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冥平静道:“罪犯曾在南江久待,恐有疫症。”

“疫症?!”大司马倒抽口气。

“瘟疫?!”大司空惊。

“什么?!瘟疫吗?!南江莫非亦爆发了瘟疫?!”大臣们炸锅了。唯有永郡王镇定地掖袖。

他清楚极了,燕王这小子年纪轻,但爱民如子。若是南江真的瘟疫横行,他绝不会如此甩手就回。

要么瘟疫没大肆传播,已经解决,要么根本没有瘟疫这回事。

拿瘟疫出来唬人,这小子的胆子......真是能包天了。

夜无冥静默地瞧着一帮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开始躁动不安。直至有人建议立刻派医者、御医前往,必要时坚决封城等等话出来了。

他才淡淡地道:“瘟疫的解决之法,已有详细记载对策了。”

大司徒瞠目:“你说什么?!”

殿中徒然一静。

夜无冥重复:“瘟疫的解决之法,已有详细记载对策了。”

这下,不止大司马吸气了,大臣们被这一惊一乍吓傻,听傻了。

瘟疫在所有人心中,都等于死亡、横尸遍野,燕王殿下却上下嘴唇一张合,就是解决、记载对策?!

大家伙儿的眼里喷出三个大字:我、不、信!

包括永郡王在内。

夜无冥:“......”

他直起腰身,不欲再多言。

没见到现实之前,想必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而今,这件事也不算重点。

他继续道:“罪犯二人恐染瘟疫,我等则有预防治疗方法。所以暂留他等,待其病发或者无事,再押出定罪不迟。”

夜无冥目光环视一圈,深邃沉寂的目光略带压迫感:“诸位可有异议?”

“这......”大司马和大司徒对视一眼,犹豫不决。

担心那二人染病,现在押回来唯恐将皇城整个沦陷,又愁人在燕王手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如未经正统的司法程序办事,先入牢确认罪行再签字画押、拷问审理、查抄家底等等。

但大司空却没像他们想的那般多,反而在思忖一会儿后,看着气宇轩昂的夜无冥道:“燕王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夜无冥颌首:“当然。另外,三公若想派人来行公事亦随时欢迎。”

大司空嗯了一声,看向大司马和大司徒:“燕王的实力和为人我信得过,你们的打算呢?”

佚武帝本在旁观事态发展的,可没想到夜无冥几句话,就将原本该用强权压制他的三公给“说服”了。

这完全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三公!你们难道要相信一个黄毛小儿的言辞吗?”佚武帝沉下了面容。

大司马和大司徒尚在考虑,闻言瞥了瞥皇帝的脸色后,双双别过脸去。

他们辅佐皇帝勤政数十年,多多少少对他有所了解。

皇帝那表情,明显就是十分不愿意罪犯让燕王收容了去。

至于其它的荒唐想法,他们暂且不去多想。

“司空,你确定你相信燕王殿下?”话问的大司空,大司马虎目一瞪,常年混迹边疆,杀敌无数形成的肃杀狂气直扑夜无冥。

这样带着浓重血腥的杀气,哪怕是久历官场,见多了佚武帝发怒发狂模样的太子在场,都要腿软发虚。

夜无冥却无动于衷,漆墨黑眸冷静无波,举足垂眸尊敬有加。

大司空看在眼里,更确定了之前对他的欣赏和侧目很是值得。

“司马,一个自学能通水利,懂得建设的好孩子你难道都要为难怀疑吗?”大司空的眼睛亮了不知多少度。

大司马,大司徒:“......”

他们捂脸,觉得跟这个时刻不忘自己挚爱,甚至为此变得盲目无比的工作狂魔站在一起,很丢脸。

不过......

他们看向夜无冥。

他在大司马的威压之下,笔直而谦逊地道:“小王万不敢相欺。“

其身上的气质,言语中无意显露的气度,人未至而先知先谋的滔滔谋略,尽显于佚武帝此刻的黑脸中。

想来这位年纪轻轻的燕王,早就预料到皇帝欲趁机将乐镂、乐清两人抓握于手,到时不管是杀是堵嘴之类的手段,不就都随皇帝心意了。

三公在将佚武帝的所有表现推演一番之后,得到的结果便是:杀可以他人代命,堵嘴可为伪造推锅。

有根有据。

皇帝没将太子召上朝就算了。

这次朝会,乐氏太保、秋氏宰相二人皆不在。

为太子脱罪,不允许他等抓着乐氏、秋氏大臣问责,个中心思,再明显不过。

毕竟乐镂、乐清他们俩,都是姓乐。

皇后的娘家,太子的后盾,乐氏一族的旁系公子哥。

事到如今,他们比起阴晴不定,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愚蠢事情的佚武帝,更愿意相信不甚熟悉,却听过不少清流事迹的燕王。

大司马收起那方威慑做派,上前一步,厚实蒲扇似的大掌噗地落在夜无冥的肩膀上,虎虎当当地使劲拍了拍,扬声道:“好!真不愧是大帝之子,见微知著,敢做敢当。好儿郎!”

“那罪孽深重的二人交给你,老臣放心了!”

他的话,便是代表了三公的意思了。

佚武帝大怒,拍座而起:“大司马,燕王私押重刑罪犯此事,压根不合律法——”

大司马回身,挥袖道:“稍时老臣与大司徒、大司空三人的兵马,立刻移君至燕王府中接过看守、保护之责。”

“不知详细的百姓大臣若是听闻燕王行径,会以为他滥用职权,私自关押处置同袍官员——”

“老臣这就住进燕王府去,见一人便与一人解释缘由。陛下能为燕王操心了,不愧是位好兄长。”大司空佩服作揖。

“朕......”朕才不是那个杂种的兄长!佚武帝气得咬牙切齿。

大司徒也朝落水即将溺毙的骆驼身上,放上最后一根稻草。

他道:“老臣会请示大理寺,待他批示的。”

他出马,大理寺岂会不允!

“至于工部尚书等人举荐罪责,也由老臣押着他等去领罪罢。”他接着道。

工部尚书这个国之栋梁他实在不忍毁去,是以他这般“押”,定是无罪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