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是霍肆年伸过来的手,手掌很大很厚实,手指修长,骨节莹润,看起来漂亮极了。

霍肆年在听到霍诗雅的话后,眼神也好,表情也好,都变了许多。

他仿佛依稀记得许柠是谁。

但是他又想不起与许柠相关的具体记忆。

所以他想要看看我手里拿着的照片,想要从照片上找找感觉。

我肯定不能老实把照片交给霍肆年。

霍肆年现在想起那些被时南宴抹除的记忆对我而言毫无益处。

当着霍肆年的面,我再次举起从霍诗雅手里抢来的照片。

认真地盯着看了看,然后我嘲弄地笑了,继而我看向霍肆年问:“霍先生,刚刚你妹妹说的是真是假呀?”

“照片给我。”霍肆年现在只想看看霍诗雅哭着扔到他脸上的照片里究竟是谁。

我注意力从霍肆年脸上挪到了手里照片上,“看来这个真的是你初恋女朋友呢。”

说完,我无比苦涩地笑了。

继而我问:“既然霍先生心里有人了,为什么还要过来招惹我呢?”

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酸溜溜。

落入霍肆年的眼里,我是在吃醋,更是在暗自神伤。

霍肆年看向我的眼神微微一眯,他显然无法理解我,更加不知道我在酸什么。

毕竟站在霍肆年的角度,他只是想看看他妹妹扔到他脸上的照片里是谁。

他的行为很正常,也很合理。

相反的,我的一系列反应,完全可以用古怪形容。

霍肆年定定地看着我,他不会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什么,也不会为了哄我安抚我,而说一些甜言蜜语。

比起说。

他一直更擅长做。

他太理智了。

理智到让我不受控制地想起我刚嫁给他那一年。

无穷无尽的冷暴力。

与一个又一个清冷如死灰般的漫漫长夜。

我这个人确实变了许多。

而霍肆年则一如既往。

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乃至眉眼与每一根头发,我都万分熟悉。

他可以一直不开口。

我的整个人生都在倒计时。

我没有时间在他这里浪费。

以后我无比自嘲无比苦涩地笑出声说:“看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呢。”

说完话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先强行平复情绪,然后猛地崩溃,“给你给你给你!你拿着你的宝贝照片走吧,我再也不会去打扰你生活!”

我情绪失控地将照片扔给霍肆年。

说是人扔给霍肆年,其实我瞄准的方向是霍肆年身侧那个蔚蓝染如大海般的泳池。

霍肆年抬了一下手,他想接住那张照片。

夜色中吹来一阵风。

照片洋洋洒洒地飘落。

最后泳池水面宛若多了条小船。

太好了!

照片成功落入泳池!

我丝毫犹豫都没有,果断转身从霍肆年面前试图逃离

我不知道霍肆年的注意力有没有短暂被那张照片吸引。

我猜测没有。

因为他几乎于瞬间追随着我一起离开。

刚刚并非只有霍肆年在意我手里那张照片。

霍肆年之外,一群人在盯着我的手。

我没有老老实实地把照片交给霍肆年,无形中也替他们解了围,释放了心底压力。

当然霍家员工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对我改观。

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

今天我帮了他们一个小忙。

哪天我有事情需要他们帮忙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我逃跑的速度很快。

霍肆年人高腿长,他轻而易举地追上我。

这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沈家庄园。

霍肆年大手握住我的手腕,他不许我在往前跑,他手上的力道十分强势。

他厉声道:“够了!别再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要成人之美!”我一边说话一边大力挣扎,试图甩开霍肆年的控制。

我的力气太小了。

和霍肆年比起来尤其小,仿佛只能捏碎豆腐。

“没有人需要你成全!”伴随着霍肆年的话音落地,我跌跌撞撞地落入他的怀抱。

落入,站直身体,用双手撑着霍肆年的胸膛,我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却无济于事。

我根本推不开霍肆年。

当然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和他翻脸。

霍肆年越发用力地揽住我的腰,他低头在我耳畔道:“我知道你在吃醋。”

声线低沉醇厚,仿佛淬了毒一般,肆意地蛊惑人心。

我嘴硬地否认道:“谁吃醋了?我知道没你是霍肆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也知道你我之间绝无白头偕老的可能,所以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吃醋!”

霍肆年继续用其动听的声线魅惑人心,他越发近地侵略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我道:“谁告诉你,我们不可能白头偕老?”

与霍肆年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曾经是我的梦想。

此刻这种场景,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

梦想中的场景终于落入现实了。

只可惜早已经物是人非。

我用力将无数属于许柠的情绪往灵魂深处埋葬。

然后我抬头看向霍肆年问:“这还用别人告诉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霍肆年盯着我看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

我心里一紧,难道霍肆年脑海中的结界快破了?还是因为我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流露出些许不属于时雪柔人设的神态?

我的眼前没有镜子!

我无法随时随地的去检查我什么表情什么眼神!

霍肆年神色间的恍惚一闪而过,继而他直接低头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尽可能温柔地轻哄道:“乖乖的,别闹了,我会对你好,我会好好爱你,好吗?”

这一刻,霍肆年彻底用我修复了他心底空缺处。

他在哄我。

他无法离开我。

我这个于霍肆年而言崭新崭新的旧人成了他的寄托。

我偏过头,努力回避着他的靠近问:“霍先生,我有拒绝你的资格吗?”

霍肆年回答来得很快,他道:“只要你一直乖乖地跟着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当即恼了,气呼呼地说:“你这是在耍流氓!”

就此刻来说,我最大的诉求是霍肆年放开我,我要一个人离开。

他却说只要我跟着他,我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这不是耍流氓的话,那什么言行举止才算是耍流氓呢?

霍肆年饶有兴趣地回味了一番我的话,“耍流氓?”

我听到他的反问便知道接下来他想做什么。

因此我反应剧烈地否认道:“没有没有没有,霍先生你不会是流氓,刚刚是我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