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霍肆年的瞬间,我并没有第一时间调整身份。

因为紧张,我的五脏六腑同时提起,紧张之神色距离现形仅有一步之遥。

下一秒,我以超强的自我情绪调节能力,硬生生地将那极其汹涌的提心吊胆硬生生地压下去。

只有许柠才会在意外看到霍肆年时紧张不安。

时雪柔绝对不会因为打开房门看到霍肆年大驾光临而满心紧张。

我再次于霍肆年面前抛下作为许柠的一切。

然后我望着霍肆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问:“霍先生,你怎么来了?”

霍肆年高冷地盯着我,那个状态很像是掌握生死的天神睥睨人间凡人。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时南宴从霍肆年身侧走出来道:“霍先生,你看,我没有撒谎,我这个妹妹真的在书房里躲了一天。”

霍肆年问:“你为什么躲在书房里不出门?”

他的问题是在问我。

我当然没有躲在书房里不出去。

与此同时我也不能让霍肆年进入时家书房。

现在我背后那间书房的桌子上放着好几份才被许柠签署不久的文件,电脑桌面上是一份我刚刚写了五分之一的告许家顾家全体成员书。

万一那些文字被霍肆年看到,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一部分,都有可能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我赌不起。

所以我绝对不可能让或霍肆年时家书房。

我亲自打出来的文件,哪怕是一个字,霍肆年都没有欣赏的资格。

我这里正要回答霍肆年。

另外一边,时南宴再次温和且无奈地开口了。

他道:“霍先生,我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我们家不许她与你走的太近,她闹脾气,她犯了公主病,就一个人跑到书房里躲着不肯出来……”

时南宴替我解围的计谋十分高超。

不过简单一句话,语气听起来笑意含量极高。

含笑的话音还没落地,霍肆年已经侧目看向时南宴。

我连走过去,我站到霍肆年和时南宴中间,用身体挡住了他们针锋相对。

放眼整个帝都,无人是霍肆年对手。

霍肆年一般不对凡夫俗子动手。

然而只要他动手了,势必会六亲不认。

霍肆年可不能在我眼皮底下将时南宴看成麻烦乃至出手让他滚蛋。

“没有没有没有,我家人没有那么说,是我脾气大,是我在和家里人置气……”我慌不择路地胡乱解释。

我是在霍肆年这里维护我的家人,我的哥哥,怎么混乱都没有,毕竟关心则乱。

而且我解释的越多,霍肆年那里记忆越审核。

时家就是不许我和霍肆年来往密切。

我却因为想要接近霍肆年而不惜和家里人冷战。

霍肆年,记住吧!

我为了你,正在和家人对抗!

时南宴道:“柔柔,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不许你和霍先生来往,也是为了你好,人要有自知之明,现在正在你面前站着的那个男人叫霍肆年,他是帝都霍家帝都最年轻的继承人!”

我静静地看着霍肆年。

看着看着,我有了往后退的想法。

我若有所思地说:“是啊……你是霍肆年……”

就家世背景方面来说,时家不过是个书香门第。

虽然有多年积累,家底也算是丰厚,可时家资产门第和霍家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霍家那是正正经经富贵了几百年的豪门世家,人丁兴旺,少有败家子,家族蒸蒸日上了几百年,在帝都首屈一指,放眼全世界,也是金字塔顶尖上那一小撮。

时家的女儿往霍家嫁也不是不可能,更加不是不般配。

嫁给霍肆年的兄弟侄子外甥们,霍家会很乐意。

然而时家的女儿配不上霍肆年。

霍肆年的身份地位太高了。

霍氏家族的新家主。

霍氏集团的大总裁。

他娶的人,是霍家少奶奶,势必会经过家族的层层挑选。

换言之,能够光明正大嫁给霍肆年,并且能够被霍家话事人全体接纳的名媛千金太少。

如若不是这一层缘故,当年许家与霍家也不会那么执着地要与对方联姻。

我越想越觉得惭愧,然后我再次定睛看向霍肆年。

这一刻,我以时雪柔的身份,有了放弃的想法。

“那个,霍先生,我看你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也放话不会追责我们时家,不如到此结束吧……”

当着霍肆年的面,我拿出了不舍,以及浓浓的忌惮。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可怜巴巴地低下头。

从霍肆年所在的角度看,此时此刻,我悲伤又难过,眼泪仿佛随时流成小河。

霍肆年突然动手,他一把捏住我的脸,凌厉地让我抬头与他对视。

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力气极大。

我的脸,下半部分几乎全在他手掌心。

“霍……”现在时南宴可是我的大哥,没有一个哥哥,可以坐视自己的妹妹被其他男人捏脸威胁,时南宴也是一样。

然而时南宴不过是朝霍肆年迈了小半步,话也只说了一个字。

霍肆年一眼过去,眼神极其凌厉狂妄。

他在警告时南宴。

不想你妹妹死就闭嘴。

时南宴本就拥有一个异常聪慧的七窍玲珑心。

他心领神会。

他不敢多言。

他也不会对我的遭遇坐视不管。

于是时南宴道:“霍先生,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请对我妹妹客气点,拜托了!她年纪还小,她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话越往后说,音量越低。

原因是霍肆年不开心了。

救命恩人?

谁承认时南宴是霍肆年的救命恩人?

霍家或者是霍肆年说是时南宴是霍肆年救命恩人的时候,时南宴才算!

时南宴自己无法自封自己是霍肆年救命恩人!

眼看着霍肆年就要开口嘲讽时南宴。

我强行将霍肆年注意力转移到我这里。

先是抱住霍肆年的一条手臂,然后我高声说:“霍先生!对不起!我不该不过去看你!我不乖只顾着和家里人生气!我错了,你别生气!”

霍肆年不得不再次看向我。

他道:“你没有犯错,错的是你身后那些碍事的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