人保持有点熟又不是很熟的交友状态。

这样的我,放在人群里应该已经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流于平庸,顶多看起来有些淡漠罢了。

只是为什么,现在这张脸,甚至让我自己觉得冷漠。

我突然想知道,其他人究竟怎么看待我。因为有时我对某些人某些事,无所谓到了极点,而有时却太过苛刻。

是的,我不讨厌自己,但同时也没爱过。我突然发现我不喜欢我这张脸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长得不够漂亮,而是这张脸,不说话的时候,太孤清。这张脸活该就放在橱柜里,冷冷清清的摆着。

不晓得为何我突生笑意,我笑了。事实上我也觉得很诡异。

我看着窗外,想象着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和别的车子相撞,或者半路被拦劫,也许在路两旁,会有个一脸苍白的白衣女人,带着血站在那里,有恐怖的眼神。远处的山黑幽幽,车子奔驰在郊区的马路上,夜的孤寂,其实有些怕人。

而我,居然就相信了萧朗,坐在他的车里,品尝着我和他之间的平静。

不好笑么?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出行,其实有些刺激。我长吁一声,摇摇头笑,又舒展了下身子,骨子里果然还是不安分的,我想。

“还有点远,亲爱的。”他说,终于打破车内的沉寂,“如果你觉得累,你可以先睡一下。后座有个黄边背包,里边有衣服,如果冷,你可以拿来穿。”

我依旧带着笑意,突然按下车窗,夜晚沁凉的风,毫不犹豫的吹在我的脸上,却是觉得很舒适,我将双手伸出窗外,直到觉得有些冷,才缩了回来,“说吧,去哪里?”

“爬山!”他这次倒没有隐瞒,“看日出!”

“……”

我喜欢看电视,准确来说,我喜欢看任何肥皂剧,尽管雷、小白、狗血,尽管错漏百出,毫无演技可言,但这样无需动脑筋,最主要是当你嘲笑它的可笑之处时,不会有人质疑你,很有共鸣。那种感觉不错。

然后今晚,有人给我玫瑰,有人带我看日出。毫无新意。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探究萧朗究竟如何看我,对我是什么感觉,什么企图,什么目的,因为那没有意义,萧朗和我有些相似,不想说的事,就藏在心底。我和他存在某种默契,这样就够了。

我看了一眼萧朗,没有答话,然后去翻那背包,原本以为是萧朗的衣服,展开却是一件新的女装。好吧,我承认某些时候,萧朗也可以做到体贴。将靠背调试到舒适的位置,我阖上眼睛躺下,然后竟然睡着。

**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朗打开车门叫醒了我。

夜风真的有些凉,我瑟了一下,开眼看到他的笑容,兴许是年轻,并不显得疲惫。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2点。萧朗说亲爱的,生日快乐。

“……”我顿了顿,并未反应过来,后来意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没有想过他知道我的生日,我一直以为他昨夜来找我,不过是一场巧合。我说,“谢谢。”哪怕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定是头发凌乱,睡眼惺忪。

他又笑了笑,一旁宾馆外晕黄的灯光中,那笑容迷眩而动人。

然后他从后座拿出那个登山包,大大的背上肩膀,接着主动来牵我的手,我没有反抗,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有些迷糊。

景区远离A市,风景据说还不错,小有名气,但我也只闻过其名而已,我没来过,也没打算来。主峰上有座观日亭,平日里也吸引了很多人来这边看日出。宾馆在景区外边,主人是本地人,并没有被深夜打搅的不悦。

萧朗和他已是熟识般的交谈起来,老板说已经习惯,人多的时候,他愿意用他的面包车把人送到山脚下,并告诉我们,现在是金秋时节,观日的好时节。今晚的星星很多,观看到日出的几率很大。

已经是星期五。现在一切都很安静。景区人比我想象的多,也有些大学生。

萧朗却选择缆车。坐到半山腰,大概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这条路并没有人,更多人喜欢徒步上山。萧朗背着重重的行李,让我轻装上阵,他一直牵着我的手,走在我的前面。路上有着极其阴暗的路灯,白白的,诡异的光。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交谈。也不觉得太累,只是有些冷。这里比A市气温要低,尤其在晚上。

绕到主道上时,见到一群人,我已经热得冒汗了。

爬上观日亭,萧朗突然松了一口气,他甩开我的手冲到亭内大叫。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上前与他攀谈,还有人在照相。

有个摄影师模样的人,架着照相机,试图捕捉最精彩的瞬间。只可惜,我始终觉得不一定能看到日出。

才四点二十五分。开始等待。

萧朗陪着我静静的坐着。他说他有些累,能不能在我的肩膀上靠一下。

我没有点头没有应话,他却把头靠了过来,等待的时候,他说,“你知道么,过去一年我一直觉得遗憾,M市看不到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