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有着“一两红罗一两银”的说法。

正常来说，“火地暖”一个房间要烧一百二十斤左右的碳，一个大火盆每日烧炭六斤，一个小火盆每日烧炭三斤。

王家八个房间的“火地暖”再加上十二个大火盆、七十六个小火盆，一天的用碳量就足足有四百二十斤。

每年从深秋到初春，共烧一百一十天左右，也就是要烧近五万斤的好碳。

五万斤红罗炭，就是五万斤银子。一斤是十两，也就是说泗州王家每年光是烧炭就要花费五十万两银子。

而泗州一个砍柴的老农，每日辛苦砍柴到泗州城卖，卖一个月也不过能卖300文钱，一年不停歇最多就挣3600文，合计三两六分银子。

五十万两的红罗炭银，多吗？对于那个一年才能挣三四两银子的砍柴老农来说，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即。

可对于兼并了几十万亩良田、掌管十几万家奴家丁，还有着丝绸生意、私盐生意、茶叶生意和青楼妓院、寺庙书院、药材医馆等诸多生意的泗州王家来说，不过是每年的一个正常花销而已。

对于这样的“小事”，自有成例去办！

都不值当地拿出来在家族会议上说。

泗州王家的家主王仁根本就不会去管的。

他管的可都是关系着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今日，他召集家族各房各支的话事人，就是要讨论——投不投降大清朝廷这样的大事的。

“你们怎么说？”

王家七房到齐之后，王仁喝了一口以自家所产的六安瓜片泡的热茶，就开口问道。

“王凯从四川传来了消息，张献忠建国称帝之后，免赋税三年，律令森严，严禁‘擅自招兵’‘擅受民词’‘擅杀平民’‘擅取本土妇女为妻’，违者正法。”

“又封四个能征善战的养子为王，其中，孙可望为平东王，刘文秀为抚南王，李定国为安西王，艾能奇为定北王。”

“文政上，开科取士，选拔三十人为进士，任为郡县各官；武策上，设立五军都督府，又设中军、平东、抚南、安西、定北五军，由大西皇帝和四王亲自率领。”

“一时间，以蜀地为基，开创惊天伟业，一统天下的气象。”

一个面容清瘦、满头白发的老者捋着胡子说道。

听到这里，泗州王家族长皱了皱眉头，又问：“二叔，那二房是决定一直跟随张献忠，在大西朝廷中发展了？”

“嗯！正是如此！”

那满头白发的老者笑道。

“族长侄儿，如今你弟弟王凯在四川是属于平东王孙可望所属，又与大将刘进忠交好，已经成为平东军中的一营主官了，正是适合大展宏图，为我泗州王家在蜀地打下根基的时候。”

“如此最好！”

王家族长王仁抿了一口茶，又向坐在上首另一边的一个老者看去：“三叔，王源在大顺朝怎么样了？”

“唉！”

三叔明显要比二叔要憔悴得多。

他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们三房这次是看走眼了。谁能想到看着轰轰烈烈、都打破了北京城、逼死了崇祯帝的李自成竟然这样不成器。”

“李自成是徒有其表啊！”

“四月份在一片石那里，被吴三桂和多尔衮给打败了之后，就从京城撤退，一路西逃，连战连败，连战连败，到现在连一场翻身仗都没有打出来呢。”

“昨天，你王源弟弟传来了消息，说李自成疑心生暗鬼后，擅杀李岩等大顺朝廷的中流砥柱，已经开始人心离散了。”

“太原失手了，榆林也不稳，王源现在在西安呢。就他分析，西安，李自成也守不住。”

“满清的英亲王阿济格率领吴三桂、尚可喜，豫亲王多铎率领孔有德、耿仲明等带领了近六十万大军，在围剿李自成的大顺军有生力量呢！”

“大顺朝廷可没有什么后撤的空间，也没有多少可用之兵了。”

“依你弟弟王源所说，如今清军势大，李自成怕是要完。”

“这一次，我们三房押宝大顺李自成怕是要亏得血本无归了。”

说到这里，王家三叔明显有些落寞。

像是泗州王家这样的大家族，从来都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自从万历年间，倭寇侵犯东南、天下隐隐有不稳的时候，王家就开始将家族的人往天下已经出头或者有潜力出头的人偷偷输出。

小势力，自然是王家的远支去烧冷灶。

大势力，则是王家的近支去烧热灶。

占据一方的大势力，就是泗州王家七房的人亲自去参与了。

哪一房选哪一个势力，那就看你自己的眼光。

你这一房认为哪个势力能够成事，那你这一房的人力、物力、财力就通过各种方式去输入进去。

这就是投资！

若是你投资的这个势力真有了大发展，真占据了天下，那你这一房立马就可以飞黄腾达，高官厚禄、金银珠宝，就少不了你这一房的。

甚至，你这一房，凭借着这超强的收益，甚至可以在泗州王家七房中占据优势。

若是优势够了，那你这一房就会成为七房之首。那王家的族长就可以从你这一房中出。由你这一房来掌控王家七房大部分资源的分配和使用，带领泗州王家前进。

但是，若是你投资失败了。你这一房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全投进去之后，你所选的那个大势力失败了，灭亡了。

那你这一房就会亏得血本无归。

你这一房，就元气大伤了。

当然，因为都是一个家族，都是同气连枝、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也不会就将你逐出家门。

只是，你这一房的话语权就会被降低、被削弱而已。

此后，族里分配给你这一房的资源也就会相应地减少。

现在，看来，二房投资的大西朝廷张献忠还处在上升之时。

而三房投资的大顺朝廷李自成则是已经处在了下降乃至崩溃的时候了。

因此，王家二叔的心情还不错，三叔则是心情大坏，情绪低落了。

“三叔，你也别太难过。都是一家人，都是至亲骨肉，就是王源兄弟这次败了，族里也会有所帮助的，不至于让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