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了一番,说对,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做屈胖三么?

杂毛小道摇头,说为什么?

我说“胖”是我后来加上去的,他自名屈三,说曾经转过三次世,跟西藏活佛一样。

杂毛小道眯起了眼睛来,说那你知道他前两世的身份么?

我摇头,说不知道,他性子平淡,乐观开朗,但是对于前尘往事却是讳莫如深,从来不跟我谈起,又或者谈到了立刻就会转移话题,给我的感觉好像以前并不光彩——所谓朋友,就是要给彼此一些私人的空间,我们可以好到共穿一条裤子,但他若不想,我绝不会深问。

杂毛小道叹了一口气,说也正因为这样的态度,他才会跟你一直待在一块儿……

我瞧见杂毛小道话中有话,忍不住问道:“怎么,为什么谈起这个,你跟他难道认识么?”

我想起了在茅山清池宫的时候,屈胖三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

杂毛小道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有这么一个怀疑,不过你能够告诉我,为什么他会这个样子么?

我说他说可能是转世重修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儿岔子,这事儿毕竟是太过于复杂,从古至今也没有听说有几人成功过,使得他对于第二世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似乎残存了一些记忆,但一回想起来就头疼无比,痛不欲生,而第一世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所以……

听我说完这些,杂毛小道点了点头,说既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

我说你似乎知道些什么,能跟我讲一讲么?

杂毛小道摆了摆手,说不,我知道得也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猜测而已,你现在跟他既然相处得很好,知道得太多了反而不好,很不自然,或许他还会产生逆反心理,选择离开,如果是那样,反而不美。

我沉吟了一下,想着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跟屈胖三已经彼此熟悉了,他倘若真的要离开,一时半会儿之间,我还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我就没有再多问。

屈胖三的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杂毛小道问起了我与他分离之后发生的事情。

对于这位修行路上的前辈,我并没有太多的隐瞒,将接下来发生的诸多事情一一讲述而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的确是有一些多,而且跌宕起伏,讲到一半的时候,五哥过来叫我们吃饭。

吃饭的时候倒也没有谈及太多,五哥弄了一大堆的好吃的,让在茅山受尽苦难的我好是填了一番肚子。

而屈胖三这小子跟那个叫做莫丹的少女混得挺熟的了,在那儿矫情装嫩,非要别人喂他。

好在那女孩儿倒也善良,只以为他小,于是也不拒绝。

这事儿让知道屈胖三底细的我十分鄙视,而杂毛小道在旁边看着,也是一副尴尬古怪的表情。

吃过饭,两人又在葡萄藤下面饮茶,五哥也过了来,继续聊起这段时间的事情。

当我说到东海蓬莱岛的时候,杂毛小道听完,轻轻地拍了拍桌面,说东海蓬莱岛的事情,我之前也曾经听我师父提过一些,那海公主的手段厉害,可不比中原道门差上多少,若是挤进在天下十大,估计也能够排到前列来,照你这么说,那赵公明当真厉害,而你俩则更是厉害。

我连忙谦虚,说都是屈胖三在运筹帷幄,我不过都是在旁边围观酱油,打点下手而已。

杂毛小道摇头,说你可别妄自菲薄,事实上,每一次瞧见你的时候,我都有一种如隔三秋、刮目相看的感觉,你的变化真的是太快了,有点儿当初陆左的意思,似乎还更加迅速一些——你的进步,其实跟陆左并无太多关系,而是出于你自己的这些际遇,也在于你这个人。

我依旧谦虚,这时前屋有动静,没一会儿传来了脚步声,却是萧家三叔赶了回来。

再一次见面,少不得又是一片热闹,特别是瞧见失踪许久的萧克明再一次现身,这可把三叔给激动坏了,抓着他的肩膀,手都有些哆嗦。

三叔风尘仆仆地赶来,我们请他入座,又奉上了茶水,他润过喉咙,方才询问起了萧克明近日之事来。

说到这里,少不得又谈及了他自革门墙的事情,这事儿一开始提起来很痛,但是说多了,杂毛小道就显得无所谓许多,再加上获得了萧老爷子的理解,所以显得十分坦然。

而三叔比五哥更加护短,直接说道:“希望那帮人以后不要后悔,又屁颠屁颠跑过来请小明。”

说起这事儿,杂毛小道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我虽然出了茅山门墙,但与茅山其实还是千丝万缕,根本割舍不开,不但小姑还在茅山之上,当着传功长老,而且陶陶以及陆左父母都在那里,茅山倘若真的碰到了什么事儿,其实我也是摆脱不得的。”

三叔有些担忧,说如此说来,小妹在茅山并不是很安全咯?

杂毛小道笑了笑,说无妨,她现在也是传功长老,身份显要清贵,而且还有大师兄在朝堂策应,谁能够动得了他啊?

三叔张了张嘴,却仿佛有什么顾虑,并没有立刻说话,反而是五哥在旁边担忧地说道:“话不是这么说,要说位高权重,谁人有你这掌教真人厉害,可结果呢,还不是把你给撸下来了,而且现在还是一撸到底;所以真正想要搞你的话,管你什么三七二十一?你不是说符钧并没有或传神剑引雷术么,说不定他心里面不痛快,准备出什么幺蛾子呢?”

杂毛小道说不能吧?而且据我所知,小姑会不会神剑引雷术,这还不一定呢,符钧他就算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来啊?

五哥说你是这么认为的,但符钧却不会那么想,他或许会觉得他堂堂一茅山掌教,结果连神剑引雷术这种镇教法门都不会,情何以堪?所以陆言这事儿才会闹得那么大,而且你想想,有人连堵住通道,让你无法回返的事情都做得出,你怎么能够寄希望于别人的仁慈?

他这话儿说出来,杂毛小道显得有些沉默,似乎也有些担忧,我在旁边忍不住说道:“有陈领导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我是知道黑手双城跟杂毛小道的小姑萧应颜之间关系的,所以才会有这么一说。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三叔叹了一口气。

杂毛小道说怎么了?

三叔说没什么,只不过我这回因为陆言的事情,去了一趟京都,准备找志程帮忙,结果没有见着人。

啊?

杂毛小道一愣,说不可能吧,大师兄怎么会不见你呢?

三叔摇头,说也不是不见,其实也是怪我——我怕他左右为难,所以没有打招呼就直接到了京都,准备凭着我这张老脸,让他帮我点一个头,没想到找上门的时候,并没有碰到人,他的秘书告诉我,说最近你大师兄出国了,有机密任务,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

五哥皱着眉头,说这理由,听起来感觉好像很敷衍人啊?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没事出什么国?而且就算是出国,现在全球一体化,各种通讯手段都有,也未必会找不到人吧?

杂毛小道说也许是在出什么秘密任务呢?

三叔苦笑,说不清楚,那助理不是董仲明,是后面找的一位,叫做什么赵兴瑞,我跟他不熟,别人似乎也不认识我,没有怎么理会,于是我在京都磨蹭了两天,就只有回来了——还好这事儿小明你解决了,而且陆言也没有事,要不然我可是愧疚死了。

我说三叔你何必愧疚,我小强命,硬着呢,不用担心。

三叔摇头,说陆言你为了小明,亲赴黄泉,又为了老五这家伙的手臂,跑到那凶险无比的荒域去——你对我萧家是有大恩的,我可一直记在心头,不敢忘记呢。

我慌忙摆手,说三叔你可别这么说,要是这么论,如果没有萧大哥的推荐,我也就没有今天,早就死掉了,哪里论得清楚?

三叔笑了笑,说一码是一码。

两人相互劝让,随后三叔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志程跟以前的他,到底是有一些不同了……

五哥说可不,如果是以前,你只要一露面,早就过来接你了,毕竟大舅哥;现如今呢,啧啧。

三叔说也有可能是真的,他毕竟是国家机关的人,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

这话题略微有些沉重,那天晚上我们谈了许久,一直到深夜方才睡去。

次日清晨,杂毛小道起来,拉着我比剑,结果我给他完虐了一番,而即便如此,他还居高临下地指点了我几句,然后告诉我进步很大,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要超过他了。

完了他又要让我给他演示大雷泽强身术,不过这事儿又不是那事儿,哪里可能天天来,我弄不出来,只有作罢。

如此我们在萧家又待了两天,等我休养妥当了,便踏上了前往京都的路途。

这一次,该我们去拜访那位黑手双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