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W很茫然。
只因对她来说,已几乎忘记上一次看见蓝天是什么时候。
脚下是松软的草地和泥土,空气里带着湿润的空气和草地的芳香,平滑如镜的湖面上飘着淡淡薄雾,只有微风拂过的细密波澜。
当W已经准备好在那个房间里,在理智的崩溃中逐渐死去时,博士将她带到宛若仙境的公馆之外,欣赏湖面边缘的美丽日出。
W第一次发现,原来湖边的清新空气是微甜的。
“坐吧。”博士指了指W身边的椅子,“在清晨的湖边呼吸新鲜空气,感觉还不错。”
“——你到底想干什么。”
无论何时都对博士露出嘲讽笑容和冷漠的眼神的W,终于收起笑容。
这次,博士没有像往常一样戏弄她,只是伸手抚摸W柔软的灰黑色齐肩短发。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吗?”博士平和地说,“我不会疏忽,也不担心你会逃跑,所以你大可尽情享受现在的自由。”
“我不需要别人赐予的自由。”
“那就当你赢了。”博士的话让W愣住了,而博士只是看着远方的美景,“这是你的自由。”
沉默之后,W在博士身边的藤椅坐下。
桌上热着红茶,清凉的微风和身边的香甜气味让W有种不真实感,她从不知道,自己对重见天日是如此渴望。
然而她仍旧没有明白,为什么在关了接近半年之后,博士会带她出来。
塔露拉没有出来,于是博士将时间改为明天。
“我说——”整理好思绪后,W弯起嘴角,“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真正成为你的女人吧?”
除了具有别种魅力的性格之外,W的相貌和身段都堪称极品,至少她有这个本钱。
“如果这样,恐怕以后公馆会被你们搅得天翻地覆,而不巧的是,处理感情问题是我的弱项。”
“原来你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没有比无所不知更空虚的事情,不过你应该不能理解。”
“呵呵,愚昧至极也很空虚,就是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种。”
面对W的讽刺,博士没有什么反应,手指轻敲椅背。
“最近公会运营得怎么样?”
随后博士抛出一个让W沉默的话题,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傻瓜一样。
“之前你已经看到,还杀了你们一个人,这么快就忘了?”
“确实诗怀雅失手了,不过你们好像没从瓦兰骑兵团手里讨到什么便宜?”
“看以后吧,先让你们得意一段时间。”W没跟博士继续纠缠,“我说,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出来放风,能麻烦走远一点吗?挺碍眼的。”
说完W站起身作势要走,并看了博士一眼,然而博士没有拦她,而是站起身,跟在W身后。
短暂的犹豫后,W不再去管博士,直接向湖边的树林走去。
W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在户外进行这种长时间行走,毕竟狭窄的牢房并没有散步的空间,如今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树荫之间,在沾着晨露的灌木丛中行走,让W得到一些活着的实感。
哪怕脖子和脚腕处仍带着环圈,让她无法使用力量,只能像一个迷路的少女,在晨曦笼罩的美丽森林中漫无目的地行走。
而博士始终安静地跟在身后。
直到走出森林,站在湖泊的另一边时,W才停住脚步。
“看来是跑不掉了。”W站在湖边,背对博士,“这里看起来就像一个牢笼。”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虽然住在这里随时可以外出。”博士走到W身边,“不过对你来说,就算这里再大,也确实只是一个牢笼。”
“那可真是让你费心了。”
W冷淡地说,此时的她没有往日的微笑,看上去有些心灰意冷,很难想象她刚才森林漫步时的心境变化。
“你觉得我一直以来做的事,很傻吗?”
“不觉得,不过这不该由我来定义,我只对你的行为做出反应。”
“以前我就觉得,你有时候说话像个机器人,什么‘定义’,‘做出反应’之类的。”W横了博士一眼,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该不会你真的是机器人吧?”
“机械文明有它的局限性,也不会对碳基生命‘感兴趣’,何况我们同根同源。”
“又来了,你说这些谁懂?”
博士的态度偶尔会让W觉得他是故意的,虽然她也没必要在意其中的原因。
随后W没有理会博士,继续沿着湖边的草地漫步,而博士也继续跟在背后。
两人走了很久,地平线的太阳缓缓升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W看着远方初升的阳光,这一幕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然而她仍然漫步着,直视着,就像她曾在遍地尸体和废墟的卡兹戴尔城市废墟中行走。
等走到湖的尽头,山坡顶部,W看着伊泰之外的云海和远方的阳光,万米高空下是另一个世界,而她正在世界最高处见证日出。
“看来我永远也无法知道答案了。”W眼角下垂,表情有些悲伤,“他醒过来了对么?”
“阿米娅唤醒他了,就像她们一样,他已经得到解脱,从今往后不必在强迫自己,扭曲自己。”
“我有事情想问他,至少我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俯瞰云海,沐浴晨曦,W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永远翻页,而她所能做的,只有追溯过去,沉浸过去。
然而如今的W只是他的阶下囚,两人在切尔诺伯格‘初次相识’,过去也从未有所交集,因为他既是博士,也是学者,从不是W过去认识的那个人。
“这个的要求我不能满足你,几年前我答应过他,他给了我他的身份,我帮他实现理想。”
W沉默地看了博士很久,随后无声点了点头,随后脸上重新露出平时那种熟悉的轻蔑微笑,毫无疑问,这会是今后折磨她一生,博士真正的惩罚。
“不过,虽然不能让你和他见面,我曾得到他的一部分记忆。”然而博士平淡地接了一句,“既然他已经得到解脱,假如你想知道,可以由我代他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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