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落雪似荼蘼 一
?“非也非也,这两字可用,只是解语得变变。”
“哦?那该如何变?”
“智能察微,隐居求志。”
“妙极妙极!”
正史也好,野史也罢,关乎昭夷王后的事迹,无人知晓真假,当时流言四起,不过是人们的一阵热乎劲儿,这阵风过了,昭夷王后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为朝政牺牲的又一位红颜。
史册再长,史官再多,对女子,也都是寥寥几笔后让其消失在不断翻新的历史中,这,便是红颜的可悲。
岁月如流,自欢醉台一宴,已是匆匆数年光阴,世间看似无变,也看似有变,只是一切在不知觉中,悄悄逝去,留下些遗憾或是快意的痕迹。
“数年前欢醉台一宴,虽说赵国与楚齐燕韩魏五国或联姻或结百年之好,却也没见六国联盟共讨秦国,可见六国关系看似并未改变,实则稍稍有些疏离。雪鸾公主那一计,果真引得六国之间彻底没了联盟的可能。”
“弱肉强食,纵使天下太平,国与国之间,也未必会真正交好,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六国软弱,畏惧秦国的强大,以为放弃原有的同盟国,不断割让土地于秦,便可保住国家,所以,即便鸾儿不出那一计,六国也会决裂,这不过是时间的长短问题。”
“如此说来,你倒是不愿公主那样做?”
“不愿又怎样,她要做的事,何时被我挡住过,只可怜我在一旁穷担心!”
“公主又不是孩子,她做事一向深思熟虑,你又何必愤慨?”
大雪覆了整个山谷,小径已被隐了去,抬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也不知前方是否还有路可走。
赵嘉顿了顿脚步,看着先于自己几步的子墨,萌生了几分恼意:“你们女子是否都觉着自己做事向来有分寸?”
子墨也停下来,回身嘟着嘴不满道:“你能否吃对药一回?每次与我说不上几句便开始恼我!不就是救了我一回嘛!有必要老拿那件事来数落我?”她知道他又要开始了,在他数落自己之前,必须得制止他,不然她会忍不住反驳到他无地自容。
“你还觉着自己驾着马车跳崖很是勇敢?”
她扶额,有些无奈,又有些心暖。她强忍住不耐烦,皮笑肉不笑:“那事都过了这些年了,我尊敬的赵国大公子,你能否将它忘了?”她以前怎么没觉得他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
“忘了?你想得美!本公子可不会忘了墨家巨子是如何的英勇跳崖!”
“喂!我是在救人!”
这几年来他隔三差五的提起此事,每每奚落她不要命,而她也每每很坚定的告诉他自己是在救人。可是不然,她不过是羞于告诉他,那日,在羽箭射出的一瞬,她本该将马车转向后跳车的,但因诧异他的出现,给忘了。
“救人?也只有你这样的笨蛋才会将救人理解为不要命!”
“墨家人就是不要命的救人,怎样!”
他恼于她如雪鸾一般将生命置之度外,而她羞于道出当年真相。然后,两人便僵持不下。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考磐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山谷响起稚嫩的歌声,赵嘉与子墨静了下来,同时望向缓缓而来的马儿。
马儿通身雪白,正驮着一小女孩向他们悠闲的踏来。
女孩儿轻轻的哼着方才的歌谣,干净而深邃的双眸在看到赵嘉与子墨时,浅浅一弯,漂亮的如同初生的月牙儿。
“随心,见着长辈了却不行礼,可见你越发没礼貌了!”赵嘉宠溺的看着一身雪色衣衫的女孩,这模样,像极了儿时的鸾儿。
随心瘪了瘪小嘴,道:“爱斗嘴的小孩子才不是随心的长辈呢!”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几月不见,越来越没规矩了!仔细你母亲骂你!”他又可气又好笑,这般小便如此大胆,长大了定不是省油的灯!
子墨“扑哧”一笑:“随心素来知礼,若非她母亲撑腰,她哪里敢说这些话?随心,你说是与不是?”
随心偷笑着点头,把赵嘉一阵好气,未曾见过她母亲这般调皮的,竟教这些!纵使取名“随心”,也不能随心所欲欺负起自家人来呀!
“今日我先教训了你母亲再来教训你!”赵嘉怒气冲冲的拉着白马便要往山谷深处走,坐在马背上的随心忙叫住他:“等等,等等!母亲说了,今日只见子墨姑姑。”
“为何?”赵嘉与子墨同时问道。
随心无谓的耸耸肩:“母亲是这么说的。”
子墨转了转眼珠,跃身骑上白马,冲着随心俏皮的眨眨眼:“随心,我们可真是有福分,居然让赵国大公子为我们牵马!”
随心听了捂着嘴咯咯直笑,赵嘉顿悟过来,忙扔了缰绳,扭头瞪着她们。
子墨一拍马背,马儿一声嘶鸣,抬蹄溅了赵嘉一身雪白后扬长而去。
他愤愤边拍雪沫儿,边对着大笑着策马离去的两人吼道:“子墨!别让本公子再碰到你!”
充满怒气的声音回**山谷,他觉得好笑,喃喃道:“这样的日子,过的也挺舒坦的……”
马儿到山谷最深处时,随心自觉的牵着它躲到远远的地方自己玩去,一身青衣的女子引子墨去见荼蘼谷谷主。
“谷主的病,可好了些?”子墨小声问带路的无情。
无情礼貌的回了个浅笑:“多谢巨子关怀,谷主好多了。”
子墨看着她的笑,有些忍不住笑了,记得,数年前在赵宫遇到这位中年女子,她总是不苟言笑,自己还暗自笑她名字取得准。现今的温和,自己真是适应不了呢!
无情不知她在笑什么,随口一问:“今日又是与大公子一起来的?你们倒是有默契呢!”
子墨的小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恼道:“先生就会开玩笑!”
无情抿唇而笑,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她竟还做真了,看来这姑娘是对大公子生了情愫呢!这样也好,大公子是该寻了良人了。
“谷主在亭中抚琴,无情先下去了,你们好聊。”
“有劳先生了。”
“无碍。”
无情拱手离开,子墨收拾好赧然,踩着满是梅花的小径走去。
“听闻,秦国开始攻赵了?”
谷中琴声悠扬,女子的声音自湖心亭中的白纱帘内传出。
“是的,秦灭韩后,秦军乘赵国遭受旱灾之际,兵分两路,南北合击赵都邯郸。”子墨止住脚步,远远的凝向亭中女子的身影。
“赵宫如何?”
“赵宫情况大公子比子墨更为熟悉,谷主为何不直接问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