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武帝挥挥手，让孙公公赶紧把夜玉儿带下去。

在佚武帝身边服侍几十年的孙公公，自然明了他的心意，于是低声劝道：“公主，陛下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这下夜玉儿也知道不可以再胡闹下去了，但一时间又不甘心，便独自站在殿外。

她一个人站了许久，也不见佚武帝传她进去，最后还是气鼓鼓地离开了。

“陛下，公主回去了。”孙公公低声回禀着。

佚武帝点了点头，扶着鬓角没说话。

“陛下，您先休息一下？”孙公公试探着问。

然而，只见佚武帝摇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孙祥，传燕王进宫。”

“是！”孙祥说着，躬身退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布满黑云，大雨将至，狂风呼啸。

——

寂静肃穆的皇宫中，夜无冥一袭玄衣，走在皇宫深而宽的白玉石道上。

烈天和烈云跟在他身后，神色紧张。

其实他进宫前，烈云十分反对他进宫。

在烈云看来，此时的佚武帝，一定是丧子之恨算到夜无冥头上。

传夜无冥进宫，不过是为了更方便将其击杀！

然而夜无冥却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在眼下还不会动手，因此倒是从从容容地换了朝服，进宫来了。

烈云怎么也放心不下，纠缠着一定要跟着一起来。烈天虽然没有烈云那般闹腾，但心里的担忧，也明明白白地写到脸上。

最后，夜无冥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他们一起进宫。

“主子，这皇宫里怎么这么安静，不会真的设下什么埋伏吧？”烈云一边走，一边不安地问着。

“阿云，宫里不许大声喧哗，自然安静些，你别胡说。”烈天被烈云说得胆战心惊，赶紧打断他。

“我倒忘了，阿天，小心一些，总是好的。”烈云低声回应着。

夜无冥听见他们兄弟俩的争论，不禁有些好笑。

他们俩兄弟跟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紧张成这样子。

“阿天、阿云，不用这么紧张，眼下皇兄还不会对本王动手。”夜无冥用内力将声音传出去。

听到夜无冥的声音后，烈天放心了许多。

而烈云仍然半信半疑，丝毫不敢放松。

他们三人，很快就来到御书房外面。

此时，孙公公早已在门外等候：“终于盼到殿下了！陛下在里面。”

见孙公公和颜悦色，和往日大有不同，烈云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其实孙公公能一路走上这个位置，必定不简单。

他虽向来与夜尘微一党亲近，眼下夜尘微刚死，他原本没理由对夜无冥表现得这么和颜悦色。

但其实他已从佚武帝的反应和行动中看出来——害死夜尘微的真正凶手，并非夜无冥。

相反，眼下夜无冥是可以抓出凶手的最佳人选。

正因如此，孙公公今日才表现得如此和善。

“阿天、阿云，你们先在外面等着，若是果真有事，本王会用暗号联系你们。”夜无冥借助内力，和他们兄弟俩沟通着。

“好，主子，您万事小心！”烈云的回答，同样从内力中传来。

夜无冥点点头，走进御书房。

“臣弟参见皇兄！”夜无冥躬身行礼，神色淡漠而从容。

佚武帝眸光沉沉地看着他，良久方道：“无冥，不必拘礼。”

“尘微之死，相信你也知道了？”佚武帝起身说着，眼神盯着夜无冥。

“臣弟有所耳闻。”夜无冥淡淡说着，神色如常。

倏然见，剑光一闪，佚武帝拔出剑来，直指夜无冥。

“你不怕朕杀了你？”佚武帝盯着他，眼神中夹杂着愤恨和悲恸。

“皇兄不会。”夜无冥神色不变，坦然看着佚武帝，说道，“皇兄知道，杀害尘微的人，并非臣弟。”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外面的孙公公听到拔剑声，也紧张起来。

“尘微死了，你很高兴吧？”佚武帝的剑锋，又向夜无冥逼近几分。

“皇兄应当知晓，若臣弟当心有心争夺储君之位，尘微即便活着，也不妨碍不了臣弟。”夜无冥说着，含笑看着佚武帝。

这句话几乎把佚武帝噎住了，噎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夜无冥的意思很明显，若他当真想争夺皇权，夜尘微即便活着，也不是他的对手。

因此他没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夜尘微。

他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做。

佚武帝心里也明白，夜无冥没必要做这件事。

然而承认这句话，无异于承认自己的儿子，不如夜无冥。

因此佚武帝充满怒火的眼神，逼视着夜无冥，剑也久久未曾放下。

“皇兄，私铸铜钱的事，或许会未及江山社稷，臣弟心想，此事更为紧急。”夜无冥缓缓说着，用手指别开了剑锋。

剑，被佚武帝扔到地上。

铿锵一声，吓得外面的孙公公，以为殿里发生了什么事。

“谈谈吧，夜无冥。”佚武帝重新恢复原本威严肃冷的神色，坐上明黄色的龙椅。

“皇兄，臣弟认为，秋家一定私屯了兵马粮草，当务之急，并非查出私铸铜钱的地方，而是先找出秋家的兵马！”

夜无冥也认真起来，神色郑重地说着。

他们兄弟俩，虽有血缘关系，却向来生疏、互相戒备，像这样的合作，更是少之又少。

佚武帝有了瞬间的恍惚，若是自己的儿子也像夜无冥这般争气，他便可以安心许多了。

“朕也有这个打算。”佚武帝的想法，和夜无冥不谋而合。

“皇兄准备如何做？”夜无冥将问题抛给佚武帝。

佚武帝不像夜尘微那么愚蠢，他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十年，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因此在他面前，夜无冥不想表现得太过高调。

“秋家私兵一事，夜无冥，便交给你去查。”佚武帝说着，眼神深邃而暗淡。

其实佚武帝并不单单准备查出秋家的私兵，眼下，负责皇城安防的金吾卫，也需要彻查。

否则一定金吾卫出了问题，秋家带兵逼宫，是易如反掌的事！

虽然佚武帝没有提到金吾卫，但夜无冥知道，以佚武帝的谨慎，一定会率先排查金吾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