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伽呢?”
“殿下,你找我?”从阴暗的阴影下走出来蓝伽墨色的眸子幽暗起来。在花园的石凳上坐下来我眯眼望着凋零的花。“喝酒可好?”身后的人没有说话的离开了。
蓝伽弄来的酒甘冽醇香,浅酌了一口,涩中还带着微辣,不如绿树的桃花酿,这样的酒易惹人醉。
我记得以前,当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时候先知说过许多关于酒的诗和故事。那些英雄和不得志者把所有的情思都寄存在了酒上,或**气回肠的高歌或缠绵悱恻的哀怨,喜是它,悲亦是它。
明明倒入白玉杯里看去,它不过是如水一般的透明**罢了。
蓝伽是最先醉倒的人,抱着酒坛躺在地上,全身沐浴清辉,眸子浑浊的望着天上的一勾残月不知道在呢喃什么。酒使得身体发热,站起来,头有些眩晕,脚步轻浮。冲要跟上来的花蕊摆手我离开了花园。
云逐月,人影疏离。靠在走廊柱子上我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色,大片大片的桃花,幻觉一般。在苍白的月色下凋零,明明是想去找小哥哥的,现在身边的亲人也只有他了。
桃花一片一片的飘落下来,还残留着暗香。我记得小哥哥的桃园里,因为有绿树的关系桃花用开不败。那是不久以前的景色,我却感觉是从百年的画作里见过的风景一样遥远。在桃林迷失,我蹲下抱住膝盖。茧也有一片桃林。在那里,我曾在烈焰的怀中哭泣,他不多见的温柔感觉像极了小哥哥。
眼睛酸涩,落在肩膀上的花瓣如调皮的精灵。我的思绪开始模糊,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感觉冷不禁抱紧了自己。抬头,弯月格外的清晰。“喂,你说,人为什么要死?”
“活着有罪。”
“是吗?生者在世要承受别离相思之苦。爱恨之怨,贪欲之恨,得失之悲,不痛苦一生就是矛盾一世。死者辞世,三千烦恼飘渺于尘埃,一身轻松。生者本来就在这个世上受罪,难道这不是一种惩罚吗?死者却抛弃尘缘一身轻松。那么为何要说活着有罪呢?活着本来就在接受罪罚啊。”
“我们都有罪。”
身后的回答虚幻。站起来我脚步虚软,残月下什么都披上了一层淡白的颜色。转身我看着那人,白色的衣袍,模糊的五官,像烈焰又像小哥哥。眨了眨眼,我终于看清楚了他,是烈焰。那火红色的光连黑夜都点亮了。
“烈焰,你怎么回来了,释呢?还是他没有原谅你?”仔细的想,觉得事情哪里出了差错,头胀痛。一阵风吹来冷却了身上的汗,抱着胳膊我盯着没有说话的烈焰。“烈焰,我冷。你能不能让我烤火?”
红色的火焰自他的掌心燃起,手慢慢的靠近直到有灼烧的感觉才停下。“真是暖和。我记得以前我也这样烤过火。”低低的笑,眼前炙热的火变成了绒绒的一片光。颓然的坐下我仰头,眼角灼烧。“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每逢
月圆,潮汐涌动的厉害时父王总会站在城楼上看下面的海奔腾。他说,每个水族的人都应该像海一样,平日里宁静无波,在遇到敌人时却能波澜壮阔,只有披荆斩棘的人才会成为王者。”
但是,那个咆哮的狂者今日终于平息了下来,成为了一潭死水。
“你醉了。”
摆手,我捂住了脸蜷成一团。“我没有醉,只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好。”
“你该回去了。”
“对,我该回去了。”慢慢的爬起来寻了一个方向乱走,才迈开步子就好像踏进了深渊,然后身体摔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脸上有冰凉的发滑过。揪住他的衣角我没有睁开眼睛,呢喃:“小哥哥我想回家,我想念皇城温暖的阳光,三月的飞絮,六月的飘雨,还有,还有……”
天旋地转,头晕的厉害。身体被人抱在怀里慢慢的移动,迷茫的张开眼睛看那个人。他的脸匿藏在月光下,浅灰色的一片。目光抓住在眼前不断晃动的银发。为什么,看似那么冰冷的人,为什么怀抱却是如此的温暖呢?
你知道鱼儿潜伏在水里是什么感觉么?水底平时是安静的,万籁无声,阳光穿透表层的浅水。水流温度不同,冰凉或是温暖,触手般滑过皮肤。母亲说过,孩子在母体里就是这般宁静的感觉。醒来,盯着映在屋顶水灵动的倒影时就有这样的感觉,那种如包裹在母体里的安全感。
闭目,继续享受的时候感觉空**的房间里静的诡异。坐起来,头疼的厉害,揉着脑袋我不明白我是怎么回到自己住处的。昨晚发生了什么?
“花蕊。”我喊了一声没有人应。
“左崖。”我又喊了一声,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眼前,半跪着:“殿下。”看他恭敬的模样我好奇的问:“右海,左崖在哪里?”他身体一僵,诧异的抬头看我,蓝色的眸子里波澜不惊。“右海,你永远也学不会左崖的玩世不恭。”
“是。”
抖落身上压皱的袍子我捂着额头:“其他的人呢?”
“惊澜殿下他……”右海话说得生硬我却知道了他要表达的意思。站起来走到门口,阳光温暖,“小哥哥他……”生命要燃尽了啊。
走在蜿蜒的回廊,右海沉默的跟在我身后,望着两边种植的兰花我问:“当初,为什么选择和花蕊离开。一开始你们不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孤立她么。”等待了良久没有得到答案我扭头,右海没有表情的低头。我笑,心中感慨,明明拥有了同样的容貌,心里所承载的东西却不一样,这也是手足呀。
我出生后睁开眼睛看到的人不是产婆,也不是我的母亲和父亲,而是我的弟弟左崖,他躺在我身边,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映出我的容貌,见我看他,他张开嘴笑得很开心。
每个人在母体的时候都有一片星云,在我们还未出生的时候父亲看到的星云是一朵半开的莲的形状,他们以为
会诞生一个如莲一般纯粹的孩子,没有想到是一对双生子。
若干年前,当海伊家族的势力还很强大的时候,每隔十年,家族里就会诞生一对双生子。他们隐藏在王者身后守卫他们的安全。一百多年过去了,海伊家族在战斗和权势的谋利场上渐渐衰弱下来,自那时起再没有双生子诞生过。
自此,双生子的出现成了海伊家族再度强大起来的标志。
我和左崖的诞生轰动了整个海伊家族。一瞬间,对于一个诺大家族复兴的所有期望都压在了我和左崖的身上。
诸神说,天地是混沌不清的,先有了光之后再有了暗。光与暗相生相伴,光盈暗亏。而我与左崖就是光暗的结合体。本为一体却背负了一半的使命独自苟活、左崖是光,永远的欢笑开朗。在他蓝色的眸子里全部洋溢的是阳光的暖色。水里面映出来的容貌明明是一样的,但是我的眸子是深沉的暗色,愈往里面窥探陷得越深。
有的时候,夜深人静独揽月的时候,我是羡慕左崖的。他属于光,永远站在阳光里。我属于暗,依附于光,就算是作为隐卫,他的光芒也无可掩盖。
我们一起学武,学法术,创造属于我们双生子特有的水族法术。
后来,我们成为了惊梦殿下的隐卫。明明会成为王的人会是她的哥哥惊澜殿下,父亲却神色苍茫的笃定,那个人成为不了王,因为太仁慈。因为心软,不会在非常的环境下运用雷厉风行的手段。
惊梦殿下,我们到她身边的时候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有一头纯粹的蓝发和诱人的蓝眸,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蓝色。之后,我们守护在她身边,看她身边为之效力的人多了起来,看她慢慢的成长。
最后,父亲的话成为箴言。惊澜殿下果真没有成为王者。将这片土地带入繁盛的是我们侍奉的主人,她用自己的魄力开创了一个新的盛世年代。
幻灭.萤火虫
宫殿前人影憧憧,所有的人都等在门口。看到面色苍白的花蕊我向里看去。“小哥哥如何了?”
“现在花萼在尽力的救治。”抬头,花蕊唇色浅白,“殿下,你要有心理准备。”听了她的话我点头、其实,在进驻到这里,在步杀说小哥哥的生命如萤火虫那样短暂的时候我已经有了看他死去的觉悟,也接受了自己没有力量去力挽狂澜的无奈感。我不是神,我们的命运全部掌握在神的手里。
头还在微微胀痛,微风吹动高高的屋檐上悬挂的脚铃。叮铃,叮铃。好像小的时候听过的送葬的梵铃。风轻,天高,云淡,这样宁静的春日里死亡的冰冷在渐渐蔓延。
太阳渐渐升高。风止,空气好像也随着风止也停住了流动。
“殿下。”站起来看花萼脸色难看的站在门口,走了几步瘫倒在左崖的怀里。“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走到门口往里面看,视线模糊,我点头慢慢走了进去:“谢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