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肆年想起来了。

或者说翡翠玉牌打开了霍肆年脑海中的记忆阀门。

简单的愣神后,霍肆年手一松,那瞬间反应像极了触电。

伴随着当啷一阵脆响,霍肆年抬头看向我。

我原地站着,我看着霍肆年露出了一抹可以用阴险毒辣形容的笑意。

“宝宝,你听我解释——”霍肆年的记忆正在大面积复苏,他的第一反应是奔向我,他要向我解释。

霍肆年伸出手想要抓我,他的手与我之间只要一步之遥,灵活地后退,顺利地避开了他的抓捕。

“霍肆年,你也不配拉我?”我高高在上地望着霍肆年,极尽冷漠。

“不,不是我,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被尘封的记忆大量涌向霍肆年,他被打得措手不及,他陷入无尽痛苦中胡言乱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肆年越来越痛苦,他双手紧紧地捂着脑袋,像是想把那些刚刚才涌出来的记忆硬生生地塞回去一般。

霍肆年太难受了,高大挺拔的身躯摇摇欲坠,他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退着退着,他撞到了中式红米茶台,踉踉跄跄地往后跌,身体失去重心,重重地落地。

霍肆年摔得很重,落地后直接没有了反应,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我目睹了他前后所有变化,期间我的心里始终平静,哪怕他意外摔倒,我也依旧波澜不惊。

霍肆年倒下了。

我轻轻走了两步。

我不是过去检查霍肆年情况,我的目的是那块从霍肆年手中脱落的翡翠无事牌。

我走过去捡起来,然后我看向一直在门口等我的时南宴问:“时医生,可以麻烦你一下吗?我这里需要锤子。”

时南宴面容清冷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帮你拿。”

我望着霍肆年露出灿烂笑容说:“辛苦你了。”

时南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他沉默地离开。

没一会,他为我拿来锤子。

“给你。”

我起身接过锤子说:“谢谢。”

说着话我抬腿想走,时南宴拦了我一下问:“你想做什么?”

我回头看向时南宴说:“你放心,我这里很快就结束了,等我结束了,我们就能走了,这一次是彻底离开帝都,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虽然时南宴摸不透我心里在想什么,但他还是让开了位置。

我从他身边经过,提着锤子一路到昏迷不醒的霍肆年身边。

蹲下后,我先摸了摸霍肆年的头发说:“永别了霍肆年。”

话音还没落地,我放下翡翠,提起锤子,嘭的一声,我使出全力,价值连城的翡翠玉牌在我手中彻底破碎。

嘭!

嘭!

嘭!

我砸了一下又一下,直到我的体力透支,再也提不起锤子。

我软绵绵地朝后跌,时南宴及时扶住我道:“小心点。”

我再次回头看向时南宴,这个时候药效尽数失去,我再次变成了那个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癌症晚期患者。

时南宴盯着我的眼睛欲言又止。

我凄惨地笑着说:“时医生,带我走吧,我自己是没有离开帝都的本事了,接下来麻烦你了,也辛苦你了。”

时南宴也没多说话,他轻轻松松地拦腰抱起我道:“我们现在就走。”

许家豪宅外面,吴美月早已经开着经过精心改装的房车等候已久。

时南宴抱着我径直上车,把我往**一放,他立马戴上无菌手套,拿起各种医疗仪器,开始对我的紧急救治。

我虚弱地看着忙忙碌碌的时南宴说:“时医生,死之前我还有两个要求。”

时南宴手里忙得不可开交,他还是分神看向我道:“你说。”

“1、我想卸妆,包括后背。”做了太久的时雪柔,我都快忘了许柠是什么样,所以死之前我想再看一看自己的脸。

“2、不要告诉太多人我的墓地在哪,有霍诗雅陈美美知道就够了,我不想在死后被人打扰。”除了陈美美霍诗雅,我再也没有其他留念。

“还有——”我打起精神看向时南宴。

时南宴的注意力本来都从我脸上挪开了,闻声他再次定睛看过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要是我这里有什么器官你的那个那你睡觉帮你妹妹时雪柔重获新生,你别手下留情,要什么取什么,不要在费心救我。”

时南宴因为我的话直接呆住了。

我饱含诚意地笑着说:“你帮了我太多,我还借用过你妹妹的身份,我应该付报酬,这样才公平。”

“时医生,你不用犹豫,也千万别纠结,更不要觉得你愧为医生,我愿意,我特别愿意,能够帮你很好,能够帮助任何人重获新生都算我这辈子没有白活。”

“实话告诉你吧,就是你不利用我救你妹妹,我也想把我的遗体捐献出去供医生们研究。”

“比起研究我的遗体,还是救人一命更有价值,时医生你觉得呢?”

时南宴定定地盯着我,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医生的手都极其稳定,现在时南宴指尖微颤。

大约是因为我戳破了他完美外表下面所隐藏的私心。

但是没有必要。

时南宴还是人太好了。

不然他不会如此紧张。

好一会后,时南宴盯着我问:“你怎么看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用你救我妹妹?”

我如实交代说:“我不是看出来的,是想,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为了我忙前忙后。”

“我想当你暗恋我,你喜欢我,可你对我没有表现出丝毫男女之情。”

“然后我在你家住着都时候,又看到了许多你和妹妹的照片。”

“我能看出来,你很爱你的妹妹,你妹妹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不要再设法延长我的性命,救你妹妹,不要逼我求你,时南宴。”

时南宴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像是在做最后犹豫。

我笑着问:“时医生,你是非要我这么个病人下床跪地求你,你才肯答应我吗?”

说着话我有了起身的动作。

时南宴连忙按住我的身体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我心满意足地笑着道:“谢谢你。”

时南宴道:“你不会有任何感觉,你再也不会感到痛苦,我会告诉柔柔你的存在,你会与柔柔一起长命百岁。”

我再次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时南宴取下了连接我身体的各种医疗仪器,他拿起注射器,低头看着我。

我望着房车的车顶道:“再见。”

再见世界!

再见霍肆年!

有人死了。

有让重获新生。

有人在痛苦中苦苦挣扎。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