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傅归荑丹书铁券这件事还是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臣工认为太子殿下对镇南王府、对傅世子恩宠过重,极易让他们生出异心,养虎为患。

尤其是现在皇室血脉薄弱, 太子殿下无嗣,若整日跟在殿下身边的傅世子心存歹念, 那简直是动摇国之根本。

纷纷上书请求裴璟收回成命。

裴璟以傅归荑贡献傅家骑术帮助重组追云骑, 又改良连弩为由驳了回去。季明雪也开口帮傅归荑说话, 证明在平溪猎场傅世子舍身救太子殿下,自己重伤垂垂危矣的事。

然而他们还是不依不饶, 认为给予多些钱财和尊荣即可。

双方你来我往地博弈好几轮,最终各退一步,裴璟同意开始选妃, 并着手大婚。

朝臣们的关注点一下子都到了选妃这件事上。毕竟他们也知道太子殿下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东西赐下了再收回来是很难的, 这关乎皇家颜面和威信。

所以大伙其实一开始都是冲着太子无嗣, 又宠幸镇南王世子过重这件事上去的。

若是有了继承人,一切又不一样了。

在太子成亲这件事上, 朝臣们的热情极度高涨, 尤其是那些被裴璟提拔上来没有靠山的人。

他们恨不得裴璟的后宫马上进百八十个美人, 又立刻顺利生下十个八个孩子,稳固他的统治,保证他所颁布的政策方针有坚定的执行者,久久不动摇地一直持续下去。

除此之外, 他们也存了自己的小心思,万一自己家里的女眷被选中, 那可是一朝麻雀变凤凰。

所有人不遗余力地投身于这件事上, 只要是符合选秀标准的适龄女子统统将画像送上来, 包括新加入南陵的藩王们,北蛮投降的官员都收到了这条指令。

连一向叫穷的户部尚书这次也毫不吝惜开销,组织了一批擅长丹青的画师纷纷奔赴各地,务必还原美人的真实原貌。

不是他怕那些人故意画得漂亮,他是怕他们水平不够画丑了,若是送上来的画像入不了太子殿下的眼,岂不是又少了一个替殿下生育的人。

他们的核心宗旨是,越多越好。

以上种种,傅归荑一概不知,她每日就在院子里看书,品茶。裴璟也不允许这些消息进她的耳朵,眼下她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养好身体,早日怀上孩子。

大雨连续下了十多日,终于有了放晴的迹象,傅归荑在院子里射箭。

她令人把靶子放到百步之外,手持逐月弓练习远射。

这把弓的弓弦据说是传闻中鲛族背脊上的筋,刀切不断,火烤不燃,韧性十足,能用最少的力气射出最远的距离。

那天她若不是用逐月弓,恐怕最多只能射中三箭。

砰!

又一只箭羽射中靶心。

傅归荑放下弓,面容沉静,默默调整急促的呼吸。

一个小太监走在大块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不小心踩到一颗凸起的圆润石子,没留神滑到了。

他尖叫一声,手里捧着的东西摔了下来。

傅归荑寻声而望去,有好几幅束缚着的画卷顺着小道四处乱滚,还有一卷落在她脚边。

俯身去拾,指尖刚碰到纸,小太监大叫道:“贵人别碰,小心脏了手!”

小太监像是天塌下来一般,也不管其他的画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傅归荑跟前跪下,眼疾手快地抢走她手边的丹青图。

“小的笨手笨脚惊扰了贵人,请您恕罪。”他确认画卷没有打开后提着的心才堪堪落地,背后出了一身凉汗。

傅归荑看他那么紧张的样子,以为是什么机密,识趣地收了手背在身后,站起身淡淡道:“我没事,你忙去吧。”

小太监如蒙大赦磕了两个头,他以为傅归荑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还在想要编个什么理由混过去。

傅归荑目送他手忙脚乱地拾起其他画卷,步履匆匆往裴璟的书房走了。

转过身,她拿起弓又练习了一炷香。

日头渐大,她收了手回到内室更衣洗漱。

这不大不小的插曲当然瞒不过裴璟,他傍晚回来与傅归荑一同用完膳,便把人带到书房。

这段时间每天都有人捧着一大摞丹青图送过来,书房除了书桌上还有一小块空地,其他地方几乎堆满了卷轴,他只打开过一幅。

裴璟拿起唯一一幅放在书桌上的卷轴,递给傅归荑,示意她打开。

傅归荑不明所以,顺他的意打开画卷,里面画了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正疑惑着,就看见底部写有“苍云九州镇南王府嫡小姐傅归荑”的字样。

裴璟右手从她背后绕过搭在腰间,轻笑了声:“你说这画里如果是镇南王府嫡小姐,那我怀里的这个又是谁?”

傅归荑涨红了脸,立即把画卷了起来,羞恼道:“你明知道我在这里,还派人去苍云九州要我的画像,父亲母亲没办法才找人糊弄过去的。”

裴璟反驳:“这可不是我安排的,喏,瞧瞧这一屋子都是他们自作主张弄的。”

傅归荑冷哼了声,没有裴璟的首肯,谁敢放肆。

裴璟抱怨她:“你要是快点生个孩子,哪还有这么多事?”

傅归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环视一圈,心里大概明白这些是什么东西,暗自兴奋着。

裴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情,眉毛一挑:“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很高兴?”

“没有,”傅归荑迅速敛了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道:“就算真的有,那也是替太子殿下高兴。”

裴璟周身气息沉了下来,冷眼看着傅归荑:“替我高兴?”

“是啊,”傅归荑脱口而出:“这么多美人,一定有让殿下称心合意的。”

“傅、归、荑。”裴璟咬牙一字一顿念出她的名字,箍在她腰间的手一紧,把人转过来面对自己。

“我要娶妻,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她毫不在意的态度让裴璟胸间瞬间聚起难以言说的烦闷,反复冲击着他的理智。

傅归荑沉默地垂下眼眸,忍不住试探:“那,你娶妻之后,能不能放了我?”

话音刚落,头顶的喘息声变得粗重。

下一瞬,她被一股大力往后推倒,后腰倏地抵在桌沿上,前面是裴璟阴沉如水的面容。

他的双眸晦暗阴翳,直勾勾盯着傅归荑,像蓄势待发的野兽,准备随时上来撕咬她。

“放过你?”裴璟低笑起来,在空寂的书房内显得有些瘆人,傅归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撑在桌沿上的双手死死扣住边沿。

她身体微颤着,咬紧下唇,强忍住夺门而出的冲动。

裴璟抬手轻拍她的脸颊,冰冷粗糙的手指像蛇的鳞片,刮得脸微微刺痛,她听见裴璟低沉的嗓音,诱哄似的:“好啊,你先平安生下我的孩子,我就考虑放过你。”

他在撒谎。

傅归荑瞪视他,不小心咬破了唇角,嘴里霎时尝到了腥味,仿佛在提醒她决不能上当。

若是她信了,只会落入裴璟的圈套。

他只是想稳住她。

裴璟改为捏住她的下颌,拇指指腹擦掉她唇上的血迹,眼皮一压,俯身堵住她的双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更像是对她说错话的惩罚,等到结束时傅归荑的唇瓣被咬成血红色,破皮的地方肿了起来,轻轻一碰,又疼又麻。

裴璟面无表情地让她自己先回去,傅归荑毫不迟疑转身离开。

刚一走出书房大门,背后传来拳头打击木头的沉闷声。

傅归荑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弯月。

离一个月还有十八天,但愿那群朝臣们的速度再快一些。

当天晚上,裴璟没有回寝殿安置。

她知道裴璟在书房肯定动怒了,只不过碍于她的身体现在不能承欢所以放过了她。

也清楚裴璟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话,无非就是一些争风吃醋,在乎他的话。

可是她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傅归荑忽然想到那个戴面具的暗卫说过她很会骗人,其实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骗的。

*

连续好几天,裴璟都没有回来安寝。

傅归荑乐得自在,她喝下今日的汤药后打算再仔细研读一下南陵舆图。

她要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裴璟一直不放她离开,傅归荑只能自己找机会溜走,而且她不能先回苍云九州,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一段时间。

她猜测要是自己“失踪”了,裴璟肯定会先私下找自己,如果找不到才可能打出寻找“镇南王世子”的旗号,应该最多找个几年就会放弃。

届时她再偷偷回家换回傅归荑的身份,毕竟无论是上京为质还是失踪的都是“镇南王世子傅归宜”,只要她的身份没有暴露,一切都有操作的空间。

至于世子这个位置,她手里拿着丹书铁券,想必镇南王府里那些有异心的族人暂时不敢撼动父亲的位置。

至于以后,可以从族里寻一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记在父亲名下,百年之后继承镇南王府的一切尊荣。

想到这里,傅归荑平静的心又被刺疼了一下。

哥哥已经不在了,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她不能再让父亲母亲失去唯一的女儿。

若是被困在南陵皇宫,他们此生都无法团聚。

当然,如果裴璟在大婚之后能想通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愿意放过她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生都以傅归宜的身份活下去。

就像哥哥从未离开。

裴璟某一天晴朗的中午忽然回来了,彼时她正在擦拭逐月弓。

“去换衣服,跟我走。”裴璟后面的赵清捧着件墨绿色的衣服送进了室内。

傅归荑愣在原地,裴璟直接抓她去换。

衣服甫一上身,傅归荑感觉到了衣服布料有些特殊,外面似乎有一层漆质的东西,硬邦邦的不透气,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裴璟也换了一套类似材质的衣衫。

换好后他不由分说把她带到别院后面的湖边,经过十几日的暴雨,湖面明显涨高了许多寸,原本**在岸边矮一点的太湖石几乎都被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尖尖的头。

“今天正好有空,我来给你治一治恐水症。”裴璟站在临时搭建的一个岸堤上。

傅归荑一听直接拒绝:“不了,我不想学。”脚尖一转,就要往回跑。

只要一到水里踩不到底,她整个人都会很恐慌,仿佛回到了那年冬夜,在寒冷漆黑的水底等死。

她弄不明白裴璟为什么要逼她学这个,平日里她除了必要绝不靠近湖边,河边,顶多就是在岸上看看风景。

裴璟眼疾手快地擒住她的手腕,大力一扯把人扯到自己胸前,命令她:“你今天必须学会。”

傅归荑挣扎不过,皱着眉厉声道:“你怎么这样霸道,总是逼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她的语气充满厌恶,裴璟听后心口微窒,转瞬间又硬了心肠:“南方洪涝,我说不准要亲自过去一趟,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学会凫水,多一层安全保障。”

傅归荑脸色微白:“我不去,我就留在京里。”

裴璟冷下脸:“你休想离开我眼皮子底下。”

傅归荑诡计多端,又长了一张能骗人的脸,现在手里还拿着御令和丹书铁券,普通人真拿捏不住她。

裴璟也想过把人放在宫里,收回她的令牌,但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带她走。

她不再自己身边,他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样。

傅归荑抬腿往裴璟脚上踢,谁料他更快,腰一弯,单手把她抗在右肩上。

“放我下……”还不等她把话说完,裴璟直接跳下去。

水花四溅,激打在傅归荑脸上,她的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还不等她适应水里压抑的环境,裴璟把她从自己身边推了出去。

“我不!”傅归荑的双臂连忙勾住裴璟的脖子,腿也缠在他腰上。

两人贴得很近,傅归荑能听见他耳边强劲有力的心跳。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裴璟黑沉沉的眼,水珠从他的刀刻斧凿脸上落下,滴在她的下颌。

仿佛带着裴璟炙热的体温一般,烫得傅归荑忍不住甩了甩头。

“如果你在其他地方这样搂着我,我会很高兴。”裴璟伸出一只手抹了把脸,“现在还是算了吧。”

说完大力一推,傅归荑猝不及防离开她唯一的浮木,脚下没有着力点,她一下子慌张得不知所措。

“呜呜……”水没过头顶,窒息感瞬间侵蚀她的五官,她的四肢忽然像不会动了似的,僵在水中。

黑暗和恐惧包围她,她甚至连呼救都做不到。

“咳咳咳……”傅归荑喝了好几口湖水,在快要喘不过气前被裴璟提了起来。

“动手,动脚,”他悬浮在水中,有条不紊地教导傅归荑,也不管她有没有听明白,又把人扔到水里。

傅归荑再次陷入压抑、冰冷和黑暗中,恐慌一直占据她的全部思绪,然而每次在快受不了的时候又被裴璟捞出来。

很奇怪,他总能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刚开始傅归荑完全不能适应水里的环境,慢慢地,后背那只手竟然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开始能在水中思考。

经过三番五次的折腾,傅归荑从一开始四肢僵硬不会使力,慢慢地变得稍微能扑腾两下,可还是无法浮在水面上。

裴璟在一旁脸越来越黑,他没想到在射箭上天赋极佳的人会对水这么排斥。

想当初秦平归教他泅水时,可是直接把他扔进水里的。裴璟被呛了几次自然而然地学会了,他一直觉得这是人的本能,在绝境里会爆发强烈生的渴望,于是依葫芦画瓢教导傅归荑。

“我不行了,咳咳……”傅归荑再一次被裴璟提上来时罕见地向他露出求饶的神色,小脸失了血色,本就淡色的唇愈加发白,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白皙的手泡过水后更加透亮,十指抱住裴璟的手腕,美眸含泪望过来很能惹人怜惜,就算是冰山也能立刻化成绕指柔。

今天要换作他人肯定会于心不忍,一准放过傅归荑,可她偏遇见的是心肠铁硬的裴璟。

他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既然她已经克服了身体僵硬的问题,那一定也能克服不能浮在水面的困难。

“再来。”裴璟不给傅归荑逃避的机会,再一次无情地将她扔下去。

这次他换了方法,观察她堪称笨拙的动作,一一提出改进。

傅归荑深知裴璟这个人一旦决定做什么,那是谁也没办法阻拦。心里叹了口气,连示弱都没办法让他放弃,看来今天这凫水是必须要学会了。

既然无法逃脱,那便只能迎难而上。

所幸裴璟算是个不错的老师,每次都能根据她的动作提出针对性的改进意见,没过多久,傅归荑已经能够飘在水上游出半里路了。

裴璟看了看天色,向她招手示意她上岸。

傅归荑嘴角轻勾,不理他继续往前游。

原来在水中自由活动是这样的感觉,哥哥当年最喜欢泅水,像一条鱼转世似的,看见河就往里钻。

忽然,傅归荑觉得水下有什么东西抓住她的小腿,她还来不及挣扎就被拖入水里。

池水再一次漫过她的口鼻,这一次再没有一只手将自己提起。

胸腔里的空气慢慢地被挤压,溺水的窒息感铺天盖地包裹着她。

傅归荑挣扎得愈发厉害,可越挣扎她下沉得越快。

口中的气泡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就在空气耗尽的前一刻,有个冰冷又柔软的东西贴了自己的唇,紧接着渡了一口湿热的空气进来。

哗啦。

水花四溅,傅归荑忽地从水面下冲出来。

“我让你跑!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裴璟擒住她的腰,把人往岸边带。

傅归荑奄奄一息靠在他身上,胸口急剧起伏着,喉咙如同吞了猎刀似的刺痛。

守在一旁的赵清立刻递上干燥的披风,裴璟给傅归荑披上,自己却没有用。

“回去赶紧泡个热水澡,再喝一碗热姜汤,听见没?”裴璟站在她身前替她系上披风的绳子。

傅归荑垂眸嗯了声。

裴璟把她送回房间后就走了。

傅归荑脱了那身又硬又厚的衣服,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湖里一点也不吸水。

泡完热水后绿漪连忙端来早就准备好的姜汤,盯着她一口不落地喝完。

没过多久,太医也来了。

傅归荑伸出手,心想自己也没那么柔弱,裴璟未免有些大惊小怪。

太医诊完脉后又问了她最近一次月信情况。

她耳根子一热,面上倒是不显,仍旧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淡声答了句正常。

太医听闻后欣慰地笑了笑,告诉傅归荑近日少喝冷酒,夏日不可贪凉。

傅归荑轻声嗯了一下。

太医又嘱咐了几句日常注意事项,不过是对着她身后的绿漪。

绿漪神色无比认真,恨不得刻在脑子里。

太医走后没多久,傅归荑照常去茶室看书时发现她连一滴酒都找不到了。

不仅如此,当晚屋里的冰鉴也都统统撤走。

傅归荑仰躺在**,身边的男人散发的热意让她整个人狂躁不止,窗外的蝉鸣声闹得她心烦意乱。

“睡不着?”裴璟闭眼翻了个侧身,本能地去寻傅归荑的腰。

“你别碰我。”傅归荑躲开他,没好气道:“你不热吗?”

裴璟撤回了手,拿起一旁的团扇替她扇着,懒懒笑了声,声音带着睡前特有的沙哑:“你要相信,睡在你身边,我比谁都热。”

傅归荑生无可恋地睁眼盯着床帐顶端,翠绿色是纱帐随着夜风轻轻摇曳着,带来一丝清凉。

“我想喝酒,”傅归荑必须保证自己能拿到酒,“你不能这样草木皆兵,太医说的是少喝,不是不能喝。”

团扇轻轻戳了戳她的腮帮子,裴璟戏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嗜酒的癖好。”

傅归荑心里一紧,压住紧张的颤音回他:“我以前没喝过南陵的酒,喝了后觉得味道很喜欢。再者说,我也不贪杯,偶尔小酌几杯而已。”

裴璟沉默了。

傅归荑静静等着他的下文,燥热的空气包围着她,背后无声无息地沁出一层汗,清风一吹,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觳觫。

“好吧。”裴璟不知处于什么考虑让步了,“但每日你最多只能喝一杯。”

傅归荑还想争取多一点,被他一声略带警告的冷哼声挡了回来。

往后数十日,裴璟只要一有空就回来带她去后面练习凫水,练习了几次后傅归荑已经完全克服对水的恐惧。

然而裴璟不允许她独自下水,必须要他在旁边看着才能游上一炷香。

这让傅归荑有些难受,没有冰鉴的日子,泡在水里是最舒服的。

自从学会了凫水,她恨不得无时无刻不躺在水里汲取凉意,还能感受到哥哥曾经的快乐。

日子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

这天晚上,裴璟回来得格外早。

晚膳的时候,他还特地嘱咐膳房给她加了一碗参汤,他幽黑的眼神暗示意味明显。

傅归荑默默喝干净,裴璟满意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两人用完膳后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裴璟握住她的五指,力道大得令傅归荑的手掌都有些麻。

她似乎觉得裴璟有些紧张。

沐浴后,傅归荑已经做好明日无法下榻的准备,好在她提前把药藏在了床榻的格子里。

当晚,他只要了一次,但傅归荑还是被他弄得死去活来。

结束后,她爬在他身上闭眸平复呼吸,裴璟轻轻掐住她的腰,将她平放在床榻上,还在她腰后垫了一块软枕。

傅归荑觉得咯得慌,正要把东西抽出来时被裴璟猛地擒住手。

“睡觉。”他甚至还用小腿压在她的双膝上,将她牢牢钉死在原地。

傅归荑拗不过他,闭上眸不多时就着这个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裴璟等她睡着后才悄无声息地放开她的手腕,大掌小心翼翼地覆在傅归荑的小腹上,用自己的掌心温暖着。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默默凝视着傅归荑姣好的睡颜。

一头浓密的青丝随意地铺在枕头上,衬得小脸白嫩细腻,双眸紧闭,长睫悬在空中静止不动,看样子睡得格外沉。

她气息平稳,眉头舒展,睡着的时候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冷淡,

欢愉过后,脸上残留的潮红未褪,唇瓣更是红如鲜血。

裴璟此刻的心软成一滩月华,恨不得全数撒在傅归荑身上。

克制住自己体内尚未消褪的燥热,他俯身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一口。

很快,他们会有属于两人的孩子。

一想到新生命的到来,他的嘴角难以自抑地上扬。

作者有话说:

裴璟:你感觉到凉快难道不是因为我在扇扇子吗?!!

泅水,一般都要进到水里,属于潜水一类。

凫(fu,第二声)水,在水面上嬉戏打闹。

没错,南方地图就是火葬场前最后一个地图,有看得仔细的小可爱肯定注意到哥哥也过去了。

逐月弓就是泉九黎的武器,啊,我发现我真很喜欢射箭的女主,超级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