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铜铸大厅。
在此时紧张的局势下,老三看着老人在书架前踌蹴已有半个时辰,枯瘦的手不断抬起又放下,最后面对书架陷入沉默。
史无前例的天灾将至,龙门所有人都已进入移动城市底部避难所,然而作为长老会首席的老人却仍在这间他们召开会议的铜铸大厅,似乎想取走一些什么。
“二哥和其他人已经进了灰塔,这些资料放在这边,我们快走吧。”终于老三还是不得不打扰老人的沉思,“就算这次龙门完了,我们还能重建,就像过去帝国覆灭一样。”
此时的老三语气有些强烈,因为龙门如今的危险状态,就连他也只在传说中了解过,而没人知道龙门是否会重复那个结局。
“征伐,创造,艺术,这是铭刻在我们血脉中的概念,毕竟与炎国一脉相承。”老人左手拄着拐杖,语调缓慢而清晰,“但文明传承至今,如今回首眺望,我们似乎也失去了一些珍贵的东西。”
铜铸大厅的天花板正在颤抖,发出一阵阵碾压金属的咯吱声,老三站在老人背后两米的位置,茫然地注视老人的背影。
“如果你是指权术,我们确实不如过去——”
“不,祖先流传的典籍总会散发余热,权术理论终会有青年才俊继承,不为我们一两代人而改变。”老人轻轻摇头,看着眼前一卷古旧的竹简,“只是有些东西我们年轻时曾试图寻找过,说起分量,也许不足二两轻重,对于龙门而言也确实没有益处,但我们认为很重要,虽然最后没有找到。”
在老人喃喃自语时,老三察觉到外面的气温正在上升,亮度开始增加,‘灭世’即将来临,而他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强行将老人带往灰塔。
如果连铜铸大厅也无法承受打击,待在灰塔也好不到哪去。
踌躇之后,老人终于下定决心,缓缓从书架上取下一卷竹简,解开草绳,轻轻拉开。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吗?”
一边阅读着竹简文字,老人温和地跟老三交谈。
“我们小时候没那么多时间听故事,所以我猜你指的故事是创世纪。”老三轻轻点头,“但就算我这种老古董也知道那是虚构的,在比源石出现更早的年份,灵智未开的人就已经出现在这片大地上,整个世界经历了不少年头才走出蒙昧,在创造和毁灭间不断进化,直到我们祖先的部族脱颖而出。”
“虚构么——就算他向我们展示存在,你也这么认为么?”
“——我不知道。”老三捋着胡子思考老人的问题,最后摇头,“所谓的神灵,我认为都只是掌握更高技术的个体,和我们没有太多本质上的区别——就算是他,估计也曾有过我们如今的阶段。”
“传说中,神开天,辟地,引出大江,溪流,创造森林,平原,动物,然后将生命的种子播撒大地,最后形成我们。”老人缓缓合上竹简,“那时的人用最简陋的方式记载着,编撰着所能知晓的创世神话,为了证明我们的根源,不惜为此爆发战争。而随着我们逐渐成为所有物种的主宰,技术不断进步,我们开始将那些神话视为蛮荒时代的神鬼奇说,相信科学的力量最终能帮我们揭开这个终极难题。”
“——至少方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老三严肃地说,“作为记载在典籍中的方舟,神话中曾被神用于运输天使的‘大船’,如今我们都知道它只是其他更高级文明的造物——它们强大,神秘,但终究不是神。”
“即便如此,至少我们年轻时曾试图证明过,寻找过。”老人将竹简递给老三,语速平缓,“记得那时的你还年轻,一直认为既然我们由神所创造,也许我们身上仍然存在跟神的关联,虽然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赞同。”
“谁都有满腔热情,无知莽撞的时代。”老三接过竹简,回想起那些年他们做过的事,眼神逐渐平静,“不管是龙门,罗德岛,还是莱茵生命,这些医学领域的顶尖机构都已经将我的幻想砸得粉碎,不如说自从到了进入长老会的年纪,有些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说如今回首眺望,或许我们确实失去了一些珍贵的东西。”
老人看着铜铸大厅天花板的龙型纹路,最后一声叹息。
看完竹简后老三才知道,老人犹豫多时一直没敢触碰的竹简,其实并非什么顶尖的机密要卷,核心密件。
只是一卷祖先代代流传,用朴实无华的口吻,讲述那个神创世界的故事文本。
也许就算是统领龙门,保守龙门诸多秘密的老人,此时也终究没能忍心抛弃这些,他们年轻时曾一度向往的理想。
只是一时心血**,在生死未卜之际返回铜铸大厅,取回这份早已被他们,被世人遗忘的故事原典。
如果今后文明星火未熄,这个故事将继续传承下去,也许会有人像他们一样,在被权势和阴谋磨灭棱角之前,继续他们未能延续的探索。
“我们与神的关联么——”老三卷起竹简,轻轻点头,眼中带着一丝多年未有的希冀,“如果确实存在,我想终会有人证明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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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歼星武器绽放光芒,几乎毫无阻碍地击穿喀兰面前的力场护盾,即将落入地面时,喀兰想起很多人很多事,以及那个没能到场的男人。
“虽然这么想有点任性——果然你能在就好了。”
喀兰的雪白的长发剧烈飘动,瞳孔在白光中彻底失去颜色,系在脚腕处的铃铛终于如玻璃般破碎,然而喀兰不闪不避,这是她第二次庇护泰拉,区别是上一次有他出手,这一次只能独自面对。
此时此刻,湮灭之力已然释放,即便尤菲冲击方型机械也无济于事。
喀兰已无其他想法,只是继续用全部力量调动地面的物质构成护罩,用所有可能性减少泰拉的灭绝程度。
这时,三道身影从喀兰身后掠过,没入耀眼至极的白光之中。
而在喀兰动用冰和水构成的巨大护盾之下,一个巨大的,遮天蔽日的方形法阵无声成型,随后中间遭到分割的白色洪流分散成无数缕白光,从喀兰周围掠过,落在冰霜穹盖,落在方形法阵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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