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认识,听说他在这里,过来聊聊。”苏御笑了笑说。

“你个小坏蛋,一准没跟姐姐说实话。”朱五月双手掐着红绫绢帕,面露娇嗔之色:“这样骗姐姐,姐姐会伤心的。”

这帮老鸨子各个都是老狐狸精,想骗她们还真就不大容易:“我没骗姐姐,真的就是来聊聊。顺便想见见大总鸨,商量一下,能否将白展借走一段时间。”

“嘻,有话直说,这就对了。”

朱五月年轻时也是高楼清倌,如今四十七八岁,身体变得臃肿,早已不符合清倌的要求。可她身上的**劲儿却打动管理层,把她留下来当高层大鸨子。她把手搭在苏御肩上,轻声说:“借调归借调,挖人可不行。”

苏御笑了笑:“我与大总鸨好交情,岂能在她这里挖人,那样太不地道了。”

后来听朱五月说,白展已在万花楼签了卖身契。否则也不会让他登上七楼,领那么高的月饷。听到这里,苏御颇显遗憾。

说起白展的战力,虽然他被谭不疯打得很惨,可谭不疯打谁,谁都很惨。被谭不疯全力一击还没死的人,已经是内力不浅。另外白展才二十三岁,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至于谭不疯是怎么回事,那是一个无解的谜。他是四宗师之一雷瘟乾的义子,既然雷瘟乾能与程万奴、独孤剑、无两和尚提并论,估计也是个十一境的老怪兽。能被他收为义子,可见谭不疯是个什么样的小怪兽。

可惜雷瘟乾弟子很少,除了谭不疯,其他都被龙啸天给撕了,从此他疯的原因可能就无人知晓。

龙啸天也是宗师弟子。但苏御感觉如果谭不疯不是精神失常,龙啸天战不过谭不疯。在年轻一代豪杰当中,谭不疯就是巅峰。可惜这个巅峰成天跟着谭沁儿到处乱跑,活成了沁儿的影子,完全失去自我。

“白展拜见郡马爷!”白展听说苏御来找,一路小跑过来,恭敬行礼。

苏御单开一个包间,摆上酒肉,示意白展坐下,一笑问:“你曾与我说,要给堂弟找个公差当当,怎的一直没去找我?”

白展惭愧道:“咱家被撵出大内,从此不能给郡马爷什么好处,便觉得不好意思再见面。”

苏御大笑一声:“你这个人,太内向。而且你也太小看我了,就以为人走茶凉,以为我这人不讲感情。”

苏御只是与白展随便聊了聊,问问他现在过得是否如意,有没有离开的打算。白展说,前一阵生活所迫,差点答应蓬莱会的邀请去打擂台。后来听说是与红黑神教打,他才放弃了。这时有江湖人把他介绍给大总鸨朱雀,朱雀豪爽收下。

经过朱雀亲自切磋点评,给白展每月两万的月饷,白展很是感激。

见白展如此态度,又听说朱雀如此看重他,苏御彻底打消了挖墙脚的念头,可苏御还是说:“让你弟去锦衣卫找我。”

白展激动地站起身,退身跪倒。

……

苏御来到顶楼,当时朱雀正盘腿打坐,运气收功。

也不知怎么搞的,她的脸憋得通红,看起来好像被晚霞直射。大总鸨鹅蛋脸看起来真的很顺眼,有时候觉得朱雀这个名字起得非常符合她的形象和气质。尤其当她纵身一跃时,真的像一只腾空展翅的长尾飞鸟。

见苏御进来,她不紧不慢地擦擦汗:“看样子我不会再有突破了。”

苏御笑道:“姐姐已是顶尖高手,又何必太执着呢。”

“顶尖高手?”朱雀仰起头:“姐姐我照比顶尖高手还差得远了。”

“前十总是有了。”

“没有。”朱雀不假思索地说。

“那姐姐给我数一数,都有谁比你高?”苏御颇显挑衅地说一句。

朱雀心中或许真的有几个人名,可她硬是憋了回去,结果这样一憋气,把她火气憋上来了:“小猢狲,你跑来干什么的?气我的?”

苏御憨笑。

朱雀被苏御气笑了:“抓起几个杨梅抛过来。”

苏御接住杨梅:“我是来借人的。”

“借谁?”

“白展。”

“行,先交押金。”

“押金?”

万花楼是韩家的买卖,朱雀只有这里不到百分之五的股份,她既是这里的小股东,也是执行总裁。而管账的人清一色都姓韩。平时负责收放卖身契的,是一个叫韩大绢的人,外号“韩大娘们”。不是旁人,正是承风郡马韩大昌和粮米商会韩大福的胞妹。

见是唐氏门阀要借人,韩大娘们血口一张:二百万押金,每个月三万租借费。

这一竹杠被她敲得真响,可苏御没跟她纠缠,直接交钱。朱雀看起来有些抱歉,可苏御并不怪她。

在回家的路上,苏御对白展说,见到郡主你可不要提钱,你就说你不知道。

白展问:为何要瞒着郡主?

苏御说:郡主小心眼儿的,要是听说我花那么多钱,一准跟我来劲。还有,我的那些私产,你可别跟她说,否则就都没了。

白展道:爷您放心,别说长安郡主,就是太后那边咱也没全说。

苏御很是满意。同时察觉到,白展发现了更多的苏御私产,可他并没有来找苏御要钱。

……

霄凤阁。

郡主端坐榻上,看了看白展。

“荣伯,去检查他一下。”

要说唐灵儿不近人情,就体现在这里。她竟然要求胡荣对白展验身,苏御觉得这实在是多此一举。可郡主就这脾气,又把架子高高端起,俯瞰众生的派头。这个节骨眼别惹她。

验身完毕,唐灵儿才道:“虽然你曾在宫中效力,可郡主府的规矩还是要学的。平时要多看《唐氏家法》,若触犯,我可不留情面。还有,现在你也没必要留在霄凤阁里。府里剑客有缺,你就先与剑客轮值。”

随后白展被小嬛带下楼去,交给李封安排。

苏御坐在榻上,皱眉问唐灵儿:“他是一个净人,在那方面无欲无求无能力,郡主为何要避着他?”

唐灵儿身上那股劲儿还没退下去,继续端着,眉眼乜斜:“他虽是个太监,可他长得像男人,我就看他不顺眼。”

“……”

郡主摊开文件,拿起笔:“他不能总留在我屋里,卧室更不许进。”

苏御突然觉得这钱花得有点冤。

……

最近没欧阳镜的消息,还以为这小子死宫里了。可今天下午他又突然出现,跑来长安郡主府。

这次他没招呼苏御,而是直接去见唐灵儿说了些什么。当时苏御正在后院陪着孩子们玩耍。

见过郡主,欧阳镜才溜溜达达来到后院。

苏御见到欧阳太监时,发现他腰间多了一块金丝檀木腰牌。他身穿红袍中官服,头扎双竖脚幞头。看他一身行头,仅次于紫袍太监了。

担心苏御看不到似的,他故意把腰牌拎在手里晃**着。

苏御不理他,他就张嘴说来:“劲锋快来看,这是何物?”

死太监为了能更好的在宫里效力,把户部的官儿都舍了,一心琢磨如何讨好曹玉簪。在义父犁万堂的帮助下,他顺风顺水,终于住进宫里。可他现在还不能住进长秋宫,只能住在大内总管的下房屋。算是犁万堂的一个跟班。

苏御看着嘚嘚瑟瑟的欧阳镜,心中一阵感叹:这小子真不是凡人,为了靠近权力中枢,他什么都舍得放弃。

“你在宫里效力,怎还有闲心跑出来?”苏御冷眼。

欧阳镜站直身躯,背着手道:“太后娘娘知我是欧阳小乔的父亲,而我闺女是安国公的侧公妃,故而太后娘娘说了,以后来清化坊宣旨的事就全交给我。所以哩,我就会经常来清化坊。”

“你是来宣旨的?”

“不光是宣旨,我还要把小乔接进宫去。”欧阳镜耸了耸肩:“没办法,娘娘喜欢咱家姑娘。她说好久不见,很是想念小仙姑。我今个来,就要与国公爷商量商量,让小乔去宫里住上几日。可是呢,还没等见到国公爷,樊公妃就主动找到我说可以带走。我倒是省事了。”

苏御笑了笑,心道:公妃倒是巴不得小乔离开。

欧阳镜又皱起眉头:“可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欧阳镜挥舞大袖坐到小板凳上,看起来有些滑稽:“公妃当面说得好好的,可如果背后对国公爷说她没答应,那我们爷俩岂不是要倒霉?”

“那你来郡主府的意思是……”苏御苦笑一声:“我明白了,你是想告诉郡主一声。算是一个作证。对吗?”

“嘿嘿。”欧阳镜一笑道:“劲锋啊,我就喜欢与你说话。”欧阳镜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虽然郡主阁下脾气烈了点。但她性格刚正,这倒是令人佩服。我相信她不会冤枉我家小乔,更不会给小乔造谣。”

苏御点点头:“郡主不是不会,而是不屑于那样做。她总说那是下三滥的手段。”

欧阳镜是自己进来的,苏御送他出去时,见到一大堆礼官等在门口。门口拜别,欧阳太监骑上马,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好不威风。

这时老黄嗑着瓜子站在一旁:“少爷,欧阳镜开始发力照顾女儿了。瞅着吧,樊公妃的苦日子快来了。”

苏御眨眨眼:“没有谱的事,你别瞎造谣。”

“少爷怎不信老奴的话,这种事老奴听多了。”

“哦?你听谁说的?”

“老奴听皇帝说的。”

“好家伙,皇帝能跟你说这事,真是不简单啊。下次你说是玉皇大帝与你说的。”

“好哩,老奴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