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舟察觉到某人若有似无的视线,扬唇道,“这些草药,还需要怎么处理吗?”

南溪亭听得他开口,这才吱声,“哦,你将草药拿过来这边,我要将草药药根捣碎成泥水。”

沈延舟将箩筐放在了南溪亭指着的案几上,旁边的药臼略显粗糙,却崭新,这是南溪亭和春笋白日里自己捣鼓出来的。

南溪亭很是喜欢自己亲手做的药臼。

“我去穿个襻膊,在来捣药。”

说着她便要转身朝着柜橱走,沈延舟却止住了她的步子,“我来帮你捣药吧,早点治疗完若知若离她们,你也能早点歇息。”

沈延舟穿着劲装,细轻腕甲将衣袖干脆利落地拢在里面。

只见他席地坐在案几旁的软榻上,捞过几根草药,拿起药臼里摆着的捣药杵捣了起来。

南溪亭看着草药不消一刻,便被沈延舟捣了个粉碎,汁水挤出,药香四溢,她索性蹲在一边,往药臼里时不时扔两株草药,“对了,你今日怎得想起过来尚书府了?”

沈延舟一边捣药一边道,“徐时得了些尚书府的消息,过来查探一番。”

南溪亭一听是尚书府,凝着眉道,“什么消息?”

说着,她似乎想到什么,双眼微亮,“你抓住那老王八的把柄了?”

沈延舟见她兴奋得杏眼亮晶晶的,扬唇道,“是、也不是。”

南溪亭一下子被吊足了胃口。

要知道她刚才还被南知行逼入绝境,现在一听沈延舟很有可能查探到南知行的把柄,她怎么会不想知道?

她现在恨不得把南知行抓起来埋进粪坑。

只见沈延舟懒洋洋地捣了两下药,偏头看向她,“枭擎,先前徐时碰见过他一次。”

“我们返京途中,在一处山村歇脚,徐时半夜出去方便看到枭擎正在虐杀一个四岁孩童。”

“那孩童手脚被砍断,又被枭擎用烫水将容貌和喉咙烫坏,等徐时上前将孩童救下时,已经咽了气。”

“报了官后也无人认领,徐时便将那孩子好生埋葬,粗略调查了些日子,才知道南知行身边护卫的暗卫也叫枭擎。”

顿了顿,他又道,“你若是想要对付南知行和枭擎,可以从这里着手。”

南溪亭听得他的形容,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我知道枭擎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竟然连一个四岁孩童都不放过……”

而且还不让人死个痛快,反而以虐杀来取乐。

想起方才她也险些落在枭擎手里,不由得心中一悸。

枭擎这些手段是南知行吩咐的,还是他本身手段就这么残忍?

沈延舟轻嗯了一声,“枭擎武功不算高,但胜在人多,如今他断了一臂,想要将伤势养好最少也需要一个月,这一个月时间,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南溪亭若有所思,问道,“那个村庄叫什么名字?”

“涟山村。”

“涟山村?”

原主的记忆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呼啸而过,南溪亭道,“娘亲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倒是去过涟山村避过几次暑,那时柳清将村里的一个孩子推入河中,转头栽赃给了我娘亲。”

“那孩子差点儿被淹死,涟山村所有村民都十分愤怒,将我们一家子都赶了出去,我和娘亲回来后就被禁足在院子里一个月,从此再没去过涟山村。”

“按理说那些村民对孩子十分看重,被虐杀了的孩子报了官不可能无人认领……”

沈延舟倒是不太了解涟山村,若不是碰巧遇见,徐时又跟他提了一嘴,恐怕连枭擎这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按你这个说法,也许那孩子并不是涟山村的,而是枭擎从其他地方抓来的。”

如果是从其他地方抓来的,就比较难查了。

沈延舟道,“若知若离她们的查探能力不差,你若想查什么东西,等她们伤好了,指使她们去办就是。”

说完,箩筐里最后一株草药也捣碎了。

南溪亭点了点头,“好。”

“夜深了,你早点回将军府歇息吧。”

今日一折腾,就已经是后半夜了,沈延舟在朝为官,明日还得早起上早朝呢。

南溪亭接过春笋拿来的斗篷一看。

藕粉色……

她沉默地看了看春笋,春笋无辜的解释,“小姐,奴婢翻遍了屋子,就这一件斗篷了。”

南溪亭轻咳了一声,将斗篷递给沈延舟。

“风大,容易着凉。”

沈延舟挑了挑眉,“你确定?”

南溪亭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道,“风寒和面子比起来,哪个更不好受?当然是风寒了。”

“就是娘炮了一点而已,反正现在夜深人静,也没人看。”

说着,她怕沈延舟拒绝似的,亲自将斗篷披在了他肩上,系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南溪亭站在身前,沈延舟只能看到她头顶漾开的发璇,青丝微垂着,露出她纤细嫩白的脖颈。

对于她的关心,沈延舟垂着眼到底是没拒绝。

……

立秋后,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南溪亭靠在窗牖边只觉得天气十分的黏腻闷热。

若知伤势大好,若离今日刚能下得床榻。

扑通。

南溪亭听得声响蹙眉回头,正见若离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不由道,“你做什么?”

若离嘴唇还有些微白,但气色恢复了很多。

“我是来小姐跟前请罪的,刚入尚书府那日,我心存偏见口不择言,误会了大小姐,实属不该。”

这半个月以来,南溪亭不计前嫌给她和若知治伤,凡事都亲力亲为,让若离备受良心谴责,刚能下床便不顾春笋劝阻,非要来请罪。

南溪亭笑道,“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既然你觉得有愧,那就帮我多办点事吧。”

“再过个几日,你这伤势便也能大好,到时候跟若知随我去一趟涟山村。”

若离见此,忙不迭点头答应了下来,“是!”

南溪亭把若离哄回去养伤后,又百无聊赖地靠在窗牖边。

以前在末世的时候,天天担心被丧尸咬死,本来觉得那已经很难熬了。

没成想,在古代日子更难熬。

整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在空间库库种草药。

就在南溪亭感觉自己要憋出病来的时候,春笋拿着将军府的帖子回来高兴道,“小姐,沈老夫人回了帖子,让您过去吃午饭呢,还说花婶做了您爱吃的麻辣香锅。”

南溪亭杏眸微亮,一个鲤鱼打挺从软椅上起来,“走!蹭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