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虽然可怕，可再可怕的东西，也没有身后的那个杀神可怕！

王豹王狼在拼命跑着，可，人力有时尽！

他们的力气渐渐弱了，身体更是因这一通没命的奔跑而严重透支。

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的脚步都如同重锤般砸在心头。

可是，他们没有放弃。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他们是人？

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而且正因为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才更加想着活命。

“继续跑！”

“不需要跑第一，只需要比身旁的他跑得更快就行了。”

王豹王狼是亲兄弟。

他们两个的想法也出奇地一致。

眼下就他们两个在了，他们都不想死，就只能让对方去死。

不用说话！

眼角的余光看一下对方，就知道了对方的心意。

“哼！”

“和老东西一样无情的小杂种！”

他们各自在心中大骂对方之后，立刻就齐齐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那都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然后，猛然加速，冲了出去。

还是老三王狼跑得更快一些。

尤其是从山顶跑下来，跑了这么远，跑过了那第一道寨门之后，王狼已经和二哥拉开差距了。

“嘿嘿，二哥，你还是留在后面给我阻敌吧！”

“用你的命，帮弟弟争取活路，是多么伟大的事情啊！”

“弟弟，我走喽！”

下了张八岭之后，王狼咧嘴一笑，再次加快了速度，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黑暗之中。

“该死啊——”

见弟弟也如老爹一样跑了，王豹彻底慌了。

“混账的小王八蛋，你给我停下。你连你的亲哥哥都算计吗？”

“你给我停……”

“砰！！”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巨响从前方传来。

只见，一个黑色的巨大身影，落在了前方。

这巨大的身影，浑身血红，似乎是冲破了天空中的乌云，打开了天地的通道，让那皎洁的月光再次落了下来

天亮了！

王豹看清了！

弟弟已经跑了几十米远了。

可是，那个红色的身影却不知怎么又落在了他的身前。

他长身直立，转身，微笑，抬手一刀，正好砍在还在飞奔的弟弟脖子上。

“噗嗤！”

一声闷响，一颗好大的脑袋，直飞而起。

“呼啦！”

一道血柱，随后踩那身体之内猛然喷射，直接喷了足足有一丈之高（三米多），化为了一朵血花。

“好美啊！”

那朵血花红艳艳的，像是春天漫山遍野的喇叭花一样。

“好可怕！

血色喇叭花在这个冰天雪地之中，在那个无头尸体之上，生长，绽放，凋零，化为点点血雨，又落在了地上！

实在是恐怖至极。

尤其是，在那明亮的月光之下，能够看到那细节，甚至能够看到那因为刀太锋利、出刀太快，还在微微蠕动的脖子切面之上的神经和肌肉的时候，就更吓人了。

“啊——”

王豹吓傻了。

“不要！”

“不要！”

“不要杀我！”

“不要啊！”

他的眼泪鼻涕登时就下来了。

“我不要去！”

他不想再往前冲，但是，那具身体却因为惯性，还在向着朱玉阶那边狂冲。

“归去吧！”

“就像是你来时那样，了无牵挂！”

朱玉阶大步一迈，身子急闪，手中的刀，眨眼就递到了王豹的身前。

“不要——”

“不要？呵呵，不要停吧！”

“唰！”

一道黑红血光飘过，又一颗脑袋飞起，又一道血泉喷涌，又一朵血花开放后凋落。

朱玉阶的刀实在是太快了。

头掉了，王豹的那无头尸身还在向前跑，甚至还保持着那遇到孟怀想要转弯的动作。

“呃——”

他也还没有彻底死去。

他的眼睛还在睁着，嘴巴还在张合，似乎是想说什么。

若是有人趴下去仔细听，就知道他在说：

“我的脸好疼！”

他是右脸着地的。

“这地上好凉！”

那颗脑袋正好滚在旁边一个小雪坑之中。那个雪坑不知道是谁的脚印留下的。被冻得又冷又硬。

“牙都被摔掉了几个呢，以后怕是不能吃烤鸭羊腿猪头肉了呢！”

“也喝不了那鸭血粉丝汤了！”

“母亲做的鸭血粉丝汤，还给谁喝呢？”

“我死了，母亲会不会伤心？”

“母亲？”

“母亲！”

临死前的王豹，倒是消去了那凶残杀戮之意和贪婪多欲之念，回归了赤子之心。

“母亲，娘，娘，我的娘……”

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裹了个小脚。那三寸金莲是足弓折断才有的，让母亲难以行走，行动不便，平日里只能让三五个丫鬟扶着背着走。那个女人治家很严，对下人家奴动辄家法伺候，却对两个小儿子极好，向来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疼着。

谁不喜欢被疼着爱着呢？

王豹反正是喜欢的。临死之前，他想到的也是那个世界上唯一不用理由就疼爱自己的人。

月光下，雪地上，人头，人血，人的尸体，残肢碎肉，支离破碎。

这不是朱玉阶所喜欢的。

但他知道，这又是不可避免的。

杀人，就是错的吗？

杀神，就是恶的吗？

不是的！

当你杀了那个正在杀人，或者直接说明白点，当你杀了那个正在杀你的人，你一点错都没有。

后世法律之中，这叫“正当防卫”，而且是在侵害正在进行时候，而针对已经形成现实、紧迫危险的情形所进行的正当防卫。

对于杀了这群泗州土皇帝的私兵，朱玉阶没有一点的负罪感。私兵存在的目的，就是镇压自己统治下的那些普通人。这些人可没有谁手上是不染血的。

只是，今日，朱玉阶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在这皑皑白雪之中，月光如水的美景之中，他杀人，杀人，不停地杀人，杀到现在，确实感觉有点心理上的不适。

“有点煞风景了啊！”

“这么美的景色，若是能够‘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找几个人，吃个火锅，涮个羊肉，饮点小酒，几个人在一起吟诗叹词，最不济吹吹牛皮也是好的啊！”

“何必要打打杀杀？”

朱玉阶内心是冒出这个想法的。

可是，当他看到那又返身回来的王立、王虎和他们身后那杀气腾腾的十个铁骑的时候，他的想法又变了。

“你不杀他，他要杀你！”

“那些太平盛世的苟且之念、小资想法，可用不到这里了啊！”

“在这个乱世职中，没有自保之力，没有将这些祸乱的根苗给全斩了，想喝着小酒唱着歌，去赏景去赏雪，那是别想了。”

抛弃了那无边的杂念，朱玉阶再次脸上一肃。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象天刀”，神情渐渐如“天道般无情”起来。

王立又回来了。

还带着十几个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