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邂逅相遇改前程 结局 (下)
结局?(下)
155别墅山庄看美人
朱英在本县一个丘陵乡镇,修建了一个极好的休息处——避暑山庄。避暑山庄离县城三十多公里,四面环水,想上山还得划船而去。
在一次计划生育检查中,有人检举,说一位妇女在此山上躲着生小孩,两年生了两胎,现在又怀上了。朱书记带着村干部和一行检查人员划船到山上。
在山上一隐蔽处,发现有一个棚子。一妇女正在棚子外喂猪食。进去一看,屋里有两个小孩,一个两三岁,一个一岁左右。俩人一人拿着一块西瓜,正吃得带劲。这个棚子分里外两间。里面放有两张用砖头码成的床,**的蚊帐打了很多补丁,床单看不出颜色,没有家具,只看到横拉的一根铁丝上搭着一些衣服。用砖头搁了一块木板当床头柜;外面一间比里面的面积要大一点,大概在三十平米左右。除了一张旧饭桌和几把旧木椅子外,全是用砖头搁放东西。灶也是用砖头码的。
妇女看这么多人上山来了,心里“咚咚”乱跳。为了生儿子,她与丈夫捡破烂到这里,发现这个山上没有人烟。就居住下来了。这几年,也没有人找他们说什么。突然来这么多人,她吓得抱着小孩,只是用眼睛看着来人,不敢说话。
一看就知道是个外地人。检查组的人问:“你们是哪里人?”
妇女小声说:“湖南的。”
村干部问:“这两个小孩是你的?”
妇女点头“嗯”了一声。
村干部又问:“你们一家四口,就靠捡破烂生活?”
妇女说:“是的,我每年还喂养两头猪。”
检查组的人说:“你们生活这么困难,还要生三胎?先不说什么政策,就你们这个样子,也养不活啊。”
妇女看来人说话很和气,微微一笑,说:“只要不饿死就行。”
村干部笑着说:“想必你们也知道,你这三胎是绝对不能生的,你在那儿生,就算那儿的计划生育出了问题。要不你们马上回湖南,要不就跟我们到医院去。如果你回湖南,我们就管不着了。”
妇女连连说:“他爸出门收破烂了,等他回来,我跟他说,我们回去。”
这次是内部检查,目的在于发现问题赶快处理。这个妇女是检查中发现的问题,只要她回湖南,问题就算解决了。
朱英说:“这个人一定要把她送(赶)走,否则,你们村的计划生育要挂黄牌警告。”
村干部笑着说:“朱书记放心,这个人肯定回湖南,三天后您再来看,保证不在了。”
朱英到山上山下和水塘边看了一遍,觉得这是一处天然的休闲圣地。站在山上,她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幅画面:树林、花园、小桥流水、幽静……她灵机一动,找来当地的镇委书记和村支部书记,商量如何将此地建成休闲山庄。
朱英提出了一个很好的方案。让“避暑山庄”既成为该村的集体财产又不用村里拿钱修建。由她筹资修建,给县里使用,产权归村里所有。这样一个荒山,不用村里拿钱,县里出钱建休闲山庄,村支部书记当然乐意!说干就干,朱英很快请来设计师,对整座山进行详细的规划。
一座精致的小石头桥直通避暑山庄。山的东头,竖起了三层楼的漂亮别墅。里面厨房、浴室、健身房、会客厅、娱乐厅一应俱全;别墅正面是宽敞的停车场,再往前,是水泥台阶引你步入清水塘;别墅左边是一个小型的活动广场,广场上有各种健身器材,可以打羽毛球,乒乓球;别墅周围栽种着各种花草,四季飘香;水塘的四周修有多个漂亮的钓鱼台,人在这儿钓鱼就像在原始森林一样,有种半人半仙的感觉。
山的西头修有两栋小平房,是看山人的住处。这东西两头互不干扰。
山上有六百亩林场,两百多亩鱼塘。由两家农户经管,他们的鱼塘专共来客钓鱼,到年底作为租金抵账。这些建设资金全是朱英从省里要来。至于以什么理由向上要拨款,朱英有的是办法,上面需要什么理由,她朱英就可以在报告中写出什么理由。向省里要三五百万对朱英来说是小意思。何况,朱英早跟丁副省长汇报了,这休闲处本来就是给拨款人所修哩。
朱英建避暑山庄,最初的确是为丁副省长而建。可是,丁副省长一年来不了几次,朱英想,不能让这么好的资源浪费了。她想到,除了丁副省长,还有好多领导她要应付,何不把市里的领导请到这儿来休息呢。再后来,她发现这里是她自己与情人约会的好地方。不知为什么,每在环境优美寂静诱人的地方,她都会想到亲爱的张副主任。
张副主任第一次来,是朱英用自己的车子把他接来。司机把张副主任接来后就回去了,他还要送人到省里去开会,这是朱书记安排的。那天,朱英没有通知村干部,这里有她的专用房,她自己有钥匙,一般没有人进去。这座山上基本就他们俩人。那两家农户是不会到别墅来的。
这段时间太忙,好久没有与张副主任见面了。这一次的见面,朱英还显得很激动。笑着问:“你看看,这儿怎么样?”
张副主任左看右瞄,啧啧赞赏地说:“世外桃源,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比三星级宾馆还好。”说着,抱着朱英原地转了两圈,说:“真行,只有你想得出来,谁还有这大手笔?”
朱英娇嗔地说:“人家还不是为你着想嘛,免得连一个见面的地方都没有。”
张副主任哈哈笑着说:“谢啦!小宝贝!”
俩人在此好好快活了一番……
后来,张副主任多次到过此地。朱英对张主任的款待如同对丁副省长一样,并且更胜一筹,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张副主任给她打下的基础。而且,她的身体早已适应了他,有时还会情不自禁的需要他。她每月必须与张副主任见上一面,不管她一月过上几次***,但她真正的***每月也就这一次。只有跟张副主任在一起,她才感到自己是一个实实在在被人疼爱的女人,才感到那种要命的消魂的舒服,才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漂亮的女人。她喜欢他的粗犷,更喜欢他粗犷中的细致。
张副主任精于在她身上精耕细作。多年来,他早已经知道朱英的习惯。她喜欢他轻轻地抚摸,喜欢他从头到脚用嘴唇轻轻地亲吻。于是在前奏曲中,他便细心呵护尽情享受长吻,他不急不躁慢慢地用舌头舔她的眼睛,舔她的鼻子,舔她的耳朵,……那泉水就涓涓流出。每在这个时候张副主任就欣喜若狂地发出:啊啊,好多好多,女人真是水做的。这时,朱英已经全身放松任凭泉水涌动,如果张副主任动作稍有迟缓她就会不顾一切的抱住他……
丁副省长,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这儿小住几日,特别是夏天,这里的确是避暑的好地方,这里空气新鲜没有任何污染。有山有水有树林有花草、有美食有佳人。是一处难得的神仙居住地!想必朱英当初修避暑山庄是受乾隆皇帝修承德避暑山庄的启示吧?!可惜朱英的权限还是小了点,否则,她也会大修寺庙,大兴土木工程的。
只可惜王老师已经病故,不然也可到这里休息休息。
现在,避暑山庄在没有丁副省长来的日子里,更显得热闹非凡。县市两级的主要领导节假日带着老婆孩子和朋友也经常光顾这儿,当然也有领导和朱英一样带着自己的小情人光顾此地。这里经常是美女如云,那甜甜地笑声欢呼声像丛林中的小鸟一样快活。
这里已经成为市县两级主要领导的休闲处。朱英交待村里书记,这里不准对外经营,凡丁副省长或者是县市领导来这儿,都由村里派人服务,包括生活。一切费用由她年底与村里结账。
到避暑山庄来休息的领导回家时,还乐滋滋地带上鲜活鲜活的鱼。这鱼当然是由看守树林人员免费提供。来此休息的领导和家属,人人满意个个高兴,都夸朱英会办事能力强。此人应该重用。
今天丁副省长又来到了避暑山庄。村支部书记和往常一样,安排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和一个当地有名的厨师。支部书记很感谢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去年,就她对丁副省长说了一句话,她说:“我们这儿什么都好,就是路不好走。”人家丁副省长马上为村里拨款,修了通村公路。
支部书记鬼精灵,他有意对小姑娘说:“如果我们村用一百万,就可以从长江引水,解决全村吃水问题了。”
小姑娘在一次接待中,对丁副省长说:“我们村还吃塘里的水,如果有一百万,我们全村就可吃上长江的水了。”这不,现在村里的水塔也建起了,全村吃上自来水了。
只要丁副省长来,支部书记比干什么都高兴,他特意安排这个小姑娘当服务员。在支部书记心里,恨不得把这小姑娘供起来养着。他清楚,小姑娘为全村办了多大的好事。他也感谢朱副书记,不是她在此建避暑山庄,我这个小小的村支部书记怎么能经常见到丁副省长?村里的水泥路、水塔又怎么能修成?……
在支部书记积极准备生活的时候。朱英正在参加市里计划生育表彰大会。
此时她并没有想避暑山庄的事,那里她只要去陪吃饭就行了,她不需要再为丁副省长的到来大费心思地苦思冥想了。她也知道,支部书记会安排小美女陪哩。她现在心里有一点失落感,她要尽快搜索新的依靠对象,比如,今天来参加表彰大会的市委书记或者是分管计划生育的市委副书记,这两个人才是她现在特别关注的对象,只要与他们联系上,在他们身上下点功夫,说不定,三两年内自己也会被提拔成市委领导,自己也可能坐上主席台。
为参加今天的表彰大会,朱英昨天特地去理发店烫了一个新潮的发型。用心挑选了出席表彰大会的衣服。她身穿一套米黄色哥弟套装,用手把刚刚烫好的头发轻轻往后一甩,兴致勃勃地走上领奖台,抱回了计划生育先进工作者的奖证和奖金。抱着奖金往回走的时候,她在心里计划,两年内一定要调市政府工作。
从市计划生育表彰大会上一出门,没来得及到避暑山庄与丁副省长见面,朱英就被市检察院的同志带走了。
朱英像被闷棍打了一样,一时不明真相,惊恐万状。她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丁副省长。可是,丁副省长刚刚“裸退”了!她正为丁副省长的退休而苦闷,没想到厄运就来临了,不知这艘退役的大船还能否载她一程?……
人们应该还记得,她提拔为县供销社一把手后,第一把火烧的就是抓“民心工程”修建职工宿舍楼。
中标的那个建筑老板是个典型的“三无”老板。即:“无资质,无技术,无经济实力。”他其实就是一个修修补补,小打小闹的土瓦匠。他是朱英的老部下,小邓的表弟,通过这个关系,联系上了朱英。在几次见面后,建筑老板发现这个朱英胃口挺大。于是他胆大包天的在朱英面前表明,工程所赚的利润与朱英平分。在暴利面前朱英动摇了,他们一拍即合地开始了他们的合作计划。
建筑老板费尽心机用10万元借来二级资质证。有资质证的建筑公司接不到业务,只出示资质证,干得十万,非常乐意。建筑老板雇请了一个技术顾问,仅拿出50万元作为铺垫资金。其余资金全由朱英提供。
朱英巧立名目抛出:职工集资建房,集聚了一部分启动资金;单位垫资200万元,作为基础设施建设费用;拆掉平房作为建筑场地,既省了买地钱又讨好了职工;签合同时有意在交房的时间上大做文章;后由单位提出要求提前交房,以此为由,再次与建筑商签合同,再由单位名正言顺的借100万元。可以说,这个建筑老板实际上是一个请来的瓦匠,一切由朱英买单。
为了进展顺利,也为了在资金运转上主管会计不发难,朱英巧施美人计,要建筑老板把主管会计带到娱乐场所,当场看到会计嫖娼,并牢牢将主管会计抓在手中,就象当年她在五岔河供销社套取国家平价物资,设立“小金库”抓黄会计一样。
房子快要竣工时,市场上建筑材料开始猛涨。如果按原合同交付房子,职工讨了大好,每一套房子自然增值一倍左右。这时,建筑老板动起了心眼,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发财机会,他给朱英出注意,要她赶快找理由强行从建筑工地上抽回单位所有资金。虽然宿舍楼已经完工了百分之九十的工程,但离合同上交房的时间还差得远哩。如果县供销社抽回资金,建筑工地不受任何影响,但在交房子时,建筑商就大有文章可做了。邓老板和朱英高兴得做着发财梦。
省供销社突然来审计,发现有借资给开发商的现象,并责令迅速追回借款。于是,朱英找开发商强行收回了借款。
职工企盼着交房子的时间。老职工一辈子住的都是潮湿低矮的平房,心情激动地等着搬进新房哩;年轻人将自己的婚期定在交房的时间后,他们等着赶快进去装修哩。快要住进新房的职工,每天三三两两到宿舍楼去看自己的新房子。
终于等到了交房子的时间,职工们欢天喜地的做好了搬家的准备。
突然,开发商与县供销社打起了官司。一切都要等官司打完后才能交房子。
建筑老板一手递状纸,一手递“红包”。法官粗略的看了看案子的陈述,分明就是县供销社违约,建筑商肯定是赢家。在这种情况下,吃一点喝一点是没什么问题的。开发商以对待主管会计的方式,请法官休闲休闲。在吃饱喝足后,法官被建筑老板请到洗脚城,洗洗脚放松放松。一个多小时的足浴后,建筑老板又笑嘻嘻地问:“到楼上按摩一下?蛮卫生的,特别是有腰椎间盘突出或者有颈椎病的按摩一下很舒服的。”两个法官互相看了一下,点头同意。最后,两个法官在不同的房间,同样在赤身**的时候,由建筑商笑眯眯地给他们递上衣服……
开发商向单位借资是有合同的,供销社单方面撕毁合同强行抽回资金,导致房子不能按期完工,使建筑成本在市场材料猛涨的情况下大大增加。从而,建筑商提出,要在原来的价格基础上,每平方米增加500元。否则,不予交房。
职工坚决不答应!
这一房屋合同纠纷案一拖便是三年没有结果。
后来,开发商干脆以借高利贷为名,铤而走险的将房屋抵压给了放高利贷的“黑社会”头目。职工的房子全部归“黑社会”所有了,开发商只承认退还职工集资款,再加上这些年应该得到的利息。
职工不答应,拼命也要捍卫自己的合法利益。他们集资打官司。
有的职工,大半辈子的积蓄就交了房钱,现在又住不进去,急得要跳楼。年轻人等着房子结婚,现在却不能进去装修,急得骂开发商,骂单位领导。职工的房子成了一房二主。为防止别人搬进去,职工只好不上班,日夜守着自己的房子。
时间长了,职工们自发组织起来轮流值班,向前来买房者讲清楚,这是他们已经付钱买了的房子。告诉别人不要上黑心开发商的当。建筑商不能卖房,职工不能搬进房,矛盾激化。职工到市政府、到省主管部门上访;建筑商告县供销社“单方毁约”;职工向法院上诉建筑商“一房卖二主”。官司交叉进行,乱成了一锅粥。
市委主要领导责令:县法院在案子没有审判前将房子贴上查封公告。
法官奉命贴封条,可是他们贴一张,“黑社会”的人就撕一张。对撕封条的行为,法官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们只是履行职责,贴了就行,要撕你们就撕去吧。
职工惊叹,这些人竟敢如此目无法纪?!
大家担心,自己的房子还要不要得回来呢?即使要得回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一位老者面对如此现状哀怨地说:“唉,现在真是黑天无路没有王法了。真的是:公安部门司法腐败,组织部门任人唯亲,工商部门欺行霸市,税务部门慷国家之慨,新闻部门是有偿新闻,作家为钱说话是妙笔生花,老师收礼对学生区别对待……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县供销社“宿舍楼案”一拖就是五年,无任何结果。
开发商也着急起来。他所赚的钱在这几年中已经挥霍的所剩无几。
职工开始联名上告朱英,可朱英对此事一直抱着按法律办事的态度。法院的办案人员又被开发商拉下了水,开发商应该按合同交房却迟迟不能兑现合同。职工的正当利益得不到法院的支持。职工们已经心烦意乱了。
一个老职工的儿子婚期已经逼近了。从不喝酒的老汉下午在家喝了少许酒,准备晚上去“抢房”。他借来一辆三轮车,带上一套铺盖行李,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具,准备坚守自己的阵地。老汉到宿舍大楼,没看到“黑社会”的人,他知道开发商请有专门的小混混,在宿舍楼照看房子,不许职工搬进去。老汉快快砸开大门,将带来的行李搬进了当初分给他的房子。
一小混混闻讯赶来,见老汉还带着行李准备住进来,顿时火冒三丈,不由分说提起一拳把老汉打倒在地。
可怜的老汉这一倒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了。老汉被打倒地上,两眼直直看着,用手指着小混混,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不一会,手一松头一歪眼睛却始终睁得大大的。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争辩就被活活地给打死了。
小混混没想到,这老汉这么不经打,只是一拳就结束了他的性命,在觉得不过瘾的同时,突然也感到害怕起来,毕竟死人了啊。抬脚飞快地跑掉了。
为房子的事闹出人命啦!这消息不胫而走。供销社乱着一团。
死者家属将尸体抬到了县供销社,又从供销社抬到了县政府。一时间到县、市、省上访的人络绎不绝。
其他职工效仿老汉,也砸门进了自己的家。他们相信,老汉用生命换来的这一时刻,是职工搬进自己房子的最好时候。他们无奈了,也不怕和老汉一样被一拳打死,为了要回自己的房子,他们不怕重蹈覆辙了。
职工署名上告朱英贪污受贿。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检察机关不得不出面干预,朱英有重大受贿嫌疑……
夏昌秀主任为检察院提供了相关材料。主管会计怕事情越闹越严重,加之自己心知肚明是受人利用,主动向检查机关交待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不知道是谁把临江县供销社“一房卖二主”的事贴吧到网上,并指名道姓的说朱英有重大受贿嫌疑。一时间,网上吵得沸沸扬扬。临江市委领导要求立案查处。
开发商在有力的证据面前交待了全部实情……
朱英因受贿100万被判刑十年。正应验了古人所说:“君子的道,开始时虽然暗淡,却一天天逐渐显示出内在的光辉;小人的道开始虽然鲜艳,却一天天逐渐失去外表的光彩。……”
156醉酒壮胆见书记
二00五年三?月,临江县委又一次换届了。
换届前夕,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陆续作了适当调整。县委书记因工作需要调市里工作,县委新调来一名周副书记。按照潜规则推理,人人都知道周副书记是上面派来接县委书记班的。政府这边从上面派来一个非党女干部,年龄二十五六岁,显然是副县长的候选人。不管这个人能力大小,也不管她是否有阅历有经验,但这个人是新班子里面不可缺少的人。她一个人可以对政府班子的结构起到全面的调节作用——女性、非党、年龄(三十岁以下)。这可是上面明文规定的班子结构,达不到,批复还下不来哩。
寒冷的二月飘起了鹅毛大雪,人们穿上厚厚的棉袄带上长长围巾,坐在取暖器旁边谈论着即将来临的新年话题。有条件的当然是躲进了空调房里。通常,这样的天气人们很少出门。单位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一切工作都完成了,只等假期到来回家过年。
新来的周副书记在这样的天气,却一刻不停地到各乡镇、各单位进行调研。
开过年就要换届选举了,他要在大会选举前,与全县各个层面的官员见面,要了解全县的基本情况,要酝酿自己的就职演说。年前的这几天不到下面搞调研,那么开大会前就再也没有时间下去了。
为迎接周副书记的调研,全县上下,各单位一把手在自己的单位等着周副书记的到来。
这天,雪下得特别大,天气也特别冷。周副书记带着县委办公室主任来到了张埠镇。
周副书记从车上下来与前来迎接的镇干部一一握手。
他握住徐梅香的手,心想,这就是以前自己看到的有活力有朝气漂亮能干的徐梅香?眼前的她,两只眼睛比以前更大了,脸上显得皮包骨而毫无光润。他怀疑是否是自己看错了人,略微吃惊地问:“我还是十年前见过你吧,人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没什么不适吧?”
梅香微微笑着说:“谢谢周副书记关心,还好。”
周副书记来临江县之前,任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十年前,梅香就认识他,那时,周副书记还是市委组织部干部科副科长,当年,在成河镇参加过对她的考核,对她非常熟悉。没想到,时隔多年,现在成了她的直接领导。
梅香把领导引进二楼的会议室。他们的会议室,可称得上是全县乡镇条件最简陋的会议室了。办公楼是七十年代初期修建的两层楼房,墙壁、楼顶脱落严重,厕所不分男女就一间。会议室桌椅板凳全是八十年代初置办,人一坐上去椅子就开始摇晃,两张乒乓球桌子拼在一起,上面再铺上一块蓝色的桌布便成了会议桌。
面对这样的状况,梅香作为主人心里显得有些窘迫,有点过意不去。她像一个家庭主妇一样,当贵客来到家里时,因家境贫寒而感到不安。怕客人说这个主妇一定是个懒婆娘,不会料理家务。
张埠镇太穷,要用钱的地方太多,这样的环境不是小打小闹可以改造的,要想改造谈何容易。这几年,梅香确实没有顾上改造这儿的办公环境,她向县委汇报过关于改善张埠镇办公环境的设想,也写过两次书面报告,但县里一直因财政吃紧,没能提上议事日程。她想,不能坐等上面了,看样子还得靠自己,她打算在她手里彻底改变这一环境。好在她已经准备好了改造办公楼的资金,准备翻过年就动工修建办公楼,要不,这样的状况她怎么好向周副书记汇报?她准备把修办公楼的计划向周副书记汇报,想得到周副书记的支持。这才使她在汇报时显得有了一点底气。
看到这样的办公环境,周书记想:没想到本县还有如此落后的乡镇,上任后,一定着手考虑改变这儿的办公条件,这哪儿像一级人民政府啊!
周副书记听说过徐梅香在城关镇工作不错,自己在当任市委组织部干部科副科长时,徐梅香就是全市优秀的年轻女干部,那时在自己心里,还以为徐梅香来势很猛大有前途,没想到她却越干越转去了,竟然被派到最偏远的乡镇来了。到目前,各个层次的女干部并不多,临江县乡镇党委书记也就徐梅香一个,按常规,组织上是不会派她到这儿来的。他心里有点纳闷。看看眼前的梅香,和以前判若两人,他心中确实涌有一丝怜惜不解。
会议室没有任何取暖设备,一个干部将自己家里的取暖器拿来,放在周副书记旁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们这个地方条件太差了,天气冷,将就将就。”
周副书记笑着说:“穷则思变。将来把这里改造成一流的办公环境。”说着用手轻轻地将取暖器转了一个方向,对着他身边的人。他的意思很明确,让大家一起取暧。
梅香笑着说:“周书记这么说,我们对改造办公环境就更有信心了。”
参加会议的人都到齐了。
梅香清了清嗓子,说:“周书记,各位领导一路辛苦了。张埠镇地处偏远,很少有大领导来我们这,更别说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周书记一行到张埠镇指导工作。”
接着她按照汇报的常规格式,从本镇的基本情况到目前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详细地向周副书记作了汇报。
听完汇报,周副书记又征求在座的其他班子成员的意见,大家齐声说:“没什么补充的,徐书记已经汇报得很全面了。”
分管财务的副镇长脸上一阵放红,声音有些发颤地补充了一点,他说:“这几年在徐书记的领导下,镇财政收入有了明显的提高,从2000年46万到目前211.5万,翻了几倍,因此,我们现在已经筹集到一定的资金,准备明年将镇办公楼重新改造。刚才周书记提出要把这儿的办公环境改造成第一流,我们听了很振奋,企盼着这一天的早日到来。”
周副书记高兴地说:“不说你们已经准备了一定的资金,就是没有准备,县里也应该考虑了。这哪像一级政府?放心吧,开年后,你们就着手实施,县里支持你们。”
周副书记停顿片刻后说:“刚才,徐书记代表党委政府对张埠镇的工作作了全面汇报,首先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感谢你们,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取得了这样好的成绩。从汇报中,我感觉到张埠镇这班人是一个团结的班子,廉洁的班子,也是一个能吃苦有战斗力的班子……”
周副书记的这番话,在别人听来很像一些冠冕堂皇的官话,可不知怎么,徐梅香听后鼻子直发酸,她甚至还有点想哭。是啊,好多年来,徐梅香没有听到过这样肯定和鼓励的话了。不知到是自己在这儿确实艰苦?还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反正她真是想当着周副书记的面好好哭一场。毕竟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终究还是克制住没让眼泪涌出来。
周副书记接着说:“听了你们的汇报,我认为近几年张埠镇变化很大,成效也很显著。一个是狠抓了农业的结构调整,使老百姓的收入年年增长,提高了群众的生活水平;一个是狠抓了计划生育工作,甩掉了多年来的落后乡镇的帽子,提高了张埠镇在县里的位置;再一个是狠抓了乡镇建设,改变了小集镇上的脏乱差现状,提高了小集镇管理水平……”末了,周副书记开玩笑地说:“这几年,我们的徐书记确实是瘦了许多,你的人变丑了,可你把这个镇子变美了。”周副书记一句幽默话,说得会上全笑了起来……
周副书记一行留下来,与张埠镇的班子成员共进午餐。
与基层干部吃饭,是上级领导的一种工作方法。饭桌上要比会议桌上说话随便得多。但是,一般干部与县委未来的一把手一起进餐,还是有些拘束。
梅香倒是没有什么好拘束的,这不是说她与周副书记十年前就认识,而是,她心里什么欲望也没有了,只是等着退休时间一到,回家休息。这大概就叫无欲则刚吧?
这次的换届市委明确规定,县四大家领导班子中各要有一名女干部。
按照干部选拔条例程序,临江县从上至下进行了几轮推荐,最后拿出了四大家领导配备方案。徐梅香因年龄关系(在四个女干部中她年龄最大)安排到人大,拟定人大副主任候选人。
春节后上班的第一天,县委就开始了紧张有序的“大会”筹备工作。
徐梅香接到周副书记电话,要她晚上七点钟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书记叫她晚上去办公室是什么意思?她的心一下紧张起来。是有什么变化?还是……
她真是有些怀疑,是不是人事上又有什么变动?她真正不愿意自己再有什么波折,她也害怕与领导单独会面,更怕人家说她徐梅香在关键时候去找领导。
把她定为候选人,不是她内心所愿。她怕自己再次落选,怕被人陷害,怕老虎的余威,怕别人喜欢自己,而又怕林诚不喜欢自己,她确实怕了!她什么都怕!她感到心烦意乱。本来她的内心已经十分平静了,一心只想等着退休,可这次换届又把她拉了出来,她心有余悸。
在她的心里,真想和当年舜帝一样,把抛弃“书记宝座”看成抛弃破鞋一样,回到家里过那种普通女人的生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样的生活才是她最想要的!可是,她真能抛弃吗?不能,就差几年,她的金饭碗就到手了,还是忍忍吧。
晚饭,她闷闷不乐地喝了不少白酒,想借酒壮胆去见周副书记。她一边摇摇晃晃地梳洗,一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去**的自尊心!去**的圣洁女人!谁给你立贞洁牌坊?装**什么清纯?!她一阵眩晕直想呕吐,她后悔不该喝这么多酒,自己都闻到了一身酒味。她抖动双手扭开一瓶未开封的香水,往身上一阵乱倒,她想用香水味压一压酒味……时间不早了,她跌跌撞撞出了门。
走进县委大院,迎面碰到几个似熟非熟的人,似乎人们对她投来鄙视的眼光,都回过头看她到底去找哪个领导,去**哪个男人?那嘴形分明在骂她,贱女人!偷人精!她东躲西藏就像自己真的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她看到周副书记办公室的灯亮着。在上楼的转弯处停了下来,连做几个深呼吸,用双手按了一会太阳穴,然后才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慢慢向周副书记办公室走去。她人没进办公室,酒气加香气已经熏得周副书记皱起眉头。周副书记看到她这般模样,笑呵呵地说:“怎么,陪客啦,喝了不少吧?”
梅香点了点头,扭着腰一**重重落在沙发上。
周副书记朝她瞅了几眼,关切地问:“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就先回去?明天上午再来?”
梅香摇着头笑着说:“哦,没喝多,真的没有。说吧,没关系,我真的没喝多。”这时她脑海血压上升上升快要爆裂……
“这次换届你有什么想法?你走后镇里书记人选谁比较合适?我才来不久,想听听你的意见。”
“嗡”的一声炸响,脑子血潮迅速减退,她慢慢睁大眼睛问:“哦,是问这呀?”梅香好像松了一口气,说:“我就怕自己选掉。真的,你告诉我,有没有人给你打招呼不让我选上?哦,我求求你别拿我出丑了,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参选了。哦,你问我镇里书记人选?我觉得镇长比较合适,这几年他工作很出色,是个能力极强、正直的人。对了,他就不会拍马屁。呵呵,还经常跟我抬杆,他喜欢说直话,得罪很多人,都是些想多报进餐费的人,他向别人要报销的理由,呵呵,别人都不喜欢他。我喜欢他,他从不搞小动作,不搞小团体。不少的人反对他,但我推荐他。现在,这样的人太少,太少了。我有时候也不喜欢他、还烦他,也巴不得他拍拍我的马屁哩。呵呵,他就是不拍,就是不……”
“你真喝多了,不过你的思想状况我已经清楚了,放心好了,没有人敢如此大胆给我打那样的招呼。你先回去吧。”
“唉,就问这些话?!我还怕,怕,呵呵……”
“怕什么,怕我再把你双规?”说着周副书记哈哈大笑,挥着手说:“回去吧,回去吧,以后少喝酒,好好休息……”
梅香站起来,说:“周书记,我今天真没喝多。呵呵,外面还有人等着见您,我先走了。”
周书记笑着说:“我要通信员送你回去,你这样在街上走很危险。”
……
157老天给她送钱来
在本次的换届选举中,梅香以高票当选为临江市临江县人大副主任。
在她一心等着退休后才能与家人团聚的思想准备下,她却意外地被提拔重用,提前与家人团聚了。这真是徐梅香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这人世间的事啊,真是叫人捉摸不定!
四十多岁的徐梅香进了人大提了副处,她又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就在梅香政治生涯一帆风顺的时候,她又惊喜地收到老天爷给她送来的礼物。
还记得她家的石盆银杏树吧?年长日久石盆裂了缝,梅香从县城买了一个更大更漂亮的大石盆,和嫂子兰花一起回家,想要把石盆换掉。
兰花和梅香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银杏树移到新石盆。梅香听说,移栽时尽可能把原土一起移过来,这样有利于树的生长。梅香想把旧石盆的泥巴全移过来,她一捧一捧地把泥巴全弄到新盆里。
梅香感到自己摸到的不是土,是一小块长形的石头,她把石头甩到地上,再去抠盆中泥巴,发现这样的石头越来越多,而且大小一样。怎么石盆里有这么多石头,还大小一样呢?她拿手擦掉石头上的泥巴一看,妈呀!她“啊”地一声倒吸了一口气,口中连连喊:“爷爷啊爷爷……”
兰花不知梅香何故这般神情,过来一看也尖叫了起来,她大声喊:“妈——快来看呀。”
她们惊喜地发现,银杏树的底层埋有一层金条,整整三十根。
母亲闻声过来,她一边用洗脸盆装好金条,一边高兴地说:“怪不得那年跑兵荒,你爷爷要我在石盆上泥些牛屎,还要我在上面搭一块乱布头。又特别嘱咐说,只要有石盆银杏树在,就可保全家平安富贵哩。”
母亲讲起了她刚嫁到徐家的时候:
那时,徐家是远近有名的大户人家,家里开有两个行。一个是粮行,一个是鱼行。当时五岔河家家户户有鱼船,方圆几十里,粮食和鲜鱼交易都在徐家台。运往武汉的粮食和鲜鱼多数是从我们行里发出。那年突然听到几声枪响,听说是来了日本老东,徐家台的人纷纷躲进白鹭湖。
白鹭湖杂草丛生蒿草茂密,是躲藏的最好地方,爷爷背着一袋子洋钱带着一家人往白鹭湖跑,快跑到湖边的时候,听到了几声枪响,慌乱中,爷爷和我们走散了。爷爷背着钱袋跑不动就把洋钱埋在了一个杂树旁,想等日本老东走了再来取。后来全家人不知找了多少遍,怎么也找不到那袋洋钱。爷爷为这袋钱,病了好久,差点送了命。第二年春天,日本老东又来了,这一次他们没有放枪是悄悄包围了徐家台,他们说这一次是要抓什么贺胡子(贺龙),还说徐家台的人如果不交出贺胡子,就一天杀一个人。
徐家台上的男女老少全被赶到我们粮行门前,听他们训话。他们一天要拉出十来个人问话,被问的人说不知道,就挨枪把子揍,被打得头破血流,衣服被他们用刺刀挑破,天黑的时候,被问的人如果还说不知道,他们就将这个人一枪打死。这样持续了三天,打死了三个人,还是没有人知道贺胡子的下落,他们一气之下放火烧了徐家台。我们家带天井的八大间子瓦房就是在那次的大火中被烧掉。这黄货肯定是爷爷早就埋在这石盆里……
兰花呵呵笑着说:“老祖宗算好了,刚好三十根。望生,夏荷,梅香你们一人十根。”
梅香拍着兰花的肩膀,说:“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按照我们这儿的习俗,这三十根金条应该全归哥哥所有,祖宗的家业只传男不传女,出嫁的姑娘是不分娘家的财产的。谁也不准违祖宗命。”
兰花大声说:“那是什么时候的规矩了?那时女人还兴裹脚哩。现在男女平等。”
梅香笑着说:“难得嫂子这么体贴我们,我代表夏荷姐感谢你了。不过,我目前没什么事需要钱。我好像生来就不缺钱用,真的,小时候,家里这么困难,可我没有缺吃少穿的感觉,参加工作,你要我不交饭钱,我又比别人强一丁点,后来,股票又赚了钱。现在,我堂堂的副处级干部,就更不要你照顾了。要说困难,就夏荷姐困难一些了。”
兰花说:“这当然,我心里还准备把生意安顿好了,去北京看看她……”
刘斌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正常上班了。夏荷可吃不香睡不着了,她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刘斌看她有些心思,便问:“最近你怎么有些闷闷不乐?”
夏荷说:“我没有闷闷不乐,只是在想,我应该做点什么。”她笑了笑说:“你现在上班了,家里也没多少事可做,我想在小区里开个‘白鹭湖家常菜馆’”。
刘斌说:“这段时间你够辛苦了,好不容易轻松一点,你就别想这些事了。怎么想到要去开餐馆,怕我养不活你?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温饱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
夏荷说:“你想哪里去了,我还怕你把我饿死?我开餐馆真不是图赚很多钱,只要把我们的生活过去就行了。我看小区里的人经常到外面去吃饭,小区内如果开一家餐馆,会方便很多。我就想方便方便小区的人,只当是为他们办食堂。你不知道,在你生病的日子里,小区的人们对我们是多么关心,我找不到报答他们的事情可做。这烧火做饭的事我还是会做的。”
刘斌看她说得很认真,知道她心里已经打算好了。便说:“让我好好想想,总之不能让你累着……”
夏荷在小区找了一个门面,她一心打算以后的日子就做这行。她知道,这一定对小区的朋友们有帮助。她还打算,凡是小区的小朋友,只要父母外出,无人照顾的,她都愿意代家长照顾。她认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为小区的朋友尽一份心。
夏荷接到哥哥的来信。信上说如果有时候,就速回家一趟,商量一下祭祖的事情。
刘斌看过信说:“我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只是刚刚上班不能陪你回去。这次你回去好好玩几天吧。”
夏荷说:“也是,这几年回家总是来去匆匆。这次真是要好好玩几天。你要照顾好自己。”
回家后,夏荷才知道是关于“金条”的事。有了金条,她一刻也在家呆不住了,第二天她就启程返回北京。
刘斌吃惊地问:“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好,多玩几天吗?”
夏荷将手中的旅行袋递给刘斌,高兴地说:“走,到你学校去看看。”
刘斌接过旅行袋放到房间,不解地说:“都放学了,去学校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说着急急忙忙往外走。
她拉着刘斌围着学校操场走了一圈,发现围墙、篮球架都好好的。
刘斌纳闷,说:“你什么意思,回来就跑到这儿来逛操场?”
“咚咚咚。”夏荷侧耳一听,是从那边教室里传来的。她又拉着刘斌,顺着声音朝教室走去。只见一个学生正用一块砖头,使劲捶着一条断了退的板凳,他在修理坏了的凳子。
她走近同学,问:“像这样坏了的桌椅有多少?”
那个学生看了他们两眼,心想,他们问这干嘛?笑了笑说:“差不多有一半吧。”
“哦,有一半?坏成这样该换了老师不知道?”
同学说:“怎么不知道?早都要换了,是没钱换。”
夏荷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自言自语地说:“有了,太好了,就这么办!”她转身拉着刘斌往家里走。
刘斌更是云里雾里,问她:“你怎么了,什么太好了?回老家一趟变得这么神神叨叨。你到底回五岔河没有?”
她猛地亲了一口刘斌,说:“傻瓜!我不回五岔,会有这么高兴?我的计划会这么快实现?我要为你们学校买一千套课桌。”
听夏荷说出这样的疯话,刘斌停下脚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没发烧说什么胡话。买一千套课桌,你知道需要多少钱?把我卖了你也买不起。”
夏荷又亲了一下刘斌,今天不知怎么了,她就是一个劲地想亲他,还恨不得大声叫喊:“我有钱了,我有钱了,我有好多好多的钱!”她没有喊,只是拉着刘斌飞快地往家里跑。回到家里,她一边拿出二十根金条,一边说:“我怎么舍得把你卖掉?就是把我自己卖了也舍不得卖你呀。你看,这是什么?是什么?”
刘斌接过她递给的东西一看,皱着眉说:“这是什么呀?金黄金黄的,像金条。”
夏荷呵呵说:“对!是金条。全是金条,你看够不够买一千套?”
刘斌哑然无语,以为夏荷开玩笑,拿些假金条逗他玩。他拿起几根金条互相敲打,说:“还蛮像真的哩,你在哪买的?”
夏荷看刘斌一点也不相信这金条是真的,她认真地说:“这就是真的,哥哥要我回去就是要给这东西给我们。我们有钱了,你知不知道!我正在想着怎么报答学校的师生哩,没想到我现在就可以实现了啊。”
刘斌惊喜地说:“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夏荷说:“以前我们都不知道啊。是爷爷埋在石盆里,被梅香和嫂子发现的。爷爷留下的三十根金条,哥哥和梅香坚持要给我二十根。他们一人就留了五根作纪念。这下好了,我们有钱报恩了。”
刘斌听得热泪盈眶,说:“谢谢爷爷,谢谢哥哥妹妹,我们明天就去买课桌……”
158不是结局的结局
暖洋洋的太阳照耀着整个临江古城。道路两边的花坛中竞相开放着各色鲜花,街道两旁的树木已经吐出绿叶,显得生机盎然。
梅香却在这美好的春天里显得懒洋洋的,天色已经大亮,她才慢腾腾地起床。
梅香早晨起床后就开始打扫房间卫生。她抬头看了看挂钟,时针指向了八点二十,离上班的时间只差十分钟了,她不慌不忙地把抹布洗干净,然后又在手上擦了点“大宝”,这才提起公文包,从从容容地从家里出来,钻进了早已等在楼下的专用“广本”。五分钟到了单位。这时,离上班还有三分钟。
办公大楼里,楼上楼下摆满了各种造型的盆景,还有种类繁多的花盆。梅香在上楼处,每次要弯腰吸几口盆景里的花香。这花香好清香,不靠近,还真闻不到哩。
她走进办公室,第一件事是打开窗户,换换新鲜空气,再迅速地打开电脑,然后倒上一杯白开水。
她拿起桌子上新放的两个文件夹,从头到尾的浏览了一遍,没有与自己有关的工作。看完后,她在文件处理签上写上“已阅”二字,签上自己的名字,最后写上年月日,算是将今天该看的文件看完了。桌上还放了些简报、会议通知之类的文件,她也认真地瞄了瞄,就整齐地放到那一大堆文件中去了。老实说,很多文件她都只看了一下标题,当然,那些文件是与她的工作没关系的,她就没有必要去认真研读了。
昨天周一的例会上,她知道本周没有什么大型的会议,也就是说,她不用担心去陪会,剩下的时间属于她自己安排。其实,开会也不用她操任何心,只要人坐在那里就行,人不到会那肯定不行。她所参加的会议,都竖有她的名牌,不去,就是一个空牌子在那,所以,一般情况下人们不会请假。再说,现在陪会她也不怕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她在办公室用笔记本把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一章章抄好,到开会的时候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拿出来读了。在这样的大会上,她可以旁若无人地专心研读小说。在她认认真真地阅读小说的时候,人们还以为她在认真地看笔记哩。
四十多岁的徐梅香,现在好像又回到了二十来岁的时候,迷上了小说,她感到现实生活里没弄懂的东西,在小说里可以找到答案,那些她十分熟悉的东西,经过作家的手写出来就那么的诗情画意,那么令人心动!总之,她认为小说里的世界太精彩。
开会看小说,梅香满意自己的这一伟大发明。这使她以前感到度日如年、如坐针毡的分分秒秒变得十分的有意义。她从不喜欢、惧怕开会,到高高兴兴、心安理得坐在那里开会。
开会看小说,不是说她不关心会议,而是,会议的内容根本与她无关,更没有她的任务,她只要知道会议精神便可了。但往往这样的会议时间特别长,不是大半天就是一整天。她坐在主席台上,从不离开会场。有些同志呆不住了,中途出去一下,一去就是半小时。她对这种人有看法,心想,无论如何也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吧,这对台上台下的人也算是个尊重。但几个小时坐在那里听与自己没有关系的内容,老实说,实在有些难受。如果利用这几个小时,看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肯定是一件好事,于是,她就有了用笔记本抄小说看的经验。这种办法真好!抄小说时看了一遍,到会场再读时就可研读了。现在,她不仅不怕开会,还希望这样的会多一些,这会场上倒比其他地方更安静,更能使她静下心来读书。热闹的会场、严肃的会场,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干扰……
今天她和往常一样也没什么事可做。看一些文件和当天的报纸,打开电脑看看新闻,再读读自己喜欢的书。
她惊喜地发现,去年一年所读的书,竟然是她前二十年来所读书的总和。她细细地回想,以前为什么就没有兴趣读书呢?她自己不知道,不是没兴趣,是她太没有时间了。生小孩、拿文凭、下农村、上党校(她先后六次上省市县党校),这期间她多半是单位的一把手,确实还没有那份闲心,去读一部长篇小说或者其他的文学书籍。
她真没想到,现在落到这么好一个位子!她以前甚至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悠闲”的好地方!不在其中真不知个中滋味啊!“悠闲”不等于人大政协的领导不受人尊重,在关键的时候,作为四大家领导他们要给关键的人投票划圈哩。因此,各科局的一把手无论如何,一年中要请这些领导到单位去视察工作,以此来表明自己对人大、政协领导的尊重。
社会上流传,人大政协是:“陪吃陪喝陪开会,工作举手就到位”、“不干事是什么意思?多干事是什么意思?干点事意思意思!”以前,梅香听到这些歌谣没怎么去理会。现在,她到了这个位子,似乎有了一些体会。
她认真地想了想去年一年来的工作,除去常规性的工作(自己分管的工作和各种会议)外,自己就搞了一个关于《如何开发利用文化旅游资源》的调研课题,搞了两次视察调研,参与对政府的职能部门进行民主测评。她搜肠括肚的想,也觉得自己没干一件实事。到了今年,连那各种会议也不愿意参加了。人啊,懒惰是很容易附身的,而坚持勤奋是要有很大毅力的!
徐梅香现在工作轻松了,但许多待遇却提高了。现在虽然是四大家领导,但她心里清楚,讲贡献还不如她在张埠镇起到的作用大。应该是职位有多大,职责就应该有多大。自从到人大后,她总感觉是无功受禄。自己怎么就享起了清福?县里像自己一样享清福的人当然不只她一人,那么,国家像这样享清福的人又有多少呢?她觉得这种现象应该是一个深层次的问题,不是她能回答清楚的,她也不想搞清楚,“为什么官大还没有官小起到的作用大”这个问题。
她自己问自己:“四十多岁就开始一张报纸一杯茶,混一天?”看来,梅香并没有因自己提拔为副处级而高兴……
去省里开会的路上,司机打开音乐,那优美的旋律让她情不自禁地跟唱。她问:“你放的碟子还是收音机?”
司机笑着说:“网上下载的,您想听什么歌都可在网上下载。”
“网上下载?”
“是啊,现在网上什么都有。看电视、看小说、聊天……还可开博客。”
“博客是什么?怎么开?”
“明天我为您开一个,您喜欢写文章,可把自己的文章贴上去,让博友们看,您也可看别人的文章,可以与别人交流。博客里面丰富得很、精彩得很哦。”
梅香笑着说:“在电脑上我只会简单地看看新闻,我把电脑就当打字机用,你给我开通了,我也不会操作,不等于零?”
司机笑着说:“好学,您又会打字,多玩几次就会了。明天我为您开通一个。”
梅香说:“那好,反正没什么事,学学看。”
晚上她还在想,博客里可以贴自己的文章,还可看别人的文章。她觉得自己对司机说的博客很感兴趣……
梅香有了自己的博客!怎么进别人的博客,怎么写评,怎么加别人好友、关注,她一点点,慢慢地有了一些了解。
她不知道在博客里发些什么,就把自己的中篇小说《回归》发在博客里。当她再次上博时,她惊呆了,当天访问她的人有几十人,还有不少朋友对她的小说给予了点评。那点评让她心跳,很爱鼓舞,这大大激发了她对博客的兴趣……
她到处访问别人的博客,看到好文章,她也给别人留言,看到好风景照她就拍手叫好呵呵大笑,看到动人的篇章,她哭的一塌糊涂……啊!原来网上真是这般精彩!
近一个月时间,她的小说发完了,博友们紧追着问:“你的职业是什么?在何地?多大年纪?你的小说为什么这般生活?”有的博友更是说出自己的猜测。她没想到网上的朋友这般热情,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博友们的提问,也不想随便应付博友。她想了想,还是以真实面目回答博友吧。
她在自己的博客里发了一篇题为《致谢》的文章:
特为《回归》开通博客。这是十年前的一篇拙作,渴望得到朋友指点,斗胆将小说挂到这里,敬请各位朋友给予关注不吝赐教,本人将不胜感激!
开博一月来,得到诸多博友的关心和支持,在此一并致谢!
看了《回归》的好些朋友问起我的职业并作了一些猜测,即记者、父母官、企业家、编辑、旅游局长、艺术馆、文联、作家、老师、播音员、妇联、服务领班等。我想,就用照片回答朋友吧。下面的照片跨越三十年!没想到,这样一来,点击量更是不断上升……她感谢网络,让她结交了那么多的博友,看到了那么多的好文章……
自从开通博客,她觉得好充实,整天有干不完的事,忙于写文章,发文章,看小说,写回信。很少去看嫂子了。今天,她想去看看嫂子兰花。现在,嫂子的批发门市部经营得红红火火。批发部的主要产品是土鸡蛋、大米、妈妈酱。这里仍然是贵兰的大米批发点,她在经营自己的面条厂、妈妈酱厂的同时,还能经营好她的大米生意,这不得不叫梅香佩服她!
司机将她送到菜场门口,问:“什么时候来接?”
梅香一边下车,一边笑着说:“下班就不管了,我自己回家。”
司机高兴的点头说:“明白。”油门一踩把车飞快地开跑了。
看着远去的车子,梅香心想,我要一个专车干吗?如果上下班自己走路,也就需要二十分钟,刚好可以锻炼身体,年轻的时候她就以每天打扫单位院落来煅炼身体,现在这个年龄更需要煅练了。从内心讲,她是蛮不想坐车上下班的,但那是专用车。她平时很少下乡,这倒不是她不愿意下乡,而是她知道,下乡去只会给基层领导增添麻烦,而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若上下班再不坐车,那司机不失业了?她只好和别人一样,天天坐着车子上下班了。
她以前在乡镇也坐小车,可那时她从来没有现在坐小车的“愧疚”感,那个时候,她还嫌车子跑慢了,那时坐车纯粹是为了工作,而现在的专车真的就只是她上下班的“自行车”,她觉得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她信步走到闹哄哄的菜场。
送货的、收货的、卖货的、买货的,大家匆匆忙忙地跑来跑去,一片繁忙景象。看看那些满脸都是认真的人们,梅香充分相信,这些人一定是干实事的人!他们的忙碌至少解决了整个县城内人们的吃菜问题。她不知怎么突然感到自己蛮适合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她深感到,在这个地方工作,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可以得到充分发挥,如果自己善于观察市场,勤于做自己的事情,肯定能经营好自己的生意。她这样想着,已经走到嫂子的批发部。
吕会计聚精会神地开着票,麻利地使用着计算器,笑嘻嘻地回答着顾客提出的问题。
现在早已不用算盘了。梅香看到吕会计使用计算机,想起自己当年参加工作的时候,那时为了练习算盘,不知熬了多少个夜晚,后来被誉为本糸统“神枪手”,那意思是算盘打的又快又准。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看看这手指头还灵活不灵活?这时,她听到吕会计对着仓库后面大声喊:“鸡蛋还有没有货?”
嫂子从后面传话说:“没有了,开了票的,数量多的也只有等到明天下午取货了。”于是,开了票的顾客急忙到仓库后面取货去了,没有开票的在吕会计拿出来的笔记本上登记。
香港老板刘德华一直站在吕会计旁边,他笑着对吕会计说:“这一次要是有多的货,我能发两火车皮就好了。”
吕会计笑着回答:“没办法,这里的老顾客也不能丢啊。”……
兰花啊,我的好嫂子!你真是个能干、贤惠的好嫂子!徐家在你的操持下,做起了三层的楼房,培养了两个名牌大学生。梅香当然知道大学生有哥哥的功劳,可她也知道,是嫂子的物质条件作基础啊。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又矮又胖从农村来的嫂子。
兰花已经得到了五岔河街上所有人的尊重,她成了街上的首富,成了致富带头人!
兰花看到梅香笑呵呵地说:“你来了正好,明天帮我去办一下到香港的护照。刘老板说这一次非要我过去不可,他帮我们在香港设了一个批发点,说那边的事他全办好了,下个月我就过去看看。”
刘德华笑着说:“是啊,你们的货在那边很有市场,生意可以做得更大的嘛。我们两家联合,将来也不用每趟货都跑来跑去的嘛。”
梅香笑着说:“嫂子,你真的把店子开到香港去?”
兰花回答说:“香港怎么啦,还不都是中国!只是——你要有时候陪我去一趟就好了。”
梅香心里痒痒的,她岂止想陪嫂子过去一趟,她更想自己辞职后跟着嫂子干哩……
她突然特别想回五岔河去看一看,不知那银杏树移盆后还是否像以前一样茂盛?!她笑着说:嫂子,护照的事由我负责,你不用操心啦。这个星期天我们回五岔河吧?
兰花说:“好啊,我准备明天回去的,那就等你们一起去。”
梅香和林诚早早来到批发门市部,等嫂子忙过一阵,他们才一起回五岔河。
梅香望着门前的五岔河,问:“我们五岔河的水怎么变成了这个颜色?夏天气味一定很难闻吧?”
兰花说:“是上游造纸厂排放的废水给污染的,夏天一股怪味难闻死了。”
梅香望着林诚,摇着头说:“这么下去怎么得了?现在我们国家先污染后治理现象太普遍了,连这样偏僻的小镇也给污染了。这以后不知要用多少钱才能把她治理好。”
林诚说:“现在,我们法院受理了几起上告企业污染环境的案件。很难得处理下来。”
梅香说:“唉,不知道人们什么时候觉醒?”
林诚笑着说:“等到人们都觉醒了,我们就更忙了……”
梅香说:“那时候,河水清澈见底,是生命之河,全公社好几万人吃的就是五岔河水。现在,河水泛黑臭气熏天,牲畜也不能饮用了。”看着这亲亲的五岔河,她心中感慨万千,隐隐作痛,直想哭!
五岔河啊接龙桥!这是梅香永远的记忆!记得,整个五岔河街上,只有门前的这座“接龙桥”上有一块水泥地。不是修建这座水泥预制板桥,人们哪里知道,泥巴路上还可铺水泥?
这光光溜溜,平平展展的水泥地啊,那四块从桥面到桥下的水泥滑坡,那就是孩子们的极乐世界呀!上学的孩子从大桥走过,先在这滑坡上,从上至下的溜几遍,好好过足瘾再去学校。放学的孩子飞奔大桥,好好地疯上一阵、溜上几遍,尽兴了再回家。尽管在滑动过程中裤子的**上被搓破了几个洞,回家后要受到家长责骂,但孩子们就是喜爱从上面往下滑溜的那一刻快感。有的孩子干脆玩到父母喊吃饭时再回家。
梅香为滑溜这桥墩,被母亲狠狠打过一回。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放学回家的她,看到别的孩子在桥墩上面滑,丢下书包跑到桥上去滑水泥桥墩,就在她准备从上往下滑时,脚还没放好整个人倒栽下去翻了几个跟头,反扑在下面的桥墩上,当时她吓傻了。滔滔河水,如果再偏一点,她就会翻滚到河里被淹死。
前不久她的一个玩伴就是从这滑下去淹死了。她心里怦怦怦直跳,吓得她大哭起来。母亲在家听到哭声,急忙跑来,拉着她的腿子大声骂:“是不是想死,嗯,想死我今天就把你丢下去。”一边骂,一边在她**上狠狠地抽了几下,又用手将她按住问:“以后还滑不滑?说啊,还滑不滑?”
梅香哭着说:“再也不滑了,再也不敢了。”那时她大概六七岁吧。从此后她真的再也没有滑溜过这好玩的桥墩了,也不敢到河里玩水了。河边长大的梅香到现在还是一只旱鸭子。不过那些远离父母亲眼睛的孩子,这座大桥,这桥上的四块水泥滑坡,仍然是他们的游乐场所,仍然玩得心花怒放才回家。
梅香站在枝繁叶茂的石盆前沉思……
她已经想好了,趁自己现在清闲的时候,写一本关于《石盆树的记忆》,把自己的记忆和感悟写出来,在博客里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