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冰菡溺冷萏 四
?嬴政待吕不韦走后缓缓放下手臂,望了一眼床榻上的雪鸾,他真的没有力气了。为了她,他亲手将政权交给吕不韦;为了她,他第一次与吕不韦对峙。为何她还不醒,醒来看看她认为无能的嬴政是强大的,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是强大的!
“你能治好寡人的爱姬?”嬴政问低着头的吕不韦所谓的大夫,他虽讨厌吕不韦,但依雪鸾现下的情况,他不得不试试了。
“回陛下,待贱民为雪美人诊断后,再做定夺。”答者不卑不亢。
“那你去诊诊。”嬴政让子墨在雪鸾的手腕上系上红线再交给大夫。
大夫抬起头接过红线,殿内的人心下奇怪——吕不韦带来的人,为什么戴着面具?
“你叫什么名字?”嬴政好奇的问。
这个人白衣胜雪,风华绝代……与师父很像……难道?想着,他便伸手要去摘大夫的面具,而那人却很敏捷的躲开,不着痕迹的挽了挽红线,似是恭敬,却不卑不亢:“贱民无名无姓,只是独爱那梅花,所以贱民给自己取了个‘梅’字。”
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有些尴尬,他干咳两声收回手,探索般的瞧着梅先生。从始至终,他的注意力好像都没有从把脉上移开过,可他又那么敏捷的躲开,果真不是一般人!
会是师父么?模样很像呢!就是年轻了些。
再看看腰间,嗯……没有上古寒玉笛?那就不是罢,师父的玉笛一直不离身的。
不过……此人的气质与师父也太相像了些罢?是否……与师父关系密切?
被嬴政看的很不舒服,梅先生干咳两声:“那个……贱民看病不喜有太多人在一旁,所以……”
嬴政尴尬的调过头,道:“那梅先生先为寡人的爱姬把脉,寡人先出去,不打扰梅先生诊断。”言罢,他便带除子墨之外的宫人到外殿去了。
出了寝殿,“陛下不担心那位大夫吗?”瑾儿有些不明白,陛下这般防着吕不韦,怎么对他带进宫的人问都不问,况且那人还戴着面具!难道姐姐的病真的把陛下的正常变得不正常了?
走出内殿,嬴政拂袖坐在案前,手指抚了抚温热的茶壶,道:“吕不韦要是想杀雪鸾,早在雪鸾这次入宫之前杀了她了,他不会这般大费周章。况且,”他抬首看着瑾儿,“就算吕不韦要杀寡人身边的人,寡人也奈何不了啊!”他一阵苦笑,自顾自的品着雪水泡的雪尖,这么苦涩,他还真不知道,雪鸾为何会喜欢这样的茶,也好像,他真的不知道她的好多事呢……
寝殿内,梅先生细心的诊脉,看不出一丝异样。
子墨却不放心的皱起了眉头,这个大夫,她好像哪里见过。
这种淡淡的梅香,非普通人所有,虽不见他真面目,但阅人无数的她,凭感觉可以知道,此人定是风华绝代之姿!
“雪美人昏迷不醒,可是因那脑中的瘀血不散?”梅先生边收丝线,边问子墨道。
“诺。”
“你将雪美人扶起来。”
子墨虽然奇怪,但心里着急雪鸾的病,也就没多问。
梅先生看着面色苍白的雪鸾,心下暗骂,这个无情先生,怎的这么晚才告诉他!若是再晚来些,恐怕连眼前这个人的丧礼都赶不上了!
子墨以为梅先生会施以针灸,可她却没见他带任何东西来,于是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先生,这是要如何治愈雪美人?”
“姑娘只管看着,细细将在下的方法记住,待在下今日为美人诊治后,日后每天用此法为雪美人治疗。”
“难道先生不亲自将美人治好?”
梅先生淡淡一笑,道:“这里是秦王陛下的后宫,在下是宫外之人,不断进出王宫多有不便。”
“先生倒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子墨赞许的点点头。
梅先生运气于掌心,然后对上雪鸾的后脑勺。
子墨一下子明白过来,先生是在用内力驱散美人脑中的淤血。只是,他如何知道她会武功?
梅先生好像看出子墨的心思,淡淡笑道:“练武之人当然看得出哪些人练过武。”
子墨释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倾乾殿外殿。
“陛下,为了秦国,请陛下回到朝堂之上。”瑾儿严谨道。她在乎姐姐,她希望可以有人陪在姐姐身边,可是那个人不是秦王。
他是王,不可以专情。
嬴政不语,他累了,不想再说什么,默默地坐在原地。
他无时不刻的在提醒自己是嬴政,是秦王,不可以专情。所以雪鸾每次除掉他身边的姬妾时,为了大局,他忍着。本以为自己有多能忍,可到头来还是忍不了雪鸾这一关。
瑾儿也不敢惹恼秦王,虽说自从姐姐再次入宫便没见过她,但是她也听闻过秦王是如何的对姐姐好。瑾儿也不敢惹恼秦王,只得退下打点些杂物。
倾乾殿寝殿。
在雪鸾额上冒出密密得得细汗时,梅先生收回掌。
“好了。”
子墨小心的将雪鸾扶着躺下:“这样便好了?”
“今日算好了。美人脑中淤血很是顽固,要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太心急,只会伤及美人的性命。”
“那先生相信奴婢有这个能力救醒美人?”子墨虽是练过武,但是他如何知道她的功力如不如他?要是有个闪失,天哪,她都不敢想象秦王的模样!这个梅先生,不是把她往悬崖边上推嘛!
“在下相信姑娘你的能力。”梅先生也不多说,看了一眼雪鸾便出殿去了。
子墨好奇的望着梅先生的背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像知道,却又像不知道……
这个冬天的雪好似特别多,也特别漫长,直至立春大雪还在纷飞。
“雪鸾,我都守了你一个多月了,你怎么还不醒呢?”倾乾殿内,嬴政摇动蒲扇煽着正在煎药的火炉,面容憔悴至极。他望了望榻上颜色无双的女子,无奈的叹口气。
轻纱帐下,雪鸾安静的躺着,如瀑的青丝散于枕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雪鸾,你知道么,”他笑着,“我一直都喜欢着你呢!”他盯着药罐,全然没注意到瑾儿与子墨正欲走进来的脚步因听了他的自语而止。
“你刚入宫啊,那是你才十五岁罢,其他宫人都天真烂漫的跟在宦官身后,只有你的目光凛冽,有那么一股成熟之气。”
“但是我就注意到你,知道你不简单。后来,后来你为我在母后身边当细作,变得越发的沉着稳定,也变得越发的美丽。
“再后来,我便发现自己开始在乎你,在乎你在母后身边是否会有危险,在乎你会不会因招惹了后宫妃嫔而引来杀身之祸。嘻嘻……其实有时候我还挺希望你惹祸的,因为啊……你惹了妃嫔就可以找我帮你。可是啊,你就是这么聪明,屡次将危机化解。唉……这点小小的期望都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