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夜无冥的声音传进处在深渊边缘的她的耳边。

“用眼泪祭奠亡灵,是你现在唯一拥有的东西。”

唯一?!她只能用眼泪来祭奠那些无辜受累死去的人吗?!只能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兄长背着冤屈,那莫须有的罪名,生生世世受人唾骂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满心满眼想的是:仅仅自己这条烂命哪里足够!至少,至少,她要把秋元若那个罪该万死的畜生带下去!

带下去之前,她要把他千刀万剐,让他尝尽人间恶刑,生死不得!

仇恨的业火熊熊燃起,她置身其中,恨不得化为灰烬,转化为仇恨的利剑,穿透仇人的胸膛!

她迷失了自我,渐渐把自己当成了报仇的武器,杀戮才能止住她的不甘。

然而,他说:我助你。

还对她露出那样绝艳似水的温柔眼眸和笑容......

他说他愿意站在自己身边,握着她的手给予他拥有的力量。

她刚建起的铜墙铁壁瞬间崩塌,周身的暴戾气息消散无形。

眼泪不受控制,哭得像个孩子。

现在才发现,原来独自转生的她,是这样渴望身边有一个同仇敌忾的“伙伴”。

她顾及着转生的她的身份和血海深仇,顾及着怀揣神秘医女系统的秘密。

顾及着自己毫无背景能力,该如何达到报仇的目的,满是心机地留在燕王府,算计着怎么才能获取信任......

诸如此类,多少尔虞我诈。

但夜无冥却不曾计较那些肮脏,对她伸出手来......

“果然是个可怕的男人......”埋头进膝盖,萧婉闷闷地嘀咕:“攻心什么的,还是毫无自觉的情况下......“

她心跳如雷,耳边似乎都能听见那小鹿乱撞的声响。

她静了静,轻轻呢喃:“夜无冥......”

——

苏晚到达燕王府门口时,那处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她一眼瞄见人群前方欢愉活泼贴着白发男子身侧撒娇的谢安然。

要说能在王爷回府之前得到消息,并把那位永安郡主叫来的人,就是燕王府从来神秘的少管家了。

雪发黑眉世无双,风采绝越赛仙人。

这句话说的就是他,谢止玥。

身任燕王府少管家之位,亦是谢安然的同族兄长,据说还是谢家的世子,下一任的谢家掌家人。

谢止玥的标志,便是那一头似雪白发。他不绾不束披散肩头,偶有几缕调皮的发丝垂在颊前,轻抚他白瓷润肤和深邃五官。侧颜如世上最好的暖玉精细雕琢而成,俊逸非凡。

他身量很高,身材却是精瘦型,肩宽背厚,腰细臀窄,一袭银丝滚边的青白宽袍穿在他身上,着实衬得人似天上月。

那通身气质,温文尔雅,超凡脱俗。

用美人一词称赞他亦不为过。

苏晚在后,用贪婪的眼神仔仔细细打量过谢止玥全身上下。

若不是他将来的身份太过低下,她定会把他给纳入闺房里好生疼爱!

“止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没有给我带些好东西回来送我?”谢安然亲昵地抱着他的手臂,可可爱爱地撒着娇。

谢止玥顺着她的力道微微低头,笑起来的模样平和温雅:“我刚到皇城不久,正好收到王爷要回来的消息,便先书信了一封给你。一旁附赠了西容国最好的蓝月珍珠项链和北凉王朝上好的水影蚕丝布匹,怕是你没看到。”

为什么会看不到?自然是惦记得紧将归来的人啊。

谢安然看着谢止玥含笑怡然的眸子,为自己的少女心思红了脸。

“止玥你笑话我~”谢安然想着想着羞到不行,拿谢止玥的宽袖遮脸。

后者无奈宠溺地笑笑,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

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妹,但幼时经常在一起玩耍,感情胜似亲兄妹。

谢止玥对谢安然的疼宠看在他人眼里,自然是满满的羡慕。

周遭的目光大多如此,或许夹杂着一些倾慕的,但是像苏晚那般在人不远处的地方拿露骨的眼神瞧人的,恐怕是他前所未见。

谢止玥回过头去,恰好撞见苏晚变脸似的把戏。

她收起了贪欲过盛的扭曲表情,眨眼间换作婉约和善。

动作优美弧度恰好,她朝他做福一礼:“苏晚见过少管家。”

其姿态端正,目不斜视,若是谢止玥没看见她变脸之前的样子,估计会以为她品质高洁如高岭之花呢。

谢止玥唇边微笑浅浅的,像是没有发现什么似的:“苏晚姑娘倒是出落得越发漂亮可人了。”

苏晚听了,脸颊上恰到好处地浮上了些许红艳,大方行礼笑道:“少管家过誉了......”

这时,一直关注着大道路上动静,没注意到苏晚出现的谢安然,忽然紧张地揪紧了谢止玥的衣袖:“无冥哥哥......他回来了!止玥你瞧,赶车的是烈云、烈天呢!”

谢止玥回眸,视线触及烈云望见他惊讶的表情,略微笑叹:“还真的是呢。”

夜无冥一行人的车马缓缓停了下来。

烈云烈天跳下马车,快步走到谢止玥两旁。一左一右伸掌,啪一下拍上他的肩膀。

烈云的眼眸中惊喜的开怀辉光闪烁,语气亦是激动的:“好家伙,这么突然地跑回来居然也不告知我们一声。”

“罚酒。”烈天嘴角隐约有笑的弧度。

谢止玥颇为无力,挨着兄弟俩压在肩膀上的重量,他苦笑疑问道:“止玥不胜酒力之事你们明明知晓,为何每次逮着止玥回来,你们就非得灌我喝酒......”

兄弟俩对视一眼,烈云大笑:“因为你除了怕酒,什么都做得天衣无缝,无趣得很,不趁着你喝醉欺负欺负你,哪有别的机会。”

“我们中,你最轻松,游山玩水不知归处。”烈天这句话说的很认真,看来是真羡慕他的“职责”。

谢止玥无奈:“如此这般,止玥是跑不掉了。”

根本不会武功的他要想从武功顶尖的这两人眼皮子底下逃掉,还真是件不可能的事儿。

烈云嘿嘿坏笑。

烈天则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道:“主子在马车内,大概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