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参将打了个酒嗝,深吸了几口气,刚把不住上涌的酒气压下去,又一个不知是哨官还是哨长的兵头,笑嘻嘻的大脸就凑到了他面前。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兵头嘴里说着道贺的话,不由分说地用手里的酒壶将刘参将的酒碗给斟满了,“我这个人不会说话,先干为敬了,大人。”
话音一落,酒就喝干了,随后同样是抬起酒碗向刘参将示意,刘参将微微皱了下眉头,抬碗将酒干了。
就这样,兵头们排着队地向这些聚在刘参将府上的将官们一一敬酒,刘参将等人纵然心有不甘,但既然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了,一碗接一碗地喝着,饶是他们酒经考验,估计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格老子的。”大门口一个小兵装束的大汉突然低声咒道,“却是便宜这些家伙了,居然要用酒将他们灌倒,大冷天的,看的我口都渴了。”
“我看你是馋酒了,老黄。”另一个汉子说话了,也是身着小兵衣甲,“放心,此事一了,定然让你喝个痛快。”
被称为老黄的人,正是张献忠,闻言呵呵笑了,“哪有,我就是心疼这些酒水,给这些家伙敬酒,还要自备酒水,真是...还有那些礼物,也得花不少银子呢。”
他们这些人到了张家口呆得其实挺憋屈,邹群神通广大,找了不少破旧的明军衣甲给他们穿上,还把张献忠他们都弄到了军营之中住下,包括家不在张家口的边兵同样如此安排。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些佣兵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军营里好多天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憋的实在难受,得知今晚动手之后,都有些兴奋。
“拉倒吧,馋酒就馋酒,痛快承认得了,何必遮遮掩掩的,一点都不爽利啊,老黄。”又一个人说话了,声音嘶哑,却是孙可旺,“再说这些酒水礼物,都是我们工会出的银子,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就是。”先前取笑张献忠的人是罗汝才,此时接话道,“要是没有礼物,这些兵头能顺利地和这些人喝上酒么,多半还得硬闯,自己不准备好酒水,还指望这些人拿出来么,他们巴不得没酒才好呢。”
“硬闯就硬闯,难道这些大腹便便的家伙,还能拿的动刀么?”张献忠小声反驳,在塞外经历这些时日,现在面对这些没经过风霜的边军,他也有了自信。
“行了,老黄,别犟嘴了,早答应过邹群他们,而且总督大人也有要求,这些边军将官,能不杀就不杀的,你真要嘴馋,干脆也去敬上一圈酒,如何?反正这些人肯定也认不全自己的手下,不用担心穿帮。”孙可旺问道,“至于那些礼物嘛,嘿嘿,事后难道我还不能再收回来么。”
“不不不,”张献忠一点都不糊涂,“等会儿还有大事,可不能因为喝酒耽误了,行了,我就静静看着,保证不说话。”
“倒,倒,倒也。”罗汝才突然低声喊倒,随着他的声音,只见那刘参将摇晃了几下,手中酒碗跌落地面,身子软软地向后便倒,好在他的管家已经回到他身边侍候,及时伸手将他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其他那些人,我看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孙可旺在一旁笑道。
果然,紧跟在刘参将身后的那些游击把总们,一个个得也都是面红耳赤,步履不稳了,想来也是,他们虽然经常能大酒大肉地吃喝,但像今晚这样,一碗接一碗,没有喘息地喝酒,却是很少经历过。
孙可旺他们特意挑的酒水又有些烈,正合这些兵头的口味,却是苦了这些大人们。
“不会是装的吧?”张献忠有些怀疑,这些人醉得太快了。
“装的又如何?”孙可旺却不在意,“等会儿一起绑了就是。”
正在此时,刘文秀匆匆赶到,低声在张献忠耳旁说了几句话。
“这下可有些麻烦,孙队长。”张献忠听完,对孙可旺耳语道,“这位参将大人倒也有几分警惕,还知道把自己的家丁都召了回来,咱们要想兵不血刃地将其拿下他们全府,恐怕有些不易。”
“那有什么。”孙可旺指了指门外不远处摞着的酒坛,“接着灌酒呗,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就不信有人敬酒这些家丁还能翻脸了,”
“让这些哨官哨长什么的,灌翻了这些大人们,接着去灌家丁,人若不够,让郝庆再去兵营里将那些老弱残兵都叫过来,他们既然不能打,正好这会儿派上用途。”
“那酒水...”罗汝才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孙可旺打断,“酒水若不够,再派人去买就是,银钱找我拿。”言辞间异常大气,“只要今晚动手之人不喝酒,不误事就成,其他的,由得他们喝个够。”
将张家口的这些将官全数灌醉,这是孙可旺他们的第一步。
为了达成耿总督的意图,需要完全掌控张家口上下两堡,如此一来,在正式行动前,最忙的就是邹群和其他一些边军小头目了。
他们上下活动,越过各自的上司-那些把总游击什么的,暗中把张家口所有的哨官哨长都联络上了,人多时间紧,也顾不上跟这些人说得那么细,就只问他们愿不愿意同自己等人一道,就军饷一事找刘参将讨一个公道。
这些人大多正在为生计发着愁,被人这么一撺掇,都应承下来,偶有不愿意的,邹群也不与他们啰嗦,立马翻脸将他们囚禁起来,以免他们横生枝节。
这些哨官手下的兵丁,统统被邹群以一起讨公道的名义,统合在了一起,然后留强裁弱,能打的同他一起行动,老弱病残就与他们原来的长官一起,跟着张献忠他们行事。
在定下来要行动的前几天,邹群和其他一些边军低层将官,在刘参将这些人茫然无知的情况下,已经掌控了整个张家口绝大部分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