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想陛下的病也不知是真是假,就自作主张,把萧姑娘请来了。”烈云不安地说着,一边说还一边偷偷观察夜无冥的脸色。

原来他送延尺回去时,刚好撞见佚武帝晕倒的一幕。他生恐此事有诈,便自作主张,将萧婉带到山上。

夜无冥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当下情形,错综复杂,他并不想让萧婉卷进来。

“主子,您别生气了。”烈云像小孩子一般,凑到他身边嘟囔着。

“王爷,烈云公子也是为大局着想,你就别责怪他了。”谢止玥也在替烈云说话。

萧婉发现烈云是尚自行动后,便说道:“即便烈云先生没有相请,我也是打算到山上凑凑热闹的,此事不必怪他。”

“主子,您看,萧姑娘都不怪我呢。”烈云笑嘻嘻地说着。

夜无冥本来就不打算责备他,此时见他笑得又乖又怂,更是暗觉好笑。

不过他还是板起面孔,对烈云说道:“以后行事谨慎些,另外,照顾好念卿。”

“得嘞!主子,我一定会做好的。”见夜无冥没有责备,烈云瞬间变得无比开心。

看到烈云如此顽童心性,众人都笑了起来。

——

佚南寺的禅房,都修筑在主殿之后。

其中一座禅房尤为讲究。院落后面,种着竹子,清幽宁静。禅房则全部由木头搭成,远远望去,十分淡雅。

这里正是方丈曾齐大师的住处。

此时,佚武帝也移步于此,在屋里与曾齐大师品茶闲谈。

“方丈,你觉得朕设下的局,如何?”佚武帝抿了一口茶,淡淡问着。

曾齐大师淡然一笑,答道:“贫僧乃出家之人,对世俗之事,关注甚少。”

“你别跟朕打太极,直言说说。”佚武帝直接说着。

曾齐大师笑了起来,说道:“此事事关皇家,贫僧不好置喙。”

听到他的推脱,佚武帝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曾齐大师知道今天不说的话,必定得罪佚武帝,于是补充道:“不过贫僧有两句话送给陛下。”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曾齐大师将先祖的禅诗,念了出来。

“陛下,喝茶。”曾齐和尚说完,就不再谈论此事,只是将茶送到佚武帝桌前。

听到那句禅诗后,佚武帝沉默了许久。

佚武帝虽然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但藏在这几句禅诗中的话里之音,还是听得懂的。

他此番大费周章,布下如此险局,一是忌惮夜无冥,二是试探太子忠孝之心。

而曾齐大师却告诉他:“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无疑在说,燕王虽然文武双全、手握重兵,却并非弑兄篡位之人;太子虽不是十全十美,却不是奸邪之辈。陛下你不必多疑,顺其自然即可。

然而佚武帝生性多疑,再加上身居高位,又如何能对底下人全然放心?

曾齐大师自然知道他的心性,因此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多说,只是将茶放到他的桌前。

有了这杯茶,曾齐大师便不是在议论国事,也不是在劝诫佚武帝,而是与之品茶时,随口道出的一句禅诗。

佚武帝也不曾说破,接过茶一饮而尽,面无表情说道:“好诗。”

窗外一阵冷风吹来,拂过窗口,吹得木窗砰砰作响。

曾齐大师起身,走到窗口处,将木窗合上。

“陛下,北风寒冷,可需添些衣物?”曾齐大师趁机转移话题。

“你倒是细心。”佚武帝说着,神色有所缓和。

“延尺,将陛下的裘皮披风送进来。”曾齐大师吩咐着。

“师父,来了。”守在外面的延尺,脆生生地回答着。

没多久,房门打开了,延尺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披风,神色恭敬地送进来。紧跟其后的,还有两名宦官。

“陛下,您的披风。”他走到佚武帝面前,将披风呈给他。两名宦官拿起披风,服侍着他穿上。

服侍完,两名宦官便退下了。延尺原本也想退下,却被佚武帝叫住了。

“小师父,今年几岁?”突然见到这个小的孩子,佚武帝一时来了兴致。

延尺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尊贵无比,一时有些害怕,但还是冷静有礼地回答道:“回陛下,小僧今年八岁了。”

曾齐大师看着自家小徒弟,满脸慈祥。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佚武帝放缓语气,怕吓到延尺。

佚武帝膝下的儿女已经长大,太子虽是嫡出,但父子间更像君臣,往往只谈及军政大事。

他的帝王之心,也日益冰冷坚硬。

不料今日见着这么小的一个男孩时,竟让他生出一些怜惜之情。

延尺乖巧地抬起头,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佚武帝,一眨一眨的。

见他长相清秀可爱,佚武帝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喜爱,将案上一盘糕点,赏给他:“这是御膳房做的,拿去吃吧。”

“多谢陛下!”延尺接过糕点,眼神中露出些许喜色。

曾齐大师看着他们二人时,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

既然佚武帝对延尺生出怜惜之情,想来对太子也会顾念些许父子情谊。皇帝和储君之间和睦相处,东佚的朝堂上,或许能平静些。

延尺接过糕点后,并没有立刻退下,而是先呈给曾齐大师:“师父,这是陛下赏赐的糕点,您尝尝?”

“这是陛下赏你的,拿去吃吧。”曾齐大师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温和地说着。

他这才拿着糕点,高兴地退下。

“方丈,你好大的福气,收了这么好的一个小徒弟。”佚武帝有些羡慕地说着,表情竟然有些酸溜溜的。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宦官的禀告声:“启禀陛下,太子求见。”

“太子殿下还是关心陛下的。”曾齐大师看着佚武帝,含笑说着。

佚武帝神色复杂,冰冷的眼神中,掺杂着一抹喜色。

“让他进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见见太子。

两名宦官将门打开,身着明黄色长袍的太子,从外面走进来。

“父皇,儿臣担心父皇龙体,命人回宫将宫太医请来。”太子进门后,恭恭敬敬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