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药童很快从里屋走了出来,见着南溪亭正净完手,笑着道,“公子,忙了几个时辰,该是饿了吧?”

“我师傅备了一些吃食,若是公子不嫌弃,留下吃个晚饭吧。”

南溪亭杏眼同样染着笑意,“乐意之至。”

随小药童的步伐一道进了里屋。

走近时,正奋笔疾书写着药方子的老神医似有所觉,蓦然抬头,一张黑丑黑丑的脸印入眼帘,他语带笑意,“公子这黑痣长得真别致。”

南溪亭听出他语气里善意的调侃,道,“是吗?我也觉得。”

老神医笑声间转头看了一眼屏风后头,“小地方简陋,平日里用膳也只有一扇屏风隔着,公子请进去里面稍坐片刻,等我忙完手头的活儿,在与公子好生谈谈心。”

“好。”南溪亭应下,依小药童引着坐到屏风后头一张不大不小的膳桌旁。

许是后院里头还在备饭食,桌上便只有些瓜果点心。

小药童很快沏了热茶送到她的手边。

极为周到。

老神医写完药方子打发走最后一位客人后,便支起了打烊的牌子。

“让公子久等了。”

南溪亭转头见老神医走了进来,她起身微微颔首,“无妨,老神医客气了。”

老神医眯着眼笑时,脸庞带出些褶皱,“神医不敢当,公子唤我云老就行。”

南溪亭点头,“云老可唤我南溪亭。”

云老失笑,“你这孩子怎生如此实诚?”

他原本只欲跟他交换姓氏,结果没成想南溪亭直接说出了全名。

正巧此时云大夫端来两个菜上来,云老指着云大夫一一介绍他们的全名,“他叫云飞然,还有方才带你进来的小泼猴叫云生。”

南溪亭颔首和他们打完了招呼,就听云老道,“白日里公子伸出援手,救了那夫人一条性命,此等菩萨心肠值得人敬佩,只是不知公子救治时用的药丸到底是如何制成的,竟能有那般显著的效用。”

看着云老求知若渴的模样,南溪亭从药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其中用药成分怎样,云老何不自己研究?”

云老看着她手心静静躺着的药丸,却是没有立刻接过,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公子来前,云生便与我说了几句,实不相瞒,公子想要了解的柔寒草,我确实略懂一二。”

南溪亭神色染上两分认真,“烦请云老不吝赐教。”

云老见她并没有仗着医术高明就目中无人,还如此谦虚有礼,心中好感更甚,便也没在保留,知无不言,“这柔寒草,在整个大渝都是种不活的,虽然不知大渝有多少城池,但大渝占地极为宽广,我去游玩过的城池无一处是适合柔寒草生长的。”

南溪亭皱眉,“云老的意思是,柔寒草只能在别的国都才能养得活?”

云老点头道,“柔寒草生存环境需要极寒才能养得活,早年前,我曾云游过一处四季少有暑热的地方,那处算是一个小国都,名瑶炽。”

“站在高处眺望,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国,连大渝一半都没有。”

“可却无人想着侵入占为己有,一方面是因为那儿路途遥远天寒地冻,并不适合生存,另一方面则是里面能人辈出,且大部分都擅医毒,无人敢去招惹。”

云老回忆着仍觉新奇,“若非当时我恰好救了一位瑶炽国的人,怕是连城门都进不去。”

南溪亭道,“竟如此神秘,瑶炽国是不是一路向北就能抵达?”

云老笑着,“公子也曾外出云游过吗?”

他见过的人甚少有云游四海的想法,大多是守着规矩过活一辈子,不曾见过外面的天地。

更有许多穷乡僻野的地方,那些人没念过多少书,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而且,就算有许多云游的人,也甚少会出大渝的边关城池去探索外面未知的世界。

他如果没有医术傍身,边走边救,四处施恩,积攒了许多人脉和善意,怕也是没那个底气和胆子出大渝的。

南溪亭摇了摇头,“不曾,只是在书中有看到过,北方多是比南方要更加寒冷的,像云老所说,四季都是天寒地冻,想来是已经到了极北的地方了。”

“除了瑶炽国,云老可还曾游玩过那边旁的地方?”

云老沉吟一会儿才道,“那儿除了瑶炽国之外,并未发现其他国都,我在瑶炽待了两日,时间仓促,便只了解过当地的医馆,与那些大夫探讨了几回。”

“其中便有聊到柔寒草。”

“那柔寒草在瑶炽不算是稀罕物,且也是害人的东西,除了毒医外,恐怕也无人采摘种植了。”

南溪亭眸光微闪,不免猜测。

柳清是不可能仅凭一人之力,搞来柔寒草这种东西的,原主的记忆里,柳清也从来没出过远门。

这药只能是从别人手中买来的。

“云老在瑶炽待了几日,可了解那儿的风俗,比如与外界联络是否密切,瑶炽中人能随意出城吗?”

云老道,“那儿规矩严苛,外人鲜少能进城,里面的人若无特殊需求,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出城的。”

云老回忆着在瑶炽的日子,摸了一把白色胡子感慨万千,“被我救下的人身份算高的,即使如此,也要拿着腰牌,经过层层门关方能入内。”

南溪亭眉头微拧,“瑶炽于外界联系薄弱,也不准随意出城,想要从那么远的地方特意带着柔寒草这等毒物来大渝贩卖,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云老点点头,“这确实不是易事,而且寻常人压根就不会想着拿毒草走这么远去贩卖,除非是有其他目的驱使,若是你想查清背后的真相,只怕是难了。”

如果只是大渝能种活的一种毒药,查起来倒也方便些。

可偏偏,是在遥远的北方才能种活的柔寒草,背后之人很有可能远在瑶炽,往汴京出发往那儿走,就是坐马车都需要一两月。

南溪亭揉了揉眉心,眼底一片冰寒。

如果运送柔寒草来大渝的人是带着目的的,但柔寒草必定不会流入外面,任人买卖。

给柳清这种毒药的人若是瑶炽中人,想必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听晚的死难道不仅仅只是因为争宠吗?

南溪亭压下心中种种猜测,沉吟一会儿,才道,“多谢云老解惑,就是不知您云游这些年,手上可有草图?”

“可以借阅一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