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剑指本将未婚妻,我杀之又有何不可?南大人觉得本将会受你威胁?”

沈延舟说着,已经将剑尖刺入了枭擎的脖颈。

血渍从枭擎脖颈处流下一注粘稠的血液,南知行眼看自己的心腹离死不远,顿时怒道,“你!”

“不要!”

沈延舟和南知行看向了声源,只见南溪亭已经从石凳上站起来,提着月白裙摆朝着这边小步走来。

她杏眼冷雾弥漫着,“让我来!”

南知行拧着眉呵斥,“孽障,你想干什么?!”

南知行见他发怒却仍然躲在院门外,冷笑一声,“别在那给我哇哇叫,你若不想他死,那你出来让我打几巴掌,我们就放过他如何?”

“放肆!我可是你父亲!”

南溪亭却丝毫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什么父亲?虎毒尚且不食子,就因尚书府名声受损,你便带了这么多人来,让其将我手脚尽废,更是将我身边之人打得奄奄一息。”

“我可没有你这么歹毒的父亲!”

想起方才的无力,南溪亭眸色越发的冷。

如果若知若离没有早早到了尚书府,恐怕她撑不到沈延舟过来,便已经被枭擎挑断手筋脚筋。

春笋也会横尸听雨轩。

南知行被这些话说的脸青红交加,“你剑杀护卫之事,传的满京城都是,我为了尚书府的名声,为了你以后别走歪路,所以才带人来管教你,为父一片苦心,却被你斥作歹毒!”

“沈将军,就算当初发妻对你们有救命之恩,你对溪亭多有相护,我也没意见,可她是尚书府的人,不是你将军府的人,她是我的女儿,我生养了她,管教又有何错之有?”

南知行说到这里,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陛下已经斥我管教不严,才让溪亭如此肆无忌惮,动手杀人,若再不加以管教,往后只会酿成大祸。”

“就算为父吩咐他们让人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吓一吓你罢了。”

“你若不反抗,又何至于此?你身边之人助纣为虐,将你带坏,我让人将她们杀了也是为你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竟将我一片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南溪亭看着南知行巧言令色,企图将伤害她用简简单单的一句为你好糊弄过去,只感觉恶心到反胃。

她忽然就失去了争辩的欲望。

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南溪亭蹲下,将枭擎落在地上的剑捡起来,随后上前几步用力插在了枭擎的左手手掌掌心。

“啊……”

枭擎疼的叫出声,额间冷汗直冒,却又不敢反抗,他知道只要一动,沈延舟的剑便能直接插进他的喉咙。

南知行见此,气道,“南溪亭!你当真要不顾父女之情,再次犯下此等错事?”

南溪亭充耳不闻,拿着剑在枭擎掌心搅动着,血肉被搅碎的粘腻声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好,就算先前是为父不对,让他逼你狠了些,可你不也没受伤吗?”

南知行终是着急的从院门处进了来,语气有些服软。

枭擎是他精心培养的心腹,若真叫南溪亭仗着沈延舟护着将其杀了,便如同剜了他的血肉。

南溪亭却没停手,反而另一只手一并握上了剑柄,用力将剑尖朝着手腕划去,那血不断的冒出,疼的枭擎脸色惨白。

她方才看的清清楚楚,枭擎是用这只手将若知打伤的。

南知行见南溪亭依然无动于衷,紧紧握着拳头道,“南溪亭,沈将军也在,若你真这般心狠手辣,就不怕他对你失望厌了你?”

话音一落,南溪亭动作猛地顿住。

沈延舟……

他会吗?

细细密密的情绪在南溪亭心底翻涌着,她想无视南知行的话,继续手中的动作,可手指越捏越紧,剑尖却是停在了原地。

南溪亭内心只有一瞬的挣扎。

她也许是有那么一丝害怕沈延舟会因此厌她……

可若是叫她为了沈延舟所谓的看法,而去放过一个对她起了杀心,将若知若离和春笋打成重伤的人,她做不到。

沈延舟要因此觉得她恶毒、残忍,她也认了。

内心挣扎分出了胜负,南溪亭便不再犹豫,抽出长剑,便朝着枭擎的脖子砍去。

只是下一刻,手背倏地被人包裹住,那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手中握着的剑尖偏到了枭擎的肩膀处。

手起刀落,随着枭擎惨叫声响起,一只胳膊脱离了身体,静静地躺在地上。

血液喷出,溅到了南知行的鞋靴。

南知行吓的身子一僵,忍不住怒吼,“你们!”

方才沈延舟握着南溪亭手背移走长剑时,他还以为沈延舟不会放任南溪亭杀了枭擎,只是万万没想到,那剑偏是偏了,却没偏彻底。

他竟是握着南溪亭的手,将枭擎的整个胳膊砍了下来。

以沈延舟的武功,他怎么会阻止不了?他是故意的!

南溪亭察觉到身后若有似无的檀香,转头看向沈延舟,眼眸闪烁,“你拦我?”

话落,她猛地甩开沈延舟的手,再次举起剑,欲要将枭擎的人头砍下。

“溪亭,他不能死。”

沈延舟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南溪亭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那剑也只悬在枭擎的头上,半寸都无法落下。

“你也觉得我心狠手辣?”

南溪亭不由得讥讽出声,她和沈延舟相处的这些日子,心中早已将他归为了朋友。

如今,沈延舟却不让她动手。

果真是将南知行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对她有了看法。

沈延舟顿了顿,没说话。

南溪亭手中力道一松,长剑瞬时落在枭擎的额头,将他额头割了一个硕大的伤口,鲜血流了满脸。

她甩开沈延舟的手,不再执着于杀枭擎,转身走了。

沈延舟既然不让她杀,她也杀不了。

南知行见南溪亭放弃了剑杀枭擎的心思,南知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沈延舟将剑收了起来,冷声道,“南大人还不带人去疗伤,恐怕还不用我们动手,此人也救不回来了。”

“来人,将人扶下去,请大夫。”

南知行虽恼枭擎断了一臂,但至少没丢掉性命,枭擎此人为他办了许多事情,他身边不能没有暗卫守护。

南知行带着人走后,沈延舟这才转身,凉亭下,只见炸了毛的南溪亭正一声不吭地蹲在若离跟前替她把脉。

若知和春笋在一旁亦是浑身挂彩,脸色尤为苍白,但好歹还没有昏迷,倒是若离,她伤的最重,已经昏迷了过去,气息十分微弱。

南溪亭连忙从药袋里掏出一粒吊气的救心丸给若离喂了下去。

“若知、春笋,你们将若离扶进屋里躺着,我给她治疗包扎完,在看看你们。”

徐时在一旁连忙出声,“我来。”

说着,徐时便要伸手想要将若离打横抱起,却被南溪亭一爪子拍开,“不用你们,你们可以走了。”

南溪亭身上散发着的低气压,惹的若知和春笋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连忙将若离扶起来,跟着南溪亭进了里屋。

卧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将主仆二人晾在了院子外。

徐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延舟勾着唇角,将长剑抛给徐时,移步坐在了石凳上,黑穗子垂挂在腰间,摇晃中的影子似是与皎月互相呼应着。

徐时摸了摸鼻子,不解地看向沈延舟,“主子,你都将大小姐惹生气了,竟然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