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恢复转动，阳台外的风景依旧。

然而眼前的博士变化很大，幽灵鲨用了五秒钟才理解了一切。

“——为什么。”

幽灵鲨牵着博士的手，看着眼前相貌年轻，却已一头白发的男人哽咽着说。

而其他人，也正站在幽灵鲨身后，眼神呆滞地看着他。

“傻瓜。”博士沉默着，发出一个枯涩的声音，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说过话，“傻瓜幽灵鲨，维娜，还有闪灵——你们是笨蛋吗？”

博士抬起逐渐恢复神采的空洞眼眸，看着安静的她们。

“我爱的是你们，不是‘你们’，你们轻易抛弃的记忆，值得我付出这种代价作为交换——不需要问我‘为什么’。”博士的视线扫向远山，“你的塔罗牌，有算到我的这一步吗？”

“——没有，博士。”

“是么——那看来我赢了。”博士微微点头，拒绝幽灵鲨搀扶，有些艰难地从靠背椅站起身，眼中的光芒和67年前的他截然不同，“而我也已经想通了——不管是什么性格，你们都是你们，虽然是那种性格，但确实没必要改变，以后我慢慢适应就是了。”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秒针行走的滴答声，博士走到少女们之间，看着这些‘多日’不见的脸庞，看着这些‘笨蛋’‘傻瓜’，博士仿佛还没从之前的梦中醒来，然而眼前的一切确实是真实的，接着博士看向幽灵鲨。

“道歉和被道歉的一方，你们觉得哪一边是我们该站的立场？”

“——我们，该向博士道歉。”

幽灵鲨断断续续地说。

“不，”然而博士摇头，“这是一个陷阱，因为一开始就没必要站这两个立场，我对你们麻烦的性格有看法，为了你们承担压力，但并不是为了得到你们的‘道歉’——仔细想来，我要求你们改正性格确实有些过分——”

“不，博士——这确实是我们的错——”

“在失去你们的时候，我很害怕，就像幼年时迷失在黑暗危险的荒原上，看不见星空和灯塔，这种绝望让我宁可停止自己的意识，让我疯狂——让我不顾一切逆转时间。”博士深深看着幽灵鲨的脸，“什么是最重要的，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后要做些什么，要规避什么，在失去你们之后毫无意义，就像我一直忍耐你们性格产生的压力，只是为了回避跟你们发生吵架，可是——吵架真的是必须回避的事情吗？”

博士轻轻摇头。

“完美和睦的爱情，永不发生争吵的幸福生活，持续到永恒——仔细一想，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噩梦，就像伊泰湖面平静的死水，激不起任何波澜，这是我一直没有考虑到的——而我居然因为这些事，跟们闹情绪，因为自己的理想主义把你们逼到这种程度，让你们为了我选择抹去‘自我’——”

博士对少女们露出微笑，尽管有些苦涩，伸手抚摸身边远山柔顺的粉色长发。

“不管怎么样，你们始终都是我最爱的女人，正如你们接受了我，我已经接受你们的全部——我不再要求你们改变自己，当然如果你们想尝试的话也可以，我会帮你们，但记住一点，我深爱你们的全部，现在的‘你们’是最好的，其他我都不要。”

“我们——真的可以像以前一样么？”

远山强忍着啜泣和眼中的泪光，任由博士抚摸头发。

“嗯，这不是妥协，只是我对我们关系的本质看得更清楚了一些。”博士捧着远山的俏脸，感受着‘怀念’的触感，“如果你们是书中的‘病娇’，那么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回避你们的所有厄运，让你们幸福，这是‘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的事。”

“病娇——好奇怪的说法——”古米眼眶发红，但还是用力点头，小手握着博士的衣角，“不过古米会加油的！还有——博士对不起——”

然而等古米也终于意识到博士刚才话中‘这些年’的意思，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滚落，紧紧搂着他。

看着博士的白发，沉静的眼神，想起至今为止做过多少极端的事，让博士受到多少折磨，以至于他如今彻底看开，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的幽灵鲨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结果被博士用眼神阻止了。

“一切回到原点并不是坏事，我只是回到最初对待你们的态度，没有任何区别。”仿佛在‘数十秒’中觉悟和成熟的博士露出微笑，“不管你们以后想怎么折腾，只要永远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至今为止起伏不定的关系，如今被博士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定下基调，幽灵鲨不知道博士在那段不可思议的时间中到底想通了什么，但她还是接受了博士的一切决定。

如今的博士，甚至不想对她们的抹去‘自己’的行为说些什么。

因为正如他刚才所说，这也是他所‘包容’的一部分，然而悔过的幽灵鲨内心清楚，她们和博士终于走过了那道坎，那道毁灭她们自身的最大劫难，无论以后还会发生多少事，都不能跟今天的事情相提并论。

只是，一想到博士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少女们的心中便会感到无比的痛楚，这也注定成为永远刻在她们心中的伤痕。

然而这并不是她们为之‘悔过’所能弥补的，如今的博士也不希望看到她们继续永无止尽的忏悔，从而导致下一轮事件发生。

“那么，我们回家吧。”

在安静的气氛中，博士用一种释怀的语调向众人宣布。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阿米娅和伊丽丝回来的声音。

——

“好悲伤——”

“——”

“为什么不说话？”

“——我想，以后还是尽量不再见面吧。”

“赞成——不过原因呢？”

“或许这些话，我们直接在外面说，在博士面前说，可以回避很多问题。”

“也是，毕竟我们是‘病娇’嘛~最不稳定，最容易出问题的存在~”

“感觉叫自己病‘娇’什么的，好害羞——不过我赞成古米的意见，有些话还是直接告诉博士好一些。”

“至少，在看到博士那67年的记忆之后，光是我们这样的谈话就让我觉得——‘恶心’。”

“嗯，以后直接在博士面前说吧，就算可能吓到他。”

“不过，感觉博士好帅——尤其是现在的白发——”

“嗯嗯，大家听我说——”

黑暗中，少女们进行着最后一场‘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