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瓜◎

朱雄英就不管朱允熥心里多难受, 总而言之,再三叮嘱朱允熥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犯傻, 也别想什么在大家都忙的时候帮忙, 他什么都不干才是帮忙。别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还得费心他那点事,真要是这样,他们会很累!

好吧, 朱允熥想了想朱至在外头忙着吓唬人, 回了宫还要忙着查查宫里,这宫城那么大, 想要揪出人来可不是容易的事。

朱雄英就跟他扶着朱允炆回房没一会儿,祝娘来禀了几回事, 朱雄英交代道:“知道了,让太子妃小心些。皇后处也是。”

有些人选择动手,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做出什么事,这种情况下须处处小心。

祝娘应下一声,朱允熥想了想道:“我去陪娘和允炌吧?”

不料朱雄英看了他一眼道:“你跟我呆着。”

嗯, 朱允熥感觉留在这儿自己没什么用, 倒不如他去陪着娘和弟弟, 但朱雄英却觉得他还是留在这里更好,那, 朱允熥也就听话照做。

至于朱至, 朱允熥很快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像是原本伺候在朱允炆身边的人都陆续回来了, 进门看到朱雄英和朱允熥毫不掩饰惊讶。

“做好你们自己的事, 无事不要出门。”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朱雄英吩咐下去。

“是。”能进朱允炆房间的都是贴身伺候朱允炆的人, 听了朱雄英的话, 谁敢再乱动,连声答应着,这才退出去。

“怎么二哥身边的人回来得那么快,他们都没问题吗?”朱允熥靠近朱雄英问,朱雄英同朱允熥道:“你若是闲来无事,你二哥那儿有些话本。”

朱允熥眼睛一亮,可随后又问:“大哥,你怎么知道二哥这儿有话本?”

朱雄英已然不想回答,只道:“最下面的抽屉。”

好吧,看出朱雄英完全不想说话的态度,朱允熥不敢再问,大眼瞪小眼确实太过无聊,看看话本至少不至于那么无聊,可行可行!

可在这个时候朱允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可是却又倒抽一口冷气,手抚上脖子,“嘶,好痛!”

朱允熥第一时间冲上去,“二哥你醒了?是姐姐打昏的你,要真是痛,你要算账找姐姐去,别找我。”

这话确定不是他把自己卖了?朱雄英确定,朱允熥肯定对朱允炆动过手。

朱允炆这会儿也顾不上管朱允熥话里的意思,他已经看到一旁的朱雄英,“大哥。”

朱雄英应一声,“这些日子你跟着我。”

顿了半响,朱允炆反应过来后不满的质问道:“哥也信不过我?”

此话落下,朱雄英与之四目相对,朱允炆那些更伤人的话,不知怎么的在这一刻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若当真认定我们不信你,你可以继续,我也想看看,在你心里,我们到底算什么?这些年我们真心或是假意待你,你不知?你姐姐不想问你,我也不想问你,不过你该知道你拦不住。”

这是告诫,朱允炆必明白。

果然,朱允炆已然跪下道:“哥,你能不能......”

话刚说出口,朱雄英已然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让朱允炆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非我们一家之事,也非一人生死之事。关系一国安宁,两国百姓,你要将求情的话说出口,那我才真正对你失望。于你而言,那人之谋划让你恨不得代之,我们的谋划呢?你不知为天下安宁,边境和平,万千将士付出几何?多少人命丧九泉?他们的命不是命,他们就没有自己的家人?”朱雄英冷声质问,让朱允炆汗流浃背,羞愧难当,不敢再言语。

“没有让你把人说出来,那是我们顾念于你。但也仅此而已,你也别想把事揽在自己的身上,企图代之,这个事,谁也代不了谁。”朱雄英再次警告,朱允炆必须明白这个道理。

“哥。”朱允炆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以为舍他可两全,可是朱雄英却击溃他所有的幻想。

“既然不想说话那就什么话都不要说,只须要看。”朱雄英压根不想再听朱允炆开口。朱允熥面对愠怒的朱雄英可是半个字都不敢吱,当然,他心里有一个问题,这到底说的是谁?怎么感觉朱雄英和朱允炆都知道幕后是谁动手来着?

不,还少了一个朱至。朱至也是知道的对吧。

不过,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回宫查查?难道那个人藏在宫里?

朱允熥满脑子的疑惑,却一句话都不敢问,朱雄英生气的样子好可怕。

朱雄英镇住了朱允炆,朱至已经靠狗儿揪出了不少人。

想不到啊,一包他们用来害人的药,竟然经过了那么多人的手,甚至弄到朱允炆手里,在东宫也找到药时,朱至脸色都变了,这是把手伸到东宫了?好,真是好!

可怜那藏得极深的人如何也想不到,人没能把他们揪出来,却是一条狗把他们扒拉得一干二净,完全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

朱至领着锦衣卫把宫城围起,不许任何人自由出入,也将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复查了一个遍,不忘给出奖赏道:“凡有举报行踪诡异,图谋不轨者,赏白银百两,若能拿到证明他们图谋不轨的证据,本宫许他一个条件,无论你们有什么要求,本宫都应你们。”

宫里的人,几乎都是了解朱至的,自然也就明白朱至素来言而有信,她说出的话,必做到。

有所求的人,在这一刻都生出了心思,朱至已然指向身边的万河道:“但有话说,自来寻他。”

言罢,那头百川显得有些急切寻来,朱至也就不再继续跟人说道下去。

百川走过来在朱至耳边一阵低语,朱至听完表示明白了,这就起身往回走,无须吩咐,都明白一干被找出来的人全都交到锦衣卫手里,至于谁怎么审问,无人敢细问。

朱至这会儿跟百川往泰定帝宫里去,百川会来,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朝臣们有所耳闻,这就进宫来找泰定帝告状了!

对的,告状!

告什么状呢?

自然是告朱至太过独断专行,甚至太过嚣张,嚣张得都不像样了!她怎么能在北元人面前放出那嚣张无比的话。灭其族,何等狂妄,太过分了!

泰定帝纵然早就知道,满朝的臣子心思百转,各有各的图谋,可是听着他们的话,也让泰定帝禁不住想,他们是觉得朱至处置方式不对,更或者是单纯认为朱至不对?

想到这一点,泰定帝也不想跟他们吵。有什么好吵的呢,他们不是觉得朱至太过嚣张吗?自该让他们自己长长见识,见着所谓的嚣张后再说!

“陛下,平顺王出事,其中必有人推手,公主要查此案,臣等无话可说,然陛下将宫中守卫都交由公主,是否有所不妥?若臣记得不错,公主其实依然掌握北平城中三军调令之权。”

朱至人未到,远远就已经听到有人提起朱至手里的权过大,大得叫他们不安之极。

“那又如何,你是怕朕的公主造反?犯上?”泰定帝本来是不想说话,可是这一群人越说越过分,实在令人不喜之极,泰定帝便挑明说。

下头的臣子道:“陛下,权集于一人之身,实在不妥,望请陛下三思。”

泰定帝冷哼一声道:“朕着实不知,既委以重任,却因疑云而生,吝啬于放权。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

谁都听得出泰定帝言语中的讽刺之意,见底下的人待要再说些什么,泰定帝已然扬手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再听到你们说半个字朕给公主的权再大。朕不蠢。”

一句朕不蠢,无非在提醒眼前的臣子别把他当成昏君,偏听偏信,既要用人,却不敢给权!

再说,朱至是他女儿,亲亲的女儿,他既要朱至做事,还怕给她的权太小了,没能让朱至施展拳脚,那才是真正伤人的心!

“陛下,公主是不是过于霸道了?北元出事,如今当是安抚北元人心绪之时,公主反其道而行,就不怕适得其反,挑起战事?”泰定帝太护着朱至了,无可奈何之下,换一个说辞吧!国家安宁自然是极重要的,泰定帝总不能一味护着女儿,当真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思及于此,就得有人提醒泰定帝务必要放在心上。

“你曾与北平交战?”此时此刻,泰定帝反问上一句,立刻得到底下臣子回答,“不曾!”

第338节

“故,你认为,你一个素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却比屡次与北元交手的安和公主更了解北元?”泰定帝不悦地拧紧眉头,越想越不得劲,一个两个指点江山是真积极,然而他们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资格吗?

“臣,臣......”要说了解北元,自然没有人比跟北元交战的一众将士们更了解北元。

“爹。”朱至听着泰定帝怼得底下的臣子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情那自是极好,不过,这红脸黑脸,得分着来唱,泰定帝还是唱红脸比较好。

朱至就那样走了进去,不意外收获一众人凌厉的眼神。众人目光落在朱至身上,要不是无法对朱至动手,他们真想冲上来!

然而朱至似无所觉的站在那儿,没有一丁点压力。

“如何?”泰定帝让百川去请的朱至,对于朱至回来这个事,以为甚好。朱至去查人,眼看天都快黑了,泰定帝关心问起。

“爹放心,沾了同样毒物的人都揪出来了,人也交给锦衣卫审问,您放心。”朱至让泰定帝只管放宽心,她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再生什么变故。

泰定帝应一声。

朱至应付完泰定帝,这就得跟一旁的大臣们论道论道了。

“方才没进门之前我听见不少话,我有一惑,为何我放话,出生入死,与北元数次交战的将军们,无一似诸位一般认为我的宣告有所不妥,而你们却急切的进宫,不以为我震慑住北元为喜,竟然觉得我在挑事?”朱至转头就问问,像眼前的这些文臣,他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急于开口说话的总是他们,而不是别人。

“武将们不善言辞,又畏于公主,心中无论是何感想,都不会轻易宣之于口。我们只是心系于天下安宁,不愿意北平再起战事。如今的北平不同于当年!”振振有词的人说到这里,立刻怒目相对,质问朱至道:“公主可曾想过,若战事一起,陛下于这北平之内亦危。”

“在我没有死之前,还轮不到北平危矣。你莫不是以为我大明依然可欺?因而面对想要挑起战事的北元,须得费心安抚?我们怕他们?怕到就算在我大明国都内,他们挑事,我们还得赔笑脸?你们莫不是受元人欺压惯了,纵然我大明建朝多年,历两代新君,从心底里,你们依然觉得北元不可犯?我大明在他们面前,就得小心赔着笑脸,生怕惹怒他们,我大明即危?”朱至确实很想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什么样的心理,果真跪得久了,哪怕有人能让他们站起来,他们依然不由自主的跪下,以为只有这样才能保平安?

“公主说的哪里话,怎么可能?”对此,必须要矢口否认,他们岂是那毫无风骨之人。

“既然不是,我放话有何不对?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我们灭北元,让他们安好至今日,难道他们不该心存感激?他们胆敢杀平顺王,企图把罪名扣到大明头上,如此自寻死路,我大明以礼相待,处处待他们宽厚,既不能让他们感激,反而再要挑起战事,不亡其种,那待如何?”朱至就想问问了,他们一个个觉得朱至的办法不好,那他们想出什么好办法能够解决此事?

朱至缓缓朝人走去,再次言辞犀利的问:“难道你们是想让天下各国人觉得,大明仁善可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可知,一但让各国人觉得大明可欺,我大明将面临何种局面?彼时国国欺我大明之民,难道你去救人?如此,如今你也可以去,我只要无人再挑事,无人犯大明。你只要做到这一点,随你用什么法子。”

对啊,相比之下既要别人解决问题,又对旁人的做法说三道四的人,这是应该的?

朱至是对这样的人半点好感都没有,因此,她也给人机会,他只要把事情解决,朱至保证绝不管他用什么法子!

振振有词的人在这一刻结巴了!“臣,臣......”

臣臣了半天,就是没敢接下这话,应下这事!

“哼!如何?我愿意让你去代我处理北元之事,我还比你好说话,不问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做到这一点,咱们一概不管,更不会在陛下面前告你的状,你要去吗?”朱至看着不接话的人,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一个个只长了嘴说话,却无贡献于国家社稷者,有什么脸认为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都应该听他的?

朱至就发现了,这文臣一个个被宠得不知所谓。什么事都要指手画脚也就算了,就朱至对北元放的话,到底什么问题,值得他们告状?

他们告的是状吗?不,他们单纯就是针对朱至。

生而为女的朱至,在他们看来怕是连呼吸都是错的!

遇事不问是否利于家国天下,只为心中那点不悦,竟然要舍弃家国天下之利,简直越来越过分,越来越让人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

“臣对北元不熟悉。”面对咄咄逼人的朱至,这一位可算冒出这话了,承认自己不自知。

“你也知道自己对北元不熟!怎么就敢对了解北元的人做事指手画脚?”行啊,敢于承认自己不如,那是一件好事,值得肯定。但朱至也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不知之事,最不该说三道四。

话,泰定帝方才就已经说过了,朱至再一说,便是在他们脸上狠狠抽上一记,只为让他们知道,自己那点心思有多龌龊!

果然,这时候可算有人脸红了!

泰定帝已然道:“接收北元百姓,安顿北元百姓,与北元互市,直今日救平顺王,都是安和公主妥善安排。对北元,该硬时硬,该软时软,还用不着你们指手画脚。公主到底该何时硬,何时软,比起你们,她更有数,不容你们置喙。”

最后那强势的话已然表明泰定帝态度,他是坚定站在女儿这一边,谁也别想让他改主意。

“陛下,韩王不知犯下何罪,竟然让公主对之大打出手?”眼看朱至对北元的态度让人挑不出毛病了,此时得怎么办?换个话题,朱至手里犯的事少了吗?

泰定帝拧紧眉头道:“此话从何说起?卿又是如何得知?反倒是朕看着允炆,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伤。”

好些事泰定帝早有预料,可这外头传成什么样,泰定帝懒得管。但要想扣朱至罪名,想说朱至行事不周,或者其他,门儿都没有!

泰定帝神色镇定的望向面前的臣子,似在无声询问,你们那些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

“韩王被公主扶回宫,难道是假?”有人亲眼看见,一时间都不由怀疑,泰定帝为了包庇朱至,不会连朱至做的事都想抹去吧,那就不太好了吧!

控诉的眼神落在泰定帝身上,有人硬着脖子道:“陛下,韩王也是您的皇子。”

泰定帝与之对视道:“朕知道,无须你们提醒。正因如此,朕对朕的孩子们如何,朕更心里有数,你们在道听途说前,更应该想想朕是不是一个恶人,一个算不得好的父亲。”

有人话里话外指责泰定帝偏心这事,泰定帝确实不太乐意。

家中诸多儿女,纵然泰定帝不算做到一视同仁,但也绝对没有偏心到没边的。

想朱允炆自小到大,别的兄弟姐妹有的,哪一样朱允炆没有。

虽然,相较于朱雄英和朱至,泰定帝对朱允炆或许更多了几分放养之心,架不住朱雄英和朱至两人都愿意手把手教导朱允炆。就一个想法,一定要让他成为国之栋梁。那,这不也弥补了泰定帝的放养?

再说朱雄英和朱至对朱允炆的教导,哪一个不是言传身教?尤其是朱至。

那么多年里,朱允炆跟在朱至身边,朱至教他习文练武,跟在朱允炆身边的人都须由衷赞一句,朱至比泰定帝这个当爹的更用心教导。

所以,要说朱至对朱允炆不利,确定一个个都长眼睛?

泰定帝眉头紧锁,对面前的臣子们产生了质疑,就只想问问他们,果真一个个为了挑朱至的刺,不管不顾了?

“陛下,臣非此意。”说泰定帝偏心或是个恶父亲,他们绝没有这个意思,连忙与泰定帝作揖解释。

“够了!不要让朕觉得朕的臣子都是尔等这般无用之人。你们图什么,要干什么,朕一清二楚,你们莫不是当朕不敢弃了你们?”是的,泰定帝确实想问问他们,他们是不是觉得泰定帝非要用他们这些一天到晚挑事的人不可!

如果他们果真这么想,泰定帝未必不能下定决心好好查一查他们这些臣子究竟当得怎么样!

“陛下。”泰定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懂的人都懂,一个个连忙俯身告罪,不敢再吱声。

“为人臣自当做好你们的本份,朕并不希望总听着你们挑拨离间,朕很是不喜。”泰定帝再一次出言表明自己的态度,为臣不该是像他们这个样子的。满心满眼只盯着那点破事,完全不知道何以为重。

“下去吧。”不满的泰定帝于此时挥手,不想再听他们说多一个字,让他们赶紧走吧!

已然被泰定帝说得额头渗出一层层汗的人,自知泰定帝已然不喜之极,故,不敢不退。

“待此事毕,朝中须简吏。”泰定帝等人一走,立刻同朱至说了这一句,朱至马上问:“我来?”

“你哥毕竟是太子,得罪人的事不宜做得太多。”泰定帝直言不讳,朱至反正得罪的人够多了,也不在乎多那么点。

朱至感叹道:“行吧。让哥哥给我一份名单。”

明面上朱雄英可以不出面,背地里该朱雄英做的事须一件都不能少!要论对朝堂官员的了解,朱雄英肯定胜于朱至。

“你们兄妹商量着来。”泰定帝头又痛了,低下头按着。朱至赶紧上去给泰定帝按了起来。

“吕家那里我已经让人盯着,若拿到了真凭实据,你无须出手,我来。”泰定帝叮嘱朱至一句,朱至微微一怔,泰定帝道:“这么多年你怎么对允炆,天知地知我知。你没有半分对不起他,也无须因为顾念于他而手下留情。”

朱至道:“我并不曾手下留情。”

确实如此,否则朱至怎么可能那样利落将朱允炆打昏。

敢出手的人,还敢把朱允炆推出来,她必要把那双敢伸出的手剁了。

泰定帝抬眼扫过朱至道:“证据查实送到我手里。”

朱至眨了眨眼睛问:“爹会手下留情吗?”

不想泰定帝一笑反问:“你说呢?”

很快朱至就知道答案,手下留情泰定帝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朱至让宫中人检举,加之先前拿下的人交由锦衣卫审问,皮世多年来也教出不少不错的徒弟,为此,众人合力,配合宫人检举。朱至很快知道究竟宫里有多少她所不知的居心叵测的人。

当年迁都时朱至早在泰定帝没有昭告天下迁都前就已经选人,只为了避免不知根底的人进宫。

宫里多是以女子为主,内侍什么的,既然朱至不乐意,理所当然用得就少了。

反正宫中又不是没有侍卫,真要是女子实在干不了的事,那就让侍卫来。只是在宫规上,朱至征询泰定帝和朱雄英的意见,这宫女他们都没有兴趣,也不像以前的人那样视宫里的女人都是他们的女人,容不得她们动心动意。既然宫中都规定年满二十五的宫女可以放出宫去,各宫的宫女,若要定下终身,可禀告上司,待宫女满二十五岁即放出宫去婚配。

因着这样的改革,宫里不再死气沉沉,朱至还觉得这样挺好。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样的规矩也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宫女与侍卫接触多了,动了心,有了情,原本身家清白的人,为了一个情字,为了自己心上的人,就没有什么事做不得。

好几个宫女都因为那有心侍卫的利用,不知不觉中便成了别人的棋子,帮着暗中之人盯着宫里的各个主子,包括朱允炆。

最让朱至无法忽视的是,泰定帝身边好些事都被传扬了出去。也就是说,泰定帝身边的人也出了问题。

泰定帝在得知身边的人也有问题时,并没有意外,只道:“以后选心志坚定些的人。蠢可以蠢,为了一个男人忘记职责所在,不要也罢。”

百川一个负责选人的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选出的人竟然出那么大的纰漏,纵然泰定帝不曾怪罪,他的心里也自责不矣。

“陛下放心,奴一定好好挑人,绝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百川郑重承诺。

“好了,人心最难琢磨,哪里是你所能控。若你有这个本事,朕就该退位让贤了。皇后那里没有人?”泰定帝并不怪罪于百川,但对常氏身边的人,他更关注。

“娘娘身边都是伺候多年的老人。倒是公主那儿......”百川对常氏多年用的都是嬷嬷们也算松了一口气 ,没出乱子,万幸之。倒是朱至那儿,这回更出乎人的意料。

是的,饶是朱至在得知之后也意外无比,万河啊!

万河跪在朱至面前,从被人指控那一刻起,他便不发一言的跪着,此时面对朱至诧异的眼神,万河低着头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跟了我多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是背叛我的那个人。”朱至震惊不矣,以为肯定是有人说错了,怎么可能会是万河。

“奴,有负公主。”对此,万河伏身在地,没有任何辩解。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何必当作不知?”朱至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万河会背叛她。

“你不喜于权,不喜于利,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你为他所用。”朱至问出心中疑惑,等着万河回答。

万河张了张嘴道:“在公主看来,奴是个不健全的人,因而公主觉得奴不会有一个人正常的情感?”

这一刻,朱至明白了,“因为一个情字,一个人。”

“是。”万河如实而答,同时也道:“请公主相信奴,奴并未背叛公主。”

自事发后,万河第一回 肯定的告诉朱至,他从未背叛朱至。

“我信你。”谁也没有想到,万河一句话竟然就让朱至相信了!

哪怕是说出这句话的万河也绝没有想到,朱至竟然没有一丁点犹豫。

万河朝朱至叩首道:“请公主给奴一点时间,原本奴是想把事情解决再禀告公主的。如今公主已然听闻,奴斗胆请公主让奴离去,奴一定会为公主解决麻烦。”

这是万河能够想到,唯一可以报答朱至的办法。

“你该知道,查到如今,一切证据都已经在这儿,不需要你开口,无须你出面,我也可以解决。你是要去救你想救的那个人。”朱至指出万河到底要干的是什么事,万河如实承认道:“求公主给奴一个机会。”

“去吧。”朱至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万河既然说了从未背叛过她,那她便信他,更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去做他认为须得做的事。

“谢公主 。”万河感激无比,与朱至一拜,起身离去。

一旁顺势问话,不小心扯出万河的皮世于此时没能忍住问:“公主果真半点不怀疑吗?”

“我信万河不错,但我更相信自己。我让你查案,只为查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我想把人一网打尽,为此,我可以耐心等待查清楚所有人。现在查出来了,我要对付谁,谁拦得住?跑得掉?”对啊,朱至无须借谁的力,她等到现在,只为揪出幕后之人,并非没有办法对付谁。

第339节

也对,哪怕万河告诉那些人,他们做下的事已经被朱至察觉,朱至需要担心害怕?

“我去见我爹,相关的人看好了。”朱至起身准备去向泰定帝禀告已经查得一清二楚,谁是幕后指使者已然明了,该收尾了!

只是朱至寻上泰定帝时,却被告知泰定帝出宫了,而且带着朱允炆。

一瞬间朱至便明白泰定帝出宫往哪儿去了!

行吧,既然泰定帝觉得有必要去见一见人,她一个当女儿的怎么能拦着?

这样一来,她倒是有好些事没能亲自得到答案,颇有些可惜!

朱雄英正好寻来,看到朱至招手道:“事情查清楚了,既然爹亲自去处置,那你赶紧过来帮我把人捋捋。”

朱至立刻反问:“我就不用歇歇的吗?”

“你看起来像是要歇着的人吗?”朱雄英反问,瞧朱至精神抖擞的样儿,哪里像是累得想休息的那个人?

“好了,别磨蹭了,快些。”朱雄英无奈的继续招呼自家妹妹,能者多劳是吧。

想奴隶人的太子殿下还能放过朱至才怪,“你把高炽也叫进来,正好,他也擅长。”

朱雄英已然上去拉过朱至道:“高炽大婚在即,你倒是说得出口,让他进宫帮忙,你不去燕王府上搭把手都是你的不是了。”

“那有什么,燕王府上又不是没有人,用得着我去?”朱至犯懒,很是不想帮忙,朱雄英却怎么都不撒手,“好了,快一些,这可是提拔人的好机会。”

道理朱至绝不是不懂那一个,因而无二话,走吧,麻利的帮忙去。朱至长长一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思绪万千,想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你要是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朱雄英提醒朱至,推着人往前走,朱至要真不想要,朱雄英能推得动朱至才怪!

当妹妹的终是舍不得哥哥一个人辛苦!

而泰定帝这时候领着朱允炆走入一处道观,里面此时已经人去楼空。

朱允炆在远远看到这道观时,脸色已然一阵发白,不难看出他也是认得此处的。

泰定帝走入道观,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扬声喊道:“我带允炆来见见你。”

朱允炆在泰定帝身后一僵,可最终还是走了上来,也看到道观的正殿之内,缓缓行出一个身着道袍的女子,这个人正是朱允炆的生母吕氏。

“我是不是该与陛下见礼?”一别十数年,吕氏已然老去,然依然美丽,问出此话时,目光幽深的盯着泰定帝,无端让人心里发颤。

“你非真心,大可不必。”泰定帝从不是不自知的人,眼前的吕氏,他们多年感情,他对吕氏亦自知。

“我以为来见我的会是安和公主或是太子,不想竟然会是陛下。”吕氏冷哼一声,随之朗声笑道:“为何不是安和公主或是太子呢,他们来了该多好。”

一瞬间,吕氏的脸已然沉了下来,她想见的人从来不是泰定帝,可惜来的人却是她最不想的人,这叫吕氏颇为不满。

“你我之间的事,何必扯上孩子们。”泰定帝平和回应。

于吕氏而言,这却不是他们之间的事,半眯着眼睛凝视着泰定帝道:“陛下明知道你我之间有允炆在,就断不可能只是你我之间的事。”

“所以,你安静了多年,实际上只是在等一个时机。”泰定帝想到那么多年以来自己一直让人盯着吕氏,本以为看着安安分分的吕氏,又在道观内修行,心中必然不会再有怨气,不想却是他太想当然了。

看似安静的人,实则从来都只是蛰伏,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陛下的话我听不懂。”吕氏却没有承认,一脸茫然的冲泰定帝一笑。

泰定帝对此并不意外,长长一叹道:“把他们带进来。”

随着泰定帝话音落下,锦衣卫押着好几个人进来,这里头有好几个北元人。

近三十人五花大绑的齐齐被押着到泰定帝的跟前跪下,泰定帝问:“这些人你应该有认识的。”

吕氏对此却依然矢口否认道:“陛下说笑了,我除了将应天的道观迁以北平,这些年以来从未与道观外面的人有过往来,怎么会认得他们这些人。”

看着坚决不认账的吕氏,泰定帝并没有急,倒是朱允炆已然跪下道:“父皇,父皇,一切都是孩儿指使的,父皇,是儿臣心有不甘,图谋太子之位,才会不顾天下百姓生死,企图杀平顺王,以令北元误会是大明朝廷动手,自此叛出大明,兵戈再起。平顺王所中的毒,已经在儿臣身上寻到,这一切都足以证明儿臣就是幕后指使者,请父皇处置。”

“你闭嘴。”朱允炆跪在泰定帝面前,把所有事情都往身上揽,吕氏想要的是这样的结局吗?大喝一声让朱允炆把嘴闭上,“你若有这样的雄心,有这样的本事,我也就无须再担心。”

朱允炆痛苦的冲吕氏怒吼道:“够了。你闭嘴!”

吕氏看着朱允炆愤怒的双眸,满眼都是对她的作为极不认可,吕氏气争败坏的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哪怕你是我生的,你跟着朱雄英,朱至,你就会把我吃的苦,受的罪忘得一干二净。可是你不要忘了,我是你娘,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怎么能把我忘了?”

一声声控诉,无一不表露吕氏对朱允炆的不满。

她的儿子啊,她生的,她养的儿子,她对他寄以厚望,她盼着他能学好本事,能够让她不再成为天下人的耻笑。

可终究一切都是幻想,她的儿子跟着仇人身后,全然忘了她这个母亲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又是怎么样活到的今天。

“母亲以为如果让我选,我愿意让您生下我吗?我不愿意。如果我知道我的出生会助长外祖母的野心,母亲的野心,我绝不愿意出生。”可是,于朱允炆而言,他想到因为自己的出生,从此改变了吕氏,也改变了吕氏,更造就吕氏这半年的悲剧,难道以为他会愿意被生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