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博士眼前的少女，有着柔顺，浅紫色的长双马尾。

娇小的个子和克洛丝154cm的身高相近，棕灰色连衣裙带着蓬松的蕾丝花边，胸口有一个红色丝带系成的小巧蝴蝶结，束腰的丝带上挂着一个金色铃铛。

在博士眼中，少女的小脸带着稚气，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乡村少女。

博士不认识她，又似曾相识，又无法理解。

“——你是谁？”

最终，博士就像许多普通人一样，在感到迷惘的时候，下意识问出这个问题。

“我是谁重要吗，乌提斯。”

少女一开口，就让博士沉默了很久。

“——是我没资格知道你的名字——还是你已经忘了？”

“可能——是忘了？”

紫发少女露出柔软的笑容，棕色的圆头小皮鞋踩着草地走到博士面前，不算太过秀丽但富有亲和力的微笑让博士逐渐解除警惕。

“在这里过得开心吗？”少女询问，“有什么收获么？认识的人，做过的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博士没有点明具体，但少女知道他所指的范围，简单来说就是‘至今为止的一切’。

“大概六年零五个月十七天二十六秒——二十八秒？”

“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直接就把话说完很没意思哦，乌提斯。”少女上下打量着博士，虽然个子娇小的她要抬头才能看清博士的脸，“建议你可以换一种问法，比如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我这么问你就会告诉我么？”

“呼呼，当然不会告诉你，否则不就很无趣了。”少女的手指在背后交叉，俏皮地向博士眨了眨右眼，“不过真伤心呢，虽然确实素未谋面，但我们其实也是存在关联的哦？不再想想吗？”

素未谋面却存在关联，少女的说法包含着许多重要信息，博士看着她沉默了三十秒，最后视线凝固了。

“你是——”

乌萨斯，乡村，素未谋面却存在关联，结合这些信息，博士终于想起一个本不该有所牵连的名字。

“——索菲娅。”

在数年前，当博士展开对各国的访问时，曾指示能天使率领特种部队摧毁一个整合运动盘踞的地下城市。

而当能天使将这次行动的报告递到博士桌上时，还提到救出的三位乌萨斯少女。

其中唯一一位未受到精神创伤，保有语言能力的少女，曾告诉能天使她的名字，并被博士记下了。

“——这算什么？”得知少女的身份后，博士的疑问反而更多，“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得到救赎的少女，对‘英雄’感到憧憬，不觉得这样很自然吗？”索菲娅用手指轻轻抵住柔软的脸颊，“更何况，能天使是个好孩子，在救下我后还留了她在情报科的收信地址，之后我们一直保持书信交流——虽然这种小事你应该没有在意？”

博士的表情变得有些难堪。

“毕竟她在企鹅物流时有不少朋友，偶尔也会联络，所以我没太过关注——。”博士皱起眉，看向索菲娅，“在那之后发生的一切——难道都跟你有关？”

“不全是。”

“她们的觉醒也是你做的吗？”

“这个要看你怎么理解。”

“所以你到底是谁。”博士没再继续跟索菲娅打哑谜，“你的动机，目的是什么？”

“之所以说这不重要，因为我只是一块‘残片’，在星球万物复苏时就已经存在，看着人们从部落时代走向封建时代，工业时代，聚变时代，然后毁灭，一轮接一轮。”

“残片？”博士微微歪头，“跟喀兰她们这些‘神灵’是同一属性么？”

“是，也不是。”索菲娅说，“不管怎么说，就像你跟我一样，拥有与我相似的基因，同样的血脉——虽然这种基因从来没有人解读成功。”

索菲娅的眼神变得深邃。

“毕竟我是你们的缔造者，所以你说的也不算错。”

博士的瞳孔微微放大，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

“——我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你，先驱。”

许久之后，博士声音低沉地说，眼前少女的真实身份已昭然若揭。

关于她的存在，在无数年前便有许多文明启动探索，无以计数的科研舰船穿梭于茫茫星海，寻找着文明的起源和证据，试图证实在各个文明都广为流传，极其相似的创世者神话。

传说是她让文明在星河间散播，是她让绝大多数文明都拥有大体相似的相貌和生理特征，是她在离去之后仍暗中监视着这一切，是她安静看着沦古帝国从弗因斯星域出发，征服星河。

先驱。

这个连博士都无法得知其身份，无法理解其存在，无法比拟的伟大概念，如今正以一个幼小少女的形象，站在他面前。

“先驱？不，我拨弄时空之弦，操控岁月之管，但作为‘残片’的我，没有资格冠以‘先驱’称号。”索菲娅微微摇头，“也许用‘命运’称呼我更加贴切。”

命运。

博士理解着这个头衔的含义，表情渐渐松缓。

“命运——是个好名字。”博士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的迷茫渐渐散去，“所以，自我出生至今遭遇的一切，都是你规划好的吗？”

从与姐姐相依为命，到踏入星空，开始数千年的漫长旅行，这些在博士眼中无比艰难，惊险，伟大的过去，或许正如远山推崇的概念，一切都在命运的‘指引’之中。

“不是。”

然而索菲娅否认了博士的说法。

“‘命运’会干涉一切只是许多人认知上的错误，比起干涉，命运更像是旁观者，记录者，命运无所不在。”索菲娅对博士露出微笑，“但你有一点说得很对，只要存在‘自我’，‘情绪’，说到底我只是先驱的‘碎片’之一，所以偶尔会做一些‘小动作’。”

“原因是什么？”

“一时兴起。”索菲娅用博士的说法回答博士的疑问。“你恨我吗？”

“为什么？”

“因为我确实‘操控’了你的命运，因为我对你会走向何处很感兴趣。”

博士沉默着，轻轻摇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从你派人救下名为‘索菲娅’的小女孩吧。”少女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别的情绪，“如果让我与你相遇是一种巧合，或许我自己也一直受到‘命运’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