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破灭神话（三）
成浩和萧含相继离开，陈星雨都看到了。他的心里也十分清楚，他们两个为什么会离开。因为，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也基本上看出了金浙高中和台安大附属高中之间到底会谁胜谁负。
其实现在的台安大附属高中的情形，和自己自己在一年级时候的金浙高中真的有很多的地方相像。虽然台安大附属高中其他队员的整体实力都非常不错，但除了程显深还勉强算得上一流高手之外，其他人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厉害。关键的时刻，还是得靠着舒畅一个人镇场子。可是一个人毕竟只是一个人，遇到真正的强队，并被人用极具针对性的战术对付之后，就会打得很辛苦。
武京市高中篮球界真正算得上强队的，除了龙翔高中之外，还有黄港高中、云湖高中、市南三中这些有实力和台安大附属高中一较高下的队伍。但是黄港高中算得上高手的只有张维龙、于腾龙两个，云湖高中算得上高手的则有关远腾、徐飞铭两个，市南三中则只有一个丁航。虽然都和龙翔并列为强队，其实真正的实力和龙翔都有着不小的差距。再加上舒畅的实力确实强悍，所以即使只有他一个人撑台安大附属高中的门面，也一样能够连续保持多年的亚军地位。
只不过，去年已经意外进入众人视线之中的金浙高中，今年猛然间多出了好几个新人高手，一跃而成为有足够实力和台安大附属高中这支亚军队一较高下的队伍，而且打到第四节，还一直保持着势均力敌的形势。今年的高中篮球联赛，必定将有一番风云激**了。
可惜的是，不论如何风起云涌，似乎永远都不可能有自己的份了……陈星雨心里漾起浓浓的悲哀，慢慢垂下了头去。
“砰砰砰、砰砰砰……”杂乱的空瓶子撞击声音打断了陈星雨的思绪，他重新将注意力转到了赛场中央。这一次又是台安大附属高中成功得分。不过，得分的却不是舒畅，而是程显深。
当初陈星雨在武京市崭露头角的时候，程显深还默默无名。所以陈星雨对他并不了解多少，只知道他是台安大附属高中除了舒畅之外的第二高手。当然也无法猜透程显深此时内心的想法。不过以陈星雨的眼力，还是很清晰地看出了程显深的异常。
程显深在前三节的发挥算是中规中矩吧，在舒畅的带领之下，他打得很稳重，没有什么耀眼的表现，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失误举动。可是一进第四节之后，陈星雨就发现他的打法明显地疯狂起来，有时候甚至会和舒畅抢球。
“以这个家伙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和舒畅抢着出风头的。是不是他已经发现了舒畅被金浙派出来的八号成功压住，所以才主动出头为台安大附属换取得分呢？”
陈星雨只猜对了一半。程显深是已经察觉到舒畅的异常，但是，他现在如此拼命，最主要的，并不是为了台安大附属的得分，而是为了能够给舒畅分担一点压力。
没错，在程显深的心中，舒畅的分量，比整个台安大附属高中还要重。因为这三年下来，他已经很清楚了，没有舒畅，那么肯定也就没有了亚军的台安大附属高中的存在。有舒畅这个不倒的神，才能有不倒的台安大附属！
舒畅被那个体力变态的八号成功拖住，过度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他的发挥虽然还没有太大的异常，但是程显深知道，舒畅现在肯定只是凭着意志在坚持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舒畅倒下去！
几次主动要球，甚至出手抢很明显是传给舒畅的球，这样的举动慢慢让台安大附属高中的其他队员不解起来。但是程显深毫不在乎大家的误会，越来越竭尽自己全部的力气，疯狂地去进攻、进攻、再进攻！
因为有他这不顾死活的打法，舒畅虽然已经耗尽了大部分体力，却依然和金浙高中保持住了这你上我下，你下我上的局势。两队的比分一直紧紧咬住，打到第四节过去了七分多钟的时候，两队的比分已经变成了一百零四比一百零五，台安大附属高中领先金浙高中一分。
“金浙高中要求暂停！”场外的连山教练思索了一会之后，果断地要了暂停。
虽然个个都是浑身大汗淋漓，喘息剧烈，但是围在连山教练身旁的时候，金浙高中每一个队员脸上的表情都无比坚毅决绝。
“最后的时刻已经到了，但是目前我们和台安大附属高中还差一分。大家想清楚该怎么做了吗？”
“教练，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反超他们的！”唐顺说道。
连山教练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要的，不仅仅是反超，我们要的，是胜利，是最后的胜利！台安大附属高中的情势已经非常明显，你们的针对战术真的非常有效，舒畅的不冷静，已经让他现在体会到了代价。他已经没有多少体力继续下去了。而程显深虽然刚才一直表现强劲，但是过度疯狂的打法让他也已经接近崩溃。所以，这最后的三分钟，我要求大家不要在有什么拘束，拿出所有的力气，给予台安大附属高中一波强过一波的冲击，直到将他们彻底冲垮！”
“是，教练！”所有的队员齐齐点头。
“哈哈，好样的，孩子们！只要过了今天这一关，马上到来的高中联赛上，你们一定可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你们的英雄梦想，也绝对不会再仅仅是一个梦想！去吧，战斗吧！”
“战斗！”齐刷刷地吼出这两个字之后，金浙高中的队员们再一次生龙活虎地走进赛场之中。
相比较金浙高中的斗志昂扬，台安大附属高中的气氛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对舒畅有着绝对信任感的台安大附属高中教练邓海风已经有事离场而去，没有教练的存在，台安大附属的队员们自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半队长半教练的舒畅身上，可惜舒畅却始终紧绷着脸，不说一句话。
沉闷的气氛不禁让大家有些不适应，于是郭云开忍不住开口问程显深道：“显深，刚才你是怎么了？怎么居然和舒畅抢起了球来？”
他这一问，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程显深的脸上。对舒畅的盲目崇拜，让他们甚至无视了这一节中程显深一个人拿下的得分。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第四节的七分钟之内，程显深拿下的分数几乎和舒畅持平。做出了这么多的贡献却还要被大家责难，实在是有点不正常。但是程显深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只是用近乎冷漠的声音淡淡说了一句：“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希望大家也能配合我一下，如果我要球的话，尽量将球传给我。”
“为什么？”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要问为什么，你们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就好了！”心情一直极度复杂的程显深忍不住吼了一句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李名扬忍不住甩出了一句难听的话来，程显深刚才的举动和言语，让他误以为程显深是和舒畅发生了什么问题，故意抢舒畅的风头，这样的事情他当然不能够忍受，“我们传球给你，那谁传球给舒畅？你难道还以为你顶替得了队长吗？”
刚才的话一出口，程显深就知道自己肯定要被大家误会了。果不其然，其他的队员立刻都对他投来了不解和责怪的目光。不过，程显深宁可自己被大家误会，也绝对不愿意向大家解释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舒畅是台安大附属高中的神，神的身上，是不可以有任何污点的。就算大家误会自己，也绝对不能说舒畅现在已经不行了。
程显深没有办法开口，其他人却还在责怪他。就在这纷乱的时候，一直都不说话的舒畅都开口了：“都不许吵架，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你们难道还没有打倒敌人，就要先自己起内斗吗？”
这明显是一句责怪的话，但是舒畅说的却丝毫没有以前的那种火气，甚至透着一抹有气无力的感觉。不过，这些对舒畅充满盲目崇拜的台安大附属队员们并没有注意，只是听话地低下了头。
“还有最后三分钟，只要撑过这三分钟，就没事了。”舒畅喃喃地说出了这一句话。程显深的异常表现，舒畅当然看得出来原因。他知道这个一直都默默支持自己的搭档的好意。但是，长久以来的傲气，让舒畅无法像他道谢，他只是靠近程显深，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再相信我一次吧，只剩下三分钟了，我不信我坚持不下去，我不信我真的赢不过那个八号。”
“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因为你是我们台安大附属不倒的神话！”程显深一边说着一边将头转向了一边，因为他害怕，自己的眼泪会忍不住流下来。
“好了，上场！最后这三分钟，拿出我们最后的力气来！”舒畅咬着牙喊出这一句话，率先走进赛场。只是，他此时的身形，居然隐隐已经有了一点踉跄。
短暂的暂停时间之后，比赛继续开始。
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控球后卫李之轩带球组织大家进攻。只不过，台安大附属高中的人已经注意到，李之轩这个人已经有了不同，他的眉宇之间，此刻充斥着一种凛冽的气息，让人一望之下，忍不住心都微微颤动。
他……这是想要杀人么？
虽然一样察觉到了李之轩的异常表情，但是程显深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防守。哪知道李之轩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加快速度，当程显深刚刚靠近，还没有拉开身形架势的时候，一阵微风擦身而过，李之轩已经用超快的速度将他甩在了身后。
“好快的速度！”郭云开在后面忍不住惊叹出声，“就算刚开始比赛，体力充沛的时候，似乎也没见他用过这么快的速度！这家伙，难不成吃了兴奋剂了？”
“挡住他！”程显深回身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大声地提醒其他队友。
郭云开最先醒悟过来，上前卡位，却被李之轩以一个漂亮的转身闪过。当郭云开也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是李之轩已经腾在半空的潇洒身姿。
“砰”的一声，李之轩用一个漂亮的灌篮，拉开了最后激战的序幕。
一百零六比一百零五，金浙高中重新领先！
“耶~~~~！”一直在赛场外高度关注着金浙高中的沈欣雨和宋恬都大声为李之轩的进球而欢呼，林静宜和苏雪盈也都满面笑容。可这个时候，一向最在意李之轩举动的郭佳言，却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林老师，听之轩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补课，不知道成绩进步了多少？”郭佳言突然问了一句。
正为李之轩的表现而高兴不已的林静宜并没有察觉到什么，随口回到道：“进步可不少呢！照他现在的情况，期中考试的时候，至少也能够进入班级前五名！”
“前五名？以前的时候之轩很不喜欢学习，成绩很差，短短几个月居然就能够进入前五名了，林老师你真的好厉害。”郭佳言强装着平静说道。
“呵呵，其实我的补课一直只是起了一点协助作用，主要还是靠的之轩自己的努力。他其实真的非常聪明呢！”
“给他补课的，真的是你？那么，之轩这一段时间，一直都是和你住在一起的么？”郭佳言的眼睛里泛起了一抹绝望的神色。
“是……啊？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之轩是住在我家，可是我们、我们……”林静宜心里大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
“你是老师，他是学生啊！你们居然……怎么可以？”郭佳言的泪水已经无法抑制，嘶声说道。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林静宜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昏过去一般，想要澄清，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林静宜主动让李之轩住到自己的家里，只是处于同情和对学生的关怀，并没有其他的想法，所以也比较看得开。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感觉到了李之轩对自己的情愫，也不知不觉间对李之轩产生了莫名的感觉，这才让她因此而紧张起来，却又实在没有办法开口让李之轩搬出去，只好小心翼翼地这么过下去。哪知道今天却居然被郭佳言当着这么多人说破，虽然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林静宜还是忍不住紧张万分。眼看着伤心过度的郭佳言流着泪冲了出去，她还是没办法解释出一个字。
场外的变化，场内的李之轩自然不会知道，他整个人都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比赛当中。
今天，一定要将这个武京市两大神话之一的舒畅打败！唯一可惜的就是，亲手打败舒畅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郭海！
郭海此刻正和舒畅面对面地对峙着。他的头脑简单，并没有李之轩那么多想法，唯一的念头依然是牢牢盯住舒畅。
刚开始的时候，代替李之轩和这个全市最顶尖的球员对打，郭海的心里紧张一片。可是，几次交手下来，他已经慢慢回复平静，舒畅虽然厉害，但毕竟也是人一个。尤其是现在，几次势均力敌的交锋，已经让他对防住舒畅越来越充满信心。
舒畅眼光仍在，及时到了现在这种局面，依然可以将郭海调动得四下移动，但是体力终究是不济了，就算他能够成功将郭海骗开，自己的动作却已经不够快，郭海倚仗充沛的体力，完全可以再返回来补救。当初轻松就可以完成的突破，现在居然成了最要命的事情。
终于，在经过数次扯动之后，舒畅又一次成功将郭海甩在了后面。朝篮下奔近几步找到最佳出手点之后，连忙凝神出手投篮。
可惜，就在他跳起来的那一刻，他立刻感觉到了背后有人靠近，但是却再没有余力做任何改变的动作。刚扬起的手猛然被一股大力盖下，舒畅一个踉跄，落回地面，篮球脱手飞出。
居然被盖了！
舒畅的投篮居然被金浙高中的八号盖下来了！
全场的观众都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无论从身高、技术、意识各方面来看，郭海和舒畅相差得都不是一两个层次，可是舒畅，这个台安大附属高中的神，同时也是许多篮球迷心中的神，居然这么轻易就被郭海给盖下来了！
被盖掉的篮球让程显深第一时间抢到手，第二次出手，终于将这一球送入了金浙高中的篮筐，重新将那一分的优势夺回了台安大附属这边。但是，满场的观众，居然已经忘记了欢呼。
“两分钟，还有两分钟，只剩下两分钟了。”舒畅喃喃地说了几声，终于缓慢地转身。
只剩下最后的两分钟了。但是距离比赛的时间越短，程显深反而感觉越紧张，越痛苦。刚才他的话明显让队友们误会了，再上场之后，其他人居然都故意不传球给他。除了他，球自然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手上，如同正常时候一样，球基本集中在舒畅一个人的手中。
这对现在的舒畅来说，已经是一种折磨。
但是，天生的傲骨，让舒畅就算受尽煎熬，也绝不容许自己退缩。被金浙高中又一次将结果翻转之后，他强打着精神，依然迎头而上。
一如往常，郭海又一次早早地挡在了舒畅的面前。
“舒畅，不要跟他硬拼，传球！”程显深焦急地声音在旁边响起。
舒畅强忍着迈动了几下脚步，脑袋竟然浮起了一阵晕眩，他忍不住悲凉地叹了一口气，将球传到了程显深手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对手面前不敢应战，主动退缩。
程显深见舒畅终于肯传球了，心里却并没有半分轻松下来。熟悉舒畅性格的他，当然猜的到舒畅此时心里的感受。他运球急速移动，尽量牵动金浙高中的防守。如果能给舒畅制造出机会，让他投进这一球的话，或许，刚才主动退缩的阴影对他的影响还不会大。
可惜的是，郭海已经受过李之轩和林岳的叮嘱，从头到尾都死死地盯着舒畅，并不为程显深所动。眼看着自己能做的已经做到最大的程度之后，程显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将球传回了舒畅的手中。
舒畅刚刚将球接到手中，人影一闪，郭海也几乎同一时间靠了上来。
过他，现在恐怕是已经没有希望了。舒畅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恐怕随时都会倒下，但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憨憨的八号，却似乎还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但是，我绝不会再一次不战而退！舒畅狠狠地咬住嘴唇，运起最后的力气朝郭海的左侧冲过去。
郭海并不能判断出舒畅的动作意图，只好跟着一起往左侧滑动脚步。当他跟着迈出去两步的时候，舒畅却猛然一个转身回到原地，起身跳投。
虽然以现在的状态，远投已经没有了绝对把握，但是舒畅还是出手了，一定要赌这一把！
可是……他的动作怎么这么慢了呢？不但起跳缓慢，而且跳的似乎也远没有以前的高。到底是舒畅真的不行了，还是他又在做假动作？郭海心里疑惑着。
他的脑子笨，这是他的缺点，但是也正因为脑子笨，他做什么也都不会想太多。不管舒畅是不是假动作，跟着他跳就是了！郭海一咬牙，也跟着跳了起来，同时用力挥手朝舒畅手中的篮球盖过去。
舒畅在他的眼里，是比李之轩和林岳还要高出一点点的绝顶高手。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哪知道就在他认为没有希望的时候，手掌下却突然一硬，耳边也响起了“啪”的一声。
这一次，他居然又成功盖掉了舒畅手中的球！
不止是球脱手飞出，在郭海这用力一掌之下，原本就已经接近虚脱的舒畅再也无法稳定自己的身形，从空中直直地摔倒在了地板之上。
“队长！”
“队长！”
看到舒畅倒地，台安大附属高中的人立刻围了上去。
扶着脸色苍白，身体已经瘫软的舒畅做起来之后，台安大附属高中的人都慌了，李名扬忍不住问程显深道：“舒畅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正常？”
“我操你妈！”这是程显深对李名扬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