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包厢里。
时序看着桌面上这些好酒,还没开始喝,胃就觉得疼了,他酒量的差劲程度不亚于乳糖不耐,一喝就脑子不清醒的,倒不是不能喝一两杯,就怕喝了一两杯不知道会说什么。
这几次的小酌基本上第二天醒来都是断片的状态。
“Thekla,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小的孙子莫拉德,他今年25岁,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你们认识一下吧。”
时序见戴着头巾的高大男人走到自己面前,标准的高鼻梁深眼窝,不像是其他沙特人留着络腮胡,皇室血统的英俊五官在头巾下依旧是没有丝毫遮挡,更多的是与身俱来的气质,‘头巾一戴世界我最富’的钞能力气质。
“你好Thekla,我这段时间经常听我爷爷提起你,很高兴认识你。”
时序见萨勒金带了个孙子来,意思不言而喻,但他又不能够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只能够想办法画圈圈。
他站起身,跟莫拉德握了握手,温润笑道:“你好莫拉德王子,很高兴认识你。”
莫拉德注视着面前的漂亮青年,眼神透着惊艳与赞赏:“你们华夏人真的都长得很漂亮,你特别漂亮,也很帅气。”说完又想了想自己学到的中文,蹩脚的说了句:“你,帅气。”
时序一愣,随后没忍住笑出声,也用中文回了句:“谢谢,你也很帅。”
莫拉德像是被他笑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低了低头,蹩脚说了句‘谢谢’。
“来吧,我们坐下来先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聊。”萨勒金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左右手一招,让两人落座:“Thekla,我今天带了好酒,你看看你想喝哪个。”
“我不是很能喝,但可以喝一点点。”时序抱歉扶额笑道:“酒量不是很好,怕出丑。”
“那就喝一杯。”莫拉德抢在爷爷说话前回答,兴许是说得有些着急,正好对上时序诧异的眼神,紧急得喉结滚动,故作淡定道:“……或者是不喝也可以,不要勉强。”
萨勒金见况笑出声,脸上的皱纹都笑得一层一层,看着别提多开心,他看向时序:“Thekla,我跟你说,他啊,平时可不是这样害羞的,很高冷,肯定是见到你才这样。”
时序淡定得打个回旋,笑道:“我也觉得可以跟莫拉德王子成为不错的朋友,他非常英俊。”
“那可真是太好,我就希望他能在华夏锻炼锻炼,要不这次山海科技你带带他?”
“当然可以。”
山海科技提供技术跟市场,萨勒金提供资金,这是一场双赢。
寒暄过后,服务员开始上菜跟帮他们醒酒。
醒好的红酒缓缓倒入高脚杯里。
时序举起高脚杯,先跟萨勒金碰了碰杯,仰头饮尽杯中的红酒,再让服务员帮他倒上,而后跟莫拉德笑着轻碰杯,同样的碰杯过后一口将红酒饮尽。
谈生意,首先诚意要到位。
他可以不会喝酒,但是不能够失了礼仪,现在的他还没到可以拒绝喝酒的地位。
莫拉德看着面前的漂亮青年,因喝了酒面容染上轻微的绯色,双眸透亮神采奕奕,就好像是耀眼的钻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张扬,很难让人将视线转移。
“我可能就这两杯的酒量了。”时序笑着放下酒杯,坦然说道:“如果接下来说了中文估计就是我说胡话喝醉了。”
……
好在,萨勒金是真的帮他当成朋友对待,这场晚餐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拘谨,也可能是他喝了酒后说话的频率更高了,侃侃而谈。
从理财说到投资,再从投资说到近期利好的商业板块。
全然不知旁边的男人看得入迷了。
直到晚餐结束。
“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莫拉德见时序站起身时晃了晃,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他,但也只是扶着对方的胳膊让他站稳,举止有度。
“不用了,我叫了代驾,我送你们二位出去吧。”时序觉得自己还不到喝醉的时候,笑弯眼梢。
在走出餐厅后,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门口,驾驶座上的司机已经在等待,正是萨勒金的车,开了私人飞机过来连自己的跑车都运过来了。
莫拉德见时序的步伐似乎有些轻飘,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确定不用让司机送你回去?”
时序指了指不远处自己的车:“我喊的代驾就在那里了。”
“那好吧。”莫拉德见况点头,在分别前又说了句:“下次就不喝了,不要勉强。”
时序听到这句话莞尔一笑:“好。”
夜色深了,裹在头巾下的男人耳根红也没人看见。
时序送萨勒金上车,也亲自帮他们关了车门,看见他们降下车窗,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说再见,直到车辆看不见,他才放下手,而后摁了摁自己的胃,皱着眉。
隐约觉得有点疼。
好在也不是不能忍耐的,他放下手,拿出手机喊代驾,在他低头时,没发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驶入停车场。
叫完代驾,他先上自己的车后座坐着。
一坐下就开始头晕,感慨自己的酒量真的是很垃圾,今晚其实就只是喝了前面那两杯红酒,现在一安静下来就开始感觉到脑袋昏昏,好像随时可以睡着。
不一会,就靠在窗边睡着了。
直到车窗被敲了敲。
时序听到声响,迷糊的睁开眼,车里没开灯,餐厅外的停车场光线又昏暗,只能隐约看见车外有一道高大的身影,以为是他喊来的代驾:“是代驾师傅吗?”
“嗯。”
时序点了点头,又昏昏沉沉的靠在车窗上,合上眼:“好,我订单尾号2789。”
车外的男人:“……”这家伙的戒备心几乎为零。
他的目光落在靠着车窗的脑袋,眸光微闪,剪短发了……
过了会,
驾驶座门被打开,身穿黑衬衫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承担起了代驾的角色。
车辆发动。
可能是感觉到车辆发动,时序睁开眼,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往前坐了坐,想跟代驾师傅说一声自己的地址,结果在看见驾驶座上是谁的,瞪大了眼。
不是陆文州还能是谁!
“一个月没见,就不认识我了?”陆文州打着方向盘,驶出餐厅停车场:“你的戒备心太低了,特别是喝酒应酬,有代驾师傅敲你的门你也不能够没有丝毫防备。”
“老赖!”
陆文州:“……”
时序双手撑在前排座椅中间,歪着脑袋,瞪着躲了一个月的陆文州:“你是不是故意的,不想跟我离婚。”
“你觉得我想吗?”陆文州看了眼后视镜里,见这家伙脸颊红红的,双眸湿润,一看就是微醺的状态,拧着眉:“我才离开多久,是不是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许喝酒?坐好。”
“你自己也说你不喝酒上回薛管家还说你借酒消愁,陆文州,我们半斤对八两。”
陆文州:“……”怎么那么凶。
看来现在是不想要在他面前继续装乖了。
至于这个月的情况,他也知道,时序有他跟没有他都能够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发光发热,瑞星科技几大投资人都表示时序接手后股票飞涨,都很看好时序。
就连他母亲都表示小看了这个小家伙,甚至想让家里的小辈过来跟他学习。
只是很快就不是他的秘书了。
也将不是他的爱人。
时序说完往后靠坐在椅背上,抱着臂,看见‘出差’了一个月的陆文州,本来是有点晕显然好像醒了。
两人的沉默让气氛陷入胶着。
“剪头发了。”
“嗯。”
“很适合你。”
“谢谢。”
陆文州看着前方的红灯,将车缓缓停下,握着方向旁的手微微握紧,宽大的手骨节分明,袖口微扯,露出腕表跟表带上的黑色发绳。
等红绿灯间隙,他看向后视镜的时序。
正好撞入对方的目光中。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退让。
驾驶座车窗上倒映着男人紧绷的下颚线,像是在隐忍克制着什么情绪,握着方向旁的手因紧握而骨节泛白。
“陆文州。”
“时序。”
不约而同的叫唤,似乎让空气停滞了须臾,这份不合时宜的默契让气氛弥漫开些许微妙。
时序抿了抿唇,别开脸:“你先说。”
陆文州看向自己手腕上的发绳,沉默须臾,问:“我就一个问题,你爱过我吗?”
气也气了,逃避也逃避了,冷静也冷静了。
很多事情再去纠结已经于事无补。
前方的红灯还有二十秒,车里的气氛也似乎在倒计时中变得格外沉默与胶着。
时序注视着窗外,看着那在夜里格外亮的红灯,最后五秒,已经在倒计时。不经意间,目光扫过那只扶着方向盘的手,手腕上还带着黑色发绳,眸光微闪。
他别开视线,喉结滚动。
“爱过。”
又不是铁做的心,怎么可能不会心动。
红灯结束,绿灯亮起,车辆发动往右,驶回那条他们一起走过千百次的路。
听到答案,代驾彻底消除了这一个月里失眠自问的十万个为什么。
十分钟后车驶入云顶别墅区。
最后停在别墅前。
车没有熄火,两人坐在车里都没动。
或许是处于同一个空间里,拥有的共同回忆太多太多,分明从前就没有过很多的大争吵,就连**都是无比和谐,可现在却坐在这里相顾无言。
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或者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但事已至此,都是成年人了,没有再要去深究是什么造成的,亦或者是谁对谁错。
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明天我们去民政局。”
时序微微抬眸,看向后视镜。
陆文州注视着后视镜里的时序:“我们正式离婚。”
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转移开,想从时序脸上看到那么一丝的后悔与矛盾,试图从微表情中扣一下细节,看看有没有对他还留有念想。
但他只在时序脸上微醺过后的那种状态,双眸在酒精作用下透着迷蒙,看似人畜无害,天真无邪。兴许是剪了短发,隽美的眉梢添了几分清俊,身上那股漂亮又锋利劲就更加强烈的。
尤其是现在跟他对视的眼神,充满着淡然跟无所谓,仿佛过去那些说丢就能丢,跟那封离婚协议书一样,说给他就能给他。
把时序当成花瓶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差的判断。
“好啊。”
这声含笑的回答在后排响起。
时序往前坐了坐,双手扶着前排座椅的两侧,歪着脑袋,染着微醺的眸底尽是笑意,眼里倒映着金丝眼镜底下这张英俊成熟的面孔,他笑道:“太好了。”
陆文州额角突突。
“表扬你有格局。”时序笑着,拍了拍陆文州的肩膀,给他竖起大拇指,随后打开车门下车。
结果刚开门下车,脚一软,整个人差点往前摔去。
就在这时,胳膊被一把拉住。
“小朋友,我劝你别太得意。”陆文州握住时序的胳膊,轻松把人拎起来,见他站都有点站不稳,皱着眉。
时序想甩掉这只手,却察觉到陆文州似乎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他轻笑出声,用手掌一下,一下拍着陆文州的胸口,再抬眸望向他:“老男人,人不轻狂,枉为少年,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再跟我这么说吧,明天八点半民政局见。”
说完收起表情甩掉陆文州的手。
陆文州:“……”
又被说老了,不就是36岁吗,老吗?
第二天。
民政局。
今天的太阳阳光明媚。
两人办完离婚手续,走出门口。
虽然还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但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冷静过一个月,所以等过了时间就能够拿到离婚证。
时序走出门口,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夏日气息,让他浑身轻松,心情愉悦,这是一种跟他去年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是陆文州的‘时序’,他也想过成为‘时序’,可他终究是不舍得那个没实现过任何抱负的时序。
现在他就是他自己的时序。
所以他替‘时序’摆脱了枷锁,同时也替自己找回了尊严与自由。
“时序。”
他侧过头,就看见陆文州朝他伸出手,目光扫过这男人的腕表处,发现昨晚还有的发绳已经被摘下,挑眉低眸笑了笑,回握住。
“未来可期。”陆文州握住这只握过无数的手,他承认,自己有私心:“出国的时候让我送送你吧。”
时序还以为这男人要说什么,显然没想到这男人会这么跟他说,笑着点头,坦然道:“好啊。”
“那就这样吧。”
陆文州握完便松开他的手,面容恢复如常,转身离开,没让身后的青年发现他眸色渐红。
时序慢慢放下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宽大手掌的余温。
他站在原地,凝视着陆文州离开的高大背影,垂放在身侧的手攥紧,随后又缓缓松开,收回视线,往另一边离开。
现在确实是只能这样了。
但他的未来是无限可期。
陆文州,未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