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几个路人回头看了看,脸上有些紧张。

马蹄声越来越响,几个家丁回头观望,有十多骑正从后而来,领头的几人梳着发髻,当是汉人,剩下的大多光头,看那面相就知道是蒙人,家丁们也不觉得奇怪,保安州虽不是大明九边,但用蒙人做护卫的商家也不少。

其中一个家丁应该是领头的,多少有些戒心,也只大呼道,“此处有贵人,来者不可冲撞!”

但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似的,仍然不管不顾地顺着官道冲过来,家丁们却也没辙,对方人比他们多,又个个凶悍,虽然是同知府上的人,他们也没胆量去纠正对方的不敬行为。

这伙人迄今为止都还没有拔刀举弓,应该没有敌意,只是有些霸道罢了,只要不冲撞马车,也由得他们,这是家丁们的想法,此地不是边关,又在州府和东八里堡之间,从来都没有听说有匪徒会在这里出没。

马队越来越近,家丁们已经能看清带头的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大汉,其中一个少年脸上忽地绽开了笑容,口中一声暴喝,“唰拉拉”,蒙人们几乎是一瞬间,就把弯刀都拔出来了。

几个家丁心里刚觉得不妙,对方的战马已经带着骑士到了他们身前,好在对方全无杀心,要不然就这么一瞬间,几个家丁全都得人头落地,只是每个人颈旁都多了几把明晃晃的弯刀,正欲拔刀的手不得不停了下来,很快家丁们的武器就被人给卸了。

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见状,惊恐地大喊一声,从官道上四散,蹿进路边农田逃命去了,宋才捷低喝一声,带着剩余骑兵欲要追赶。

“算了,小捷。”却被志文喊住了,不是心慈手软,而是人质到手,很快就要和尤鸿远正面杠上了,他打算送拜帖让尤鸿远到自己指定之处交换人质,这事儿志文就没想过要瞒人,无需多造杀孽。

宋才捷等人闻言,勒住马,绕着马车转了小半圈儿,将马车遮帘掀开。

“你们是何人?强掳官员家眷是重罪,可要想好了。”旁边有个胆子大点的家丁大吼道,话音刚落,脑后被刀把重重击中,随后软倒在地。

随着遮帘被掀开,车厢里爆出一阵尖叫,马二上前,不动声色地与车厢内的卖婆交流了下眼色,随后来到志文身边,“没错,志文,猎物到手了。”

“那就好,走。”志文一声令下,蒙人将捆好的家丁和车夫扔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另有两人骑马上前,牵着拉车的马缰绳,也不管车厢内的阵阵尖叫,与其他人一道,拉着马车下了官道,向远处而去。

志文早做了安排,宋献策已在这附近赁下一个大院,周围皆无人家,正是藏人的好去处。

到了地方,宋献策笑吟吟地在门口迎接,见了马二,递过一个信封,“你不是要进城么,正好,把这拜帖给咱们的同知大人送去。”

马二接过信封,却是有些犹豫,“我那弟妹...”

“放心,我们自会关照,一会儿把她们分开关押,你那弟妹我会尽快安排人送她回涿鹿山,此地人手有些不够,正好顺路把散落在路上的骑兵叫些过来。”志文说道。

见志文亲自承诺,马二自是放心,拱手作别,志文这番举措,许九那相好的纵使被怀疑,却也没有实证,若是心善些的,恐怕还会以为卖婆被杀了呢。

“送拜帖的时候小心些,再把自己陷进去的话,我们可救不了你了。”志文在马二身后交待道。

马二哈哈一笑,“放心,我可没这么笨,山人自有妙计。”说罢打马而去。

......

“大人,已经过去这些天了,也不知涿鹿集那里情况如何?”良田屯堡,尤府书房内,白师爷正和尤鸿远商讨着涿鹿商社一事。

“白先生毋须多虑。”尤鸿远颇为自信地答道,“出不了什么大事,一则那里没有主事之人,要把消息传回去,也要花些时日。二则嘛,这个孙大夫还是你套出来的话,在那商社里地位不低,想来涿鹿商社还是会有所顾忌,不怕他们会逃逸,估计他们要么老老实实把我定的官买物品想办法乖乖缴齐,要么就备一份更重的礼单上门。”

尤鸿远倒也没有为难孙大夫,不但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找了些病人来,孙大夫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察没察觉自己身陷困境,他没有心机,尚林则还年轻,哪里是白师爷这个老狐狸的对手,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底给泄露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觉得平静得有些诡异。”白师爷说道,“衙役兵丁,还有派过去的信使,全都毫无消息。”

“这也正常,”尤鸿远仍不以为异,“现在那里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谁舍得离开,这一走,可要少捞不少银钱。”

“这倒是。”白师爷想想也觉得尤鸿远言之有理,“这帮家伙,可别太狠了,现在就弄出人命来,大人你可不好交待。”

“那有什么,”尤鸿远不以为然地说道,“要是在州府,官买一事才开始就有人死在那些地痞混混手中,我确实不太好办,可涿鹿商社在什么地方,那个小镇连个名字都没有,涿鹿集的名号还是他们自己取的,在那个地方死上几个人,有多少人能知道,能将我如何?”

“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我还是希望这些人少给大人惹些麻烦。”白师爷说道,事情如果闹大了,这个尤鸿远又是个没主意的人,还不是得找他来想办法。

“你有心了,白先生。”尤鸿远说道。

两人正闲聊着,书房门外的长随突然敲门说道,“老爷,有请帖送来府上。”

“谁啊,谁送的?”

“门房说是涿鹿商社。”

尤鸿远冲白师爷一挑眉,那意思是,怎么样,他没料错吧,那涿鹿商社显然是吃不住劲儿,上门告饶来了。

“大人高明。”白师爷拱拱手,低声道。

“拿进来。”尤鸿远在书房里吩咐,声音颇具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