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婷没有回答“卿溪然”的问题,事实上,自她和“卿溪然”重逢之后,“卿溪然”已经不止一次的问过她这个问题,斐华生物究竟救了谁?
这大概是一个灵魂式的发问,斐华生物说,为的是拯救世界,所以在拯救世界之前,必须要牺牲一部分的人,而牺牲的这些人,都是为了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可是都这么多年了,更美好的未来,反而并没有在斐华生物的手中实现。
伊婷跟在“卿溪然”身后,两个人又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她看着“卿溪然”的背影,说道:
“你现在是准备反过来说服我?”
“并不,我只是在讽刺队长你。”
没有回头的“卿溪然”,在走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找到了一辆车,它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伊婷,问道:
“你的联络点太远了,我们可以找一辆车去。”
伊婷狐疑的看向“卿溪然”,生怕它有诈,又绕着这辆车走了一圈,评估这辆车还能不要用,看起来,这辆车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但伊婷打开车门,看了一下内里,钥匙还留在钥匙孔里,一扭钥匙竟然还有火。
她便是站在驾驶座边上,看向与她有着一车之隔的“卿溪然”,问道:
“太巧了点,这里竟然有一辆还能用的车,是你派人搞的鬼?”
“卿溪然”静静的看着她,没有更多的表情动作,只说道:
“知道吗?当一个人心中有了疑心,那么她看事物,都是带有疑心的,我说完全就是凑巧,你肯定不会信,那我就说了,对,这就是我派人搞的鬼,你又能如何呢?”
说完,“卿溪然”就直接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还站在驾驶座外面的伊婷见状,想了想,也坐进了驾驶座,开车朝着她在前方小镇的联络点去。
两人就这么诡异的相处着,“卿溪然”的话不多,但她以前的话也不多,甚至可能比现在更沉默,伊婷则比起曾经来说,心思更沉重了许多,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开了一路的车,到了第二条晚上,才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到了伊婷指定的小镇上。
小镇荒凉没有人烟,像这种小镇如今到处都是,南部地区都有很多,大多数幸存者从这种小镇上过路,也基本不会多做停留。
卿溪然的摄像头也根本就不会往这种荒凉的小镇上铺,自然,如果不是伊婷带路,她都不知道这座小镇上竟然还有一个斐华生物的小工厂。
只见得伊婷将“卿溪然”带到了一栋二层楼的小诊所外面,这诊所早已经破败不堪了,里面的药品架子也已经空空如也,伊婷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卿溪然走安全楼梯,输入密码,进了一间紧闭的小门,再往里面走,又输入一串密码,进了斐华生物的工厂。
里面有十来个身穿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卿溪然”进去的时候,这里头的实验人员,正在一块透明的防弹玻璃前面,观察着一个小型反应堆,这个反应堆里面就有一棵很华丽的晶核树。
见到伊婷领着人进来,那几个白大褂似乎早就听说过卿溪然的大名,便纷纷转身来,大家穿过了放满计算仪器的大厅,朝着卿溪然和伊婷走了过来,大家的神情都很激动。
而“卿溪然”的目光,则看着他们身后的那块透明的防弹玻璃,这是卿溪然第一次见到晶核树,就跟五彩斑斓的水晶树般,美的不可方物。
它缓缓的走上了前去,站在透明的防弹玻璃前,看着那棵晶核树的根系,就扎在一个人的人头里,那个人还活着,浑身都被绑住了,手臂上挂着支持生命体征的营养液,他一动不动的躺在白色的地上,脸上全是一条一条细密的晶核根系,硬邦邦的就存在于皮下。
身后的一些白大褂实验人员,正在讨论着卿溪然这个人,伊婷却是走上前来,站在“卿溪然”的身边,对它说道:
“后悔了吗?”
“很难想象这么美丽的东西,竟然是要从人的大脑里长出来的。”
“卿溪然”抬起手来,手指往前,撑在前方的透明防弹玻璃上,它的手戴着黑色的皮手套,眼睛一直看着透明防弹玻璃内的“土壤。”
没错,斐华生物的人,将用来长晶核树的聪明人,称作“土壤”,卿溪然是传说中最肥沃的土壤。
伊婷偏头看向“卿溪然”,又问道:
“你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水影,你到底想干什么?正常人看到这种景象,不应该觉得害怕吗?”
“我觉得,你现在更害怕我会做什么事出来。”
“卿溪然”放下了撑在防弹玻璃上的手,转身,一面是反应堆里明亮的光,一面是实验室里的阴暗,她面对着伊婷,轻声中,情绪不带丝毫起伏的说道:
“这么小的一棵晶核树,所产的晶核总量,也不过满足你们这个实验室最基本的物资保障吧,要想养活更多的人,那大概比较的困难。”
它用眼睛计算了一下这颗晶核树的体积与重量,再换算成目前交易行里的物价,除非让这棵树继续生长,否则以现在的晶核总重量来说,这个斐华生物小工厂里的人,花不了三个月就会弹尽粮绝。
站在“卿溪然”身边的伊婷点了点头,说道:
“所以这个小工厂完全只能满足自己的存活需求,根本就无法为整个中部安全区提供晶核能源,这也就是我们需要你的目的,只要你的大脑能长出晶核矿脉来,我们不光光可以拯救整个中部安全区,我们甚至还能拯救全世界。”
“卿溪然”没有笑,但远在S城内,正在和绪佑躺在一张**睡觉的卿溪然,却是“噗嗤”一声笑了。
那黑暗的,原本静谧的卧室中,躺在她身边的绪佑一下子便警惕的睁开了眼睛,他偏头,看着身边睡着了的老婆,见她脸上挂着笑,但呼吸均匀,似乎还没苏醒的样子,他便头皮发麻的,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老婆,你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