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尔耕一行人动作迅速,急匆匆而行。

离开中前所境内,脚步才缓慢下来。

眼见身后并没有悍勇的中前所军士追来,田尔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在心中轻视了温越几分。

这时,他看到了被派去和温越说辞行的胡良辅,便问道:“你与那温越辞行时,那温越可有呈仪相送?”

胡良辅摇头道:“温大人并无呈仪相送,只是淡淡说知道了。”

其实温越是有送些银子的,不过只是给他自己,没有给田尔耕。

胡良辅这么说,也没有错。

田尔耕闻言,也没有多怀疑。

毕竟他刚刚得罪了温越,让温越以恩报怨,怕是没有那个大度吧?

但官场礼仪,一般官员来往,辞行时候都会有呈仪相送。

温越不给他送些银两,这就是落了面子,真是可恶!

他也不想想,是谁先不给温越面子的。

但田尔耕气量狭小,顾己不顾人,更加记恨起了温越。

田尔耕大怒道:“好啊,这温越竟然如此飞扬跋扈,不识好歹,我等既然都是魏公心腹爱将,且本官官居一品,这温越才不过四品官级,如此看不起我?”

闻言,胡良辅几人在旁心中腹诽,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是谁看不起谁啊?

不过田尔耕现在在怒头上,他们也不敢说话。

田尔耕也懒得理胡良辅几人,气愤的又骂了几句,随即阴沉着脸,想着该如何对付温越。

思来想去,居然还给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温越如此受魏公喜爱,仗着是什么,不就是他手下有那么多悍兵强将么?

而这些悍兵强将是怎么来的,不就是靠着地方钱粮养起来的。

现在只要把温越调走,他不就无法继续养着他那么多悍兵强将了?

田尔耕越想越觉得不错,这是一条釜底抽薪之计啊!

很快,田尔耕又皱起眉头。

想要把温越调走,哪有那么简单?

温越深受魏公喜爱,想要把温越调走,除非魏公主动开口,才有可能。

如今温越是阉党在辽东的唯一一颗钉子,魏公当然是不会轻易调动温越的。

若是另外再在辽东培养势力,没有三年五年不成。

田尔耕可等不到那时候,说不定,那时候温越又立功劳,手下军士更多,想赶都赶不走了。

除了魏公的话,还有谁能有这个实力,将温越赶走呢?

田尔耕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孙承宗!”

是了!

孙承宗现在督师辽东,还是温越的上级,只有他才能调动温越。

至于如何激将孙承宗主动调动温越?

这事情更是简单的很。

温越是什么身份,阉党!

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是阉党!

只要接下来在巡视辽东的过程中,自己表现着更加嚣张跋扈,带上温越,不就是了。

最好让孙承宗等,记恨上温越,主动想办法赶走温越。

而温越此子一旦离开了辽东,手上无兵无权,日后自己想要对付他手段有的是!

想到如此借刀杀人的办法,田尔耕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是除魏公外,天下最聪明的人了。

再看看身旁胡良辅几人,低头不敢多言,生怕得罪自己的模样。

突然感觉身边尽都是一些愚蠢庸俗之辈。

人生真是寂寞啊。

田尔耕有些感慨,不过现在也该是这些愚蠢庸俗之辈,出出力气的时候了。

“哼,真是可恶!”

田尔耕故作气愤,说道:“这温越不给我等呈仪,我等此次出行岂不是白走一趟,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本官又该如何去犒赏与我这次一起出来的弟兄们,又该去哪凑集给魏公的礼物?”

胡良辅、纪用几人生性贪婪,听到田尔耕正为钱财发愁,眼睛俱是一亮。

胡良辅想也不想地,悄悄靠近田尔耕:“大人莫急,卑职有办法。”

田尔耕狐疑道:“哦?你有办法?”

胡良辅往旁边看了两眼,低声说道:“大人,你想要凑集给魏公的钱财这还不好办?我等既然要巡视辽东,那么当地武官将官自然是要孝敬我们的。

“正好魏公要过盛诞,他们出钱也是当然。

“我等何不妨,定个名头,说是‘过桥费’、或是‘过路费’,像这些军官武将索要钱财,若给了就好,若是不给大人直接恐吓之,反正你有朝廷派下来的巡视之职……”

田尔耕目光一闪:“嗯,说得不错,就按你等说的办吧。”

胡良辅脸上立时出现欢喜:“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大人请放心,我等必给大人凑集给魏公的盛诞钱财。”

*

又过了两日。

田尔耕身死的好消息还没有传来,另外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了。

温越之前命令袁诠台帮忙罗田森研制新火铳,有眉头了。

军工事情乃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得到消息后。

温越立即放下手下的杂事,赶去了青牙堡的武械厂。

进入武械厂,管事罗田森和新任科匠袁诠台急忙迎了出来。

“科匠”这个职位,是温越新设的一个职位。

相当于“供奉”一般,在工匠中,只负责研发,不负责具体事务,且拥有着极大的权力。

看出袁诠台,温越笑着问道:“袁科匠,在青牙堡生活还习惯?”

袁诠台仍旧是一副不顾自己形象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油剂,头发胡子都没有修洗。

但看上去远比刚刚到来的时候,精神要焕发多了。

“习惯,非常习惯。”

袁诠台兴奋不已,一个劲道:“在这里生活真是好,下官想要的,大人都给了,真是满足死了……不对,现在不能死,还有好些东西都没有研究出来,不能这么快死……”

看他语无伦次的模样,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温越也是哑然失笑,但也知道袁诠台这表现是科研人才的通病,别看口语木讷,但脑子灵活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袁诠台也发觉自己说话不太行,索性不说了,直接朝温越深深一拜。

温越将他扶起后,问道:“听说火铳有了结果?”

袁诠台神情兴奋,点头不止,想要马上说话,但张了张嘴,又觉得说不清楚,于是看向一边的罗田森。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罗田森。

罗田森行礼道:“大人,您要我们所研究的燧发枪,以及鲁密铳,我等惭愧,还在研制。但在这研究过程中,袁科匠倒另外有了新式改制。”

说着,罗田森领着众人来到旁边的靶场。

袁诠台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杆被包裹严密的火铳,献了上来。

温越接过来后,来回翻看,发现这根火铳与以往的火铳似乎并没有区别,只是后方火门处有了改变。

果然,罗田森指着火门处说道:“大人,您请看,这就是袁科匠的作品,将火门进行改制,让火门可以自动开关,即便是冬日狂风,遇上雨水,也不用担忧里面的火药会点燃不了。”

“哦?能有这事?”

跟着温越身后的几个军官武将大感惊讶。

“开一枪看看。”

温越不置可否,将火铳重新递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