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徐汉鼎这一次十分老实。

他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之后,就将手中的马刀往中间一扔,然后开始脱盔甲。

刺骨呃冷风吹到了身上,让他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冷了!

他很冷!

他的心非常冷!

五百个士卒和那十几个家丁也同样如此。

“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啊!”

“五百多人竟然被一个人给挟持,给玩弄了?”

“真是他娘的丢人现眼!”

几乎所有的士卒心里都在暗骂,更是在冷风吹到身上的时候,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可在张家长久以来的威压威慑下,更在没有人主动出头的时候,全都变成了温顺的羊群。

一个两个的,都跟着做起了自己不喜欢也不愿意做的事。

很快,五百多人的刀枪盾弓加上盔甲全都分成了几堆,扔在了地上,像是一座座小山一样。

“英雄,这下我们没威胁了,你可以放了我吧?”

“不行!”

朱玉阶说的很是斩钉截铁。

“为何啊?”张天佑都快哭出来了,“不是都按照你的要求做了嘛!”

“哼,你们可是有五六百人,而我就我自己。”朱玉阶冷笑着,“若是现在放了你,你们那么多人一拥而上,一人一拳也能将我打死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张天佑带着哭腔说道。

“我可以放了你,但我还要几个人质!”

朱玉阶眼珠一转,开口道。

“嗯?”

这一句话,让张天佑顿时眼睛一亮。

只要他能活,他可不管谁来当人质。

“英雄,你想要谁作为人质?”

他立刻急切地问道。

“人质,自然需要有分量的人才行。”

朱玉阶眼中闪着幽光。

“你以为除了你之外,在场的谁最有分量?”

“有分量的?”

张天佑眼珠连转,向着前方那群站在一起像是打败了的兵一样的五百多人看去。

“就是他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身型远比别人魁梧的徐汉鼎。

“英雄,徐汉鼎可以做这个人质。”

这一句说出,在场的人脸登时像是开了染坊一样,变得五颜六色。有人愤怒,有人不解,有人高兴,还有人幸灾乐祸。

可赵天佑全然不管那些人怎么看。

这些人无论怎么看,他都无所谓。

“徐汉鼎是正儿八经的游击将军,在场的身份,除了我,就数他最高了。”

他自顾自说着。

“另外,那五百兵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有他在你手上,这些兵,全都不敢异动。”

“这样说来,他是最好的人质了?”

朱玉阶反问道。

“嗯,嗯,他是最好的人质!”张天佑连连点头。

“那就是他了!让他和他身边的那四个亲卫来换你!”

“好!我这就让他们过来……”

“且慢!”朱玉阶立刻阻止了他,“这几个人可都是悍将,武功高强之辈。他们一起靠近我,我可不放心。”

“那英雄你说怎么办?”

张天佑的脸上带着急切。

“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要不要将他的双手给打断,再送过来?”

张天佑的眼中闪着恶毒的光,凑近了朱玉阶一点,主动提议道。

朱玉阶看了他一眼,满是诧异。

他实在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现眼包将军如此狠毒。只是,他现在也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思去教育他。

“不用!”朱玉阶冷冷地说道,“让他们捆起来,捆得结结实实,再用一根绳拴在一起,再走过来就可以了。”

“好,好,就这么办!”

张天佑生怕朱玉阶反悔了。

他立刻一扭头,大声吼道:

“徐汉鼎,你听到了没有?赶紧自缚双手过来换我。”

“这——”

徐汉鼎胸口一阵憋闷。

一口气出不来,差一点将自己给憋死。

凭什么就用我的命去换你的命,你还说得这样理所当然?

“这是命令!”

“赶紧给我过来!”

面对朱玉阶,张天佑很小心。

面对徐汉鼎,他就有的是傲气了。

“哼!”

怎么说,徐汉鼎也是一个军人,还是一个游击将军。

被人这样接二连三地吆喝,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阴沉,眼神也变得冷漠起来,仿佛在默默地承受着什么,又在默默地权衡着什么。

可最后,他还是白了白脸,默默低下了头,伸出了双手,对着旁边的人,声音低沉地说:“把我绑起来!”

“将军——”

旁边他的四个亲卫已经气得脸都发青了。

他们不愿意动手捆绑自家将军,反而五官狰狞着靠近他,低声说道:

“不能再这样忍气吞声下去了啊,将军!”

“张家人太欺负人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被他们给玩死了……”

“就是,弟兄们,早就受够了,不如我们一起反他娘……”

“住口!”

生怕这四人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让事情难以收拾,徐汉鼎了双眼一瞪,声音低沉地暴喝一声。

“你们想死吗?”

“全都给我闭嘴!”

痛苦使他的五官拧成了一团,但徐汉鼎依旧咬着牙解释道:“如今国事艰难,流匪遍地就不说了,往北没多远就是满清鞑子的大军。”

“若是我们反叛了,那张天禄必然派大军来攻。一下子,在江北四镇中,就会出了兵乱。我们这边兵乱一起,鞑子大军怕是顷刻间就会来攻。”

“如今的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江北要是乱了,大明再无可战之兵,也再没有了真正的防线。”

“大明就真亡了啊!”

“我如何能那样去做?”

徐汉鼎不愧为将帅之才。

原来,他想得如此深远。

他的亲兵心腹也知道这些。

可就是知道自家将军的忠军报国之心,他们才更是心痛。

“将军啊,大明江北四镇六十万大军,有几人会像你这样想?”

“就你一人这样想,又有何用?”

“这姓张的,也就是看你如此想,才一次又一次拿捏你的啊!”

“朝廷中的皇帝,衮衮诸公,个个高官厚禄都没有如此大公无私,反而有一个算一个的自私自利,你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只有五百人,又何必多此一举?”

“将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