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回房沐浴更衣后倒头就睡, 睡了将近一天一夜。
傅归荑赶路也有些疲惫,与他一同休息。
中途她被渴醒,想下榻喝水, 她一动,裴璟立刻惊醒。
直到她重新躺回来, 他才会继续睡。
裴璟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侧边, 手牢牢横亘在她的腰侧, 双腿更是强势地圈住她,姿势很是不雅。
傅归荑忍不住推开他, 每次刚离开半臂距离,他瞬间醒过来,又把她抓回去。
她抱怨道:“你压得我好累, 不能放开我各睡各的吗?”
裴璟闭着眼,闷闷笑了声, “我挨着你, 才能睡着。”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傅归荑记起在山洞里时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裴璟换了个姿势, 把傅归荑转了个身, 让她背对自己, 脚也放开她,只留下一只手虚虚环住她的腰。
傅归荑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不同意也没办法,总比刚刚的姿势强。
她重新阖上眼。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次日上午,她被平放在榻上, 盖得密不透风,身边的软褥早已凉透。
傅归荑起身用早膳时被告知裴璟今晚不回来。
“傅世子, 靶场已改建完毕, 您若是坐累了, 可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傅归荑叫人拿来逐月弓,在院中射箭。
秦平归提着一篮子水蜜桃走进来,恰巧看见傅归荑放下弓。
“接着。”他朝着傅归荑扔出一个桃。
傅归荑本能地伸手去接,看清手里的东西后疑惑地望着他。
“上次看你还挺喜欢吃的。”秦平归自己也拿了一个,一口咬下,嘎嘣脆响。
傅归荑眉头微皱,不解道:“可是上次我没吃啊?”
秦平归喉咙里的桃块霎时堵在嗓子眼,差点噎着自己。
他艰难地吞咽下去,若无其事道:“上次你选了这种硬一点的桃子,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的。”
傅归荑咬了一口,“确实不错。”
秦平归动作微滞,笑道:“你喜欢就好。”
傅归荑眼神冷淡地上下打量他,看得秦平归心里发毛,她某些时候越来越像裴璟。
“你找我有什么事?”傅归荑警惕的眼神让秦平归心里莫名不舒服。
他好像没做过什么得罪她的事情吧?
“没事,来问问你被抓走后,他们有没有……对你不敬?”秦平归本意是关心傅归荑,但皮质面具让他看上去有些显得不近人情。
蒙穆那日重伤没死,此刻被关在地牢里,秦平归可以随时带她去出气泄愤。
“你在审我?”傅归荑眯着眼,沉下脸:“是裴璟要你问的吗?”
她不等秦平归开口,冷冷道:“我的事情你们应该已经调查清楚了,难道不知道我和蒙穆是什么关系?”
秦平归确实从活着的北蛮人嘴里套出了他们要抓傅归荑的前因后果。
原来蒙穆和傅归荑是旧识,怪不得那日在平溪猎场她能活着等到季明雪去救她。
也正是因为蒙穆曾经帮助过傅归荑,秦平归才没有对他用重刑。
裴璟知道后默许了他的做法。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他欺负你,我帮你报仇。”秦平归见她面色不善,急忙解释。
傅归荑面无表情地举弓搭弦,拉满松手,正中红心。
“裴璟欺负我,你也会去帮我报仇吗?”
秦平归闭口不语。
傅归荑冷笑一声,转头回房。
秦平归望着傅归荑冷漠的背影,又看了眼被她丢掉的桃子,心里莫名有些堵,却又不是那种窒息的痛。
恰好有下属来汇报,裴璟叫他去一趟。
“谁得罪你了。”裴璟莫名其妙看着秦平归,淡声问:“干什么臭着一张脸?”
秦平归双唇崩成一条向下压的弧线,憋出两个字:“没事。”
裴璟心里疑惑,却知道秦平归是个有主意的,也没再多问。
“我预计十日左右就能处理掉大部分的事情,到时候你留下来扫尾,我先带她回去。”裴璟抚上自己的右颈,为了早日回宫,这几日起早贪黑的,都没有和傅归荑好好吃上一顿饭。
秦平归垂眸看向裴璟下衣摆,他没有立场去帮傅归荑,更不能指责裴璟。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裴璟觉得秦平归很奇怪,叫他半天也没吱声,眼神呆滞,双目无神。
“没事,”秦平归还是那两个字,他转移话题:“蒙穆想见傅归荑,你怎么看?”
“他想见就见?”裴璟冷笑了声:“不准!”
过了好一会儿,裴璟又道:“今晚,我问问她的意思。”
秦平归耸耸肩。
裴璟晚上回来后敏锐地察觉到傅归荑心情不佳,找人问,知道是今天秦平归来找过她后才这样的。
他觉得今天一个两个的都很奇怪。
秦平归绝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却三番五次接近傅归荑。
当然,他肯定对傅归荑没有存着其他心思,但仍然令裴璟不舒服,看来以后要限制他的出入。
还有傅归荑也很奇怪,她明明不是个轻易动怒的人,怎么会让秦平归三言两语弄生气。
裴璟把人提到自己怀里抱着,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归荑似笑非笑道:“我和蒙穆确实认识,在平溪猎场时我认出是他,所以才敢顶替你去。”
反正迟早都要被裴璟查出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自己先招了:“人也是我放走的。怎么,太子殿下现在是要亲自审我,还是叫毒蛇大人审我?”
裴璟失笑:“原来你是为这生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我们清心寡欲的傅世子动了怒?”
傅归荑直接问:“你想怎么样?”
“我庆幸你与他认识。”
裴璟捏住傅归荑的下颌,眼神认真:“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戳得傅归荑耳膜一颤一颤的。
她不自在别过脸,嘟囔道:“遇见你就是我最大的危险。”
裴璟哈哈大笑,头抵在傅归荑肩膀上,双肩抖动不止。
等他笑够了,告诉傅归荑蒙穆想见她一面的事。
“你自己决定。”裴璟摸摸她的头,面色柔和:“没有试探你的意思,他受了很重的伤,拒绝治疗。”
傅归荑眼皮下压,咬住下唇沉思半晌,点了点头。
她轻声问:“裴璟,你从没有怀疑过吗?”
傅归荑抬眼,澄澈透亮双眸直视眼前深不见底的黑瞳,语气慎重:“怀疑我会和蒙穆勾结,杀掉你,颠覆南陵?”
她这番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论引得裴璟笑意更甚,他抬手掐了掐她的脸,“你是没睡醒么,怎么在说梦话?”
傅归荑冷漠地打掉他作乱的手。
眼看人又要被自己惹怒,裴璟见好就收,神情也变得郑重:“傅归荑,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从未怀疑过你。”
傅归荑默然不语。
裴璟定定看着她,目光充满信任:“我了解你,你宁可死也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傅归荑冷哼:“我若真的悍不畏死,为何不与你同归于尽,还让你可劲磋磨我这么久。”
裴璟抚上她的脸颊,声音像飘在空中的柳絮般轻柔。
“你怕死,但是你心中有大义。”裴璟笃定道:“不会做违背底线的事情。”
傅归荑轻咬下唇,似乎对他的评价有些羞赧。
裴璟告诉傅归荑,那晚去抓捕蒙穆时,他想过如果蒙穆拿她的性命来要挟自己该怎么办。
“那你会用土地来换我吗?”傅归荑问他。
裴璟很肯定告诉傅归荑:“不会。”
“每一寸土地,都是万千南陵人用命换来的,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替他们让出去。”
傅归荑笑了,脸上没有任何伤心难过,亦或者愤怒恼恨。
“所以你会看他杀了我?”
“当然不会,”裴璟一脸看傻子似的看向傅归荑:“我还有另一套计划,只不过稍微麻烦了些。”
当日他与秦平归最初制定的计划便是用自己来交换傅归荑,毕竟他对于北蛮人来说更有价值。
在确认傅归荑安全的瞬间,秦平归就会下令射杀蒙穆等人,而裴璟必须在箭羽中脱困。
为此他还特地穿上与傅归荑鲛绡内甲类似功能的护甲,只不过仍有受伤的风险。
只不过即便是有再大的风险裴璟也要做,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傅归荑去死。
想到当日慌乱无措的心情,他紧紧抱住傅归荑:“况且若我真的用领土去交换你的命,你的余生不会安稳,那些英灵会让你日日夜夜活在痛苦中,备受煎熬。”
傅归荑心口翻涌起她难以平息的颤动。
裴璟说得没错。
她拼命要逃也正是因为害怕蒙穆会用自己要挟裴璟去换一些她无法承受的东西,即便知道裴璟不会轻易妥协,却也还是怕他做出糊涂事。
原来他比她想象中的,要了解她。
难怪能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傅归荑失笑,输给裴璟她并不冤,无论是从心智,城府还是算计,她都差太多。
“所以,我庆幸你与他认识。”
裴璟凑到傅归荑的眼前,低头堵住她的双唇,牙齿厮磨着唇瓣缓解内心仍未散去的不安。
离那个惊险的夜晚已经过去三天,他还是忘不了当时的心情。
他从未这样害怕过。
裴璟知道傅归荑宁可自戕,也绝不让自己成为罪人,让所有人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她不愿拖累他人,更不想成为累赘。
裴璟怕的不是蒙穆。
他怕傅归荑。
*
府衙地牢,傅归荑带了一壶酒去见昔日友人。
蒙穆趴在简陋的草席上,头发散乱,身上到处都是裂开的伤口,草草用布条绑着。
听见响动,他一动不动,仿佛事不关己。
“蒙穆。”傅归荑叫他的名字。
蒙穆最初还以为是幻听,直到傅归荑再唤了声,他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
“阿宜,是你吗?”蒙穆胡乱地用手拨开眼前又脏又乱的头发,他看了眼面前的人,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最后瞪大眼眶,喜不自胜道:“你还活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傅归荑心口微酸,她蹲下来,视线与蒙穆平齐,伸手想要去替蒙穆擦掉脸上的血渍,抓了个空。
“不用、不用……”蒙穆往后仰,极力躲开。
傅归荑收回手,静静看着蒙穆。
“阿宜,我被押送回来的一路看见了很多以前被忽略的东西……”蒙穆语气平稳,认真问她:“这就是你喜欢的世间吗?”
他被复国的仇恨蒙蔽双眼,心里只想着自己绝不会像当初的北蛮王一样暴虐,却从来没有注意过百姓脸上笑容。
真正让蒙穆清醒的,是途中遇到的一队土生土长北蛮人,他们瞧见自己第一句竟然是“又有一个闹事的北蛮人,真是不知好歹”。
蒙穆以为会从他们脸上看到对南陵的憎恨,亦或者是对同伴的物伤其类,然而他们一行人有说有笑离开了,谈论着明天要买回去给家人的礼物。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坚持毫无意义。
他想到了傅归宜说的话,时代已经改变了。
傅归荑露出个浅笑,“嗯,我很喜欢。”
蒙穆跟着笑:“那就好。”
傅归荑为他满上酒,蒙穆哈哈大笑接过,一饮而尽。
蒙穆没有再说话,傅归荑沉默地陪着他。
裴璟和秦平归在隔壁牢房,静静聆听里面的声音。
等了半天,只听见蒙穆大笑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同一个意思。
说什么这么好笑。
裴璟忍无可忍,人都进去一炷香,有什么说的也该说清楚了。
他眼神示意属下把傅归荑带出来。
“傅世子,您该喝药了。”
傅归荑明白是裴璟在催她,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阿宜,”蒙穆叫住了她,“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傅归荑没有回头,她瞥见牢房角落露出了一片暗紫色的云纹下摆。
“只要你是哈穆,你就永远是傅归宜的朋友。”
衣摆开始晃动,这是裴璟不耐烦的信号。
傅归荑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蒙穆听着脚步声消失在通道尽头,眼睛看向傅归荑带来的酒壶。
他拿起来对准壶嘴大口吃下,边吃边笑。
“阿宜,这盛世如你所愿,甚好。”
说完,用力一摔,酒壶四分五裂。
当晚传来消息,蒙穆在地牢自杀,他的掌心刻了一个“哈”字。
次日清晨,傅归荑用完早膳后得知这个消息。
“知道了。”
她神色淡然地点点头,状若无事发生。
射箭时,她心不在焉的,脱了好几次靶。
不久后,坊间便有传闻。镇南王世子傅归宜以身诱敌,深入虎穴,最终剿灭北蛮余孽百人,活捉首领蒙穆,至此天下再无北蛮皇族人。
消息很快传到南陵京都,曾经对她获赠丹书铁券的大臣们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裴璟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抚城治水一事,忙得每日回来倒头就睡,别说与傅归荑亲近,他连清醒的她都见不到。
好在没有了北蛮人从中作梗,后续赈灾事宜进行得格外顺利。
离开那日,秦平归站在岸上送别二人。
等看不见船身踪迹,他冷着脸回到府衙,立刻写密信送到苍云九州的暗探处。
他要重新查一遍傅归荑的生平,说不得还要再亲自去一趟苍云九州。
秦平归半眯着眼,看向手里的弹弓,若有所思。
*
裴璟傅归荑一行人回去的时候也是水陆交替赶路,到京城时已接近霜降。
去时还是树木茂密的盛夏,回来已是百草凋零的深秋。
天气渐凉,空气里透着一股燥意。
傅归荑舔了舔微干的唇。
裴璟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从那天起,晚膳后都会有人送上一碗冰糖秋月梨。
傅归荑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邓意。
他看见傅归荑时激动地从凳子上跳起来:“世子,你终于回来了。”
语气压不住的兴奋,又暗藏微微的哽咽。
傅归荑见到邓意也很高兴,她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邓意摇摇头,“一切都好,只是被困在里面没办法向外传信。”
“那就好。”傅归荑上下扫视了好几遍眼前人,确认他没有受苦,反而胖了些才放下心。
“世子,”邓意疑惑地看着她:“你不问问找人的情况怎么样了吗?”
邓意从忠叔的口中已经得知一切,每隔七日的半日休沐,他都会出宫询问情况,有时候还帮着一起打探王沐然的下落。
傅归荑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怎么样了?”她故作着急问:“有消息吗?”
邓意皱着眉摇头,语气有说不出的挫败:“我们沿着你说的方向一路找都没看见,那个苍云九州的游医也不见踪影,还有赵大娘,他们一家好像都离开京城了。”
傅归荑看着邓意真心实意替他打算的面容,心里愧疚不已,她要怎么开口说出真相。
“你别气馁。”邓意察觉到傅归荑心情低落,连忙安慰她:“一定会找到的。”
傅归荑强行扯出个笑,点点头。
邓意看出她在强颜欢笑,恼恨自己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世子分明知道没有结果才不问他的,偏偏他嘴笨,非要戳她的伤心事。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阿宜,阿宜你回来了!”
门外传来乌拉尔的声音,他后面还跟着呜呜泱泱一群人。
傅归荑收拾好心情,面如常色的转过身。
“阿宜,听说你又立一件大功,真是给我们争脸。”他们都听说了傅归荑除掉北蛮余孽头领的事,都为她高兴。
这下再没有人敢说她的功劳配不上丹书铁券。
傅归荑面色淡淡,没有出口反驳。
她知道,蒙穆不想死在南陵人手里,也清楚是裴璟故意让人这样传出去的。
众人见她不卑不亢,不居功自傲的模样,更是心悦诚服。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乌拉尔笑得合不拢嘴,后面的世子们也个个喜笑颜开。
“什么事?”傅归荑被他们的显而易见的笑容引起了好奇心。
“托你的福,我们都通过《南陵律》了!”
傅归荑真心替他们高兴:“恭喜。”
“还有几个人连《南陵六记》都过了,他们打算下个休沐日就去户部交换文书,准备回家。”
傅归荑弯了弯眼睛:“恭喜。”
那几个因傅归荑走捷径过的世子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往前走一步,对着傅归荑扶手作揖道:“多谢傅世子慷慨,我等不胜感激。”
“不用,”傅归荑虚虚扶了他们一把,“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南陵六记》多而杂,你们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通过的。”
“傅世子谦虚了。若没有你的笔记,恐怕我们还要多呆上几个月。现在好了,今年能赶回去过个团圆年。”
傅归荑垂下眸,轻声祝愿:“一路平安。”
“阿宜,你什么时候过啊。”乌拉尔大大咧咧问出来,在他眼里,傅归荑只不过是因为被各种事情耽搁才没有第一个通过的。
傅归荑抿了抿唇,难得开了个玩笑:“等你过了我再过吧,否则我怕我一走,你这辈子都要留在南陵。”
其他人哈哈大笑,弄得乌拉尔涨红了脸。
喜悦的氛围包裹着傅归荑,她也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说晚上想请你喝酒,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今晚上一同帮他们庆祝,不醉不归怎么样?”
“好!我同意。”
“同意。”
傅归荑盛情难却,寸步不离跟着她的小太监见状,立刻遣人去回秉太子殿下。
没过多久,东宫传来旨意,吩咐御膳房准备好酒菜,设宴摘星阁以示奖励。
还说自己有要事在身无法抽身前来,请傅世子代替他招待诸位。
这晚上没有裴璟,大家都喝得十分尽兴。
有好几个世子都抱着彼此痛哭流涕,他们原本大部分互相之间都不认识,最多只是听过对方的名号。
游牧部落四处为家,到处游走,特别是在北蛮强盛时期,被他们逼得恨不得一个月挪几次地方。
如今相聚在南陵,许多人都生出一见如故之感,再加上相处一年,或多或少都生出几分情谊。
藩王无诏不得随意出入封地。
今后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傅归荑被人轮流灌酒,她即便是千杯不醉也生出几分眩晕。
但她喝得高兴。
她不能回家,他们还可以。
裴璟亲自来接人的时候发现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他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傅归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乌拉尔睡在她的脚下。
裴璟直接拦腰抱起她。
失重感让傅归荑稍微清醒了下,她看清来人后微微皱了皱眉。
可惜她实在是喝得太多了,意识很快又陷入混沌。
裴璟将人带回东宫,又命令下人送这些醉死过去的世子回他们自己的屋子。
素霖递上一碗醒酒汤,裴璟一口一口喂她喝下去。
等到傅归荑意识渐渐回笼,她又被带入室内沐浴更衣。
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裴璟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在看,见她出来后立刻招手。
“小心着凉。”他把人抱在怀里,替她暖脚,问道:“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
傅归荑靠在他的胸口,淡淡道:“高兴。”
“他们通过考核,你高兴什么?”
傅归荑顿了下,没好气道:“就是高兴。”
裴璟轻笑着捏了捏她的手,“你是不是想家了?”
傅归荑四肢微僵,下一刻仰头看向裴璟,毫不掩饰道:“是啊,我想家了,你能让我回去吗?”
裴璟见她趾高气扬地斜睨看向自己,红唇微微嘟着,散发出令人炫目的酒香。
他的喉咙顿时干渴地颤了颤,俯下身凑到她嘴边恶劣笑道:“当然不。”
床帐翻滚间,傅归荑听见裴璟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呢喃。
“再等一等。”
作者有话说:
男主事业线(北蛮余孽)收尾,女主友情线(蒙穆,世子团)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