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黑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末将见过燕王殿下!”高皋走进书房,抱拳行礼。
他一袭黑衣,笔直地立在书房之中,清寒孤傲。
高皋是统帅金吾卫的武将,负责守备皇城安防。
他武艺超群,是金吾卫中排名第一的高手,性格清冷孤傲,向来不屑于结朋结党。
可见,他今日亲自来见夜无冥,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高将军请坐。”夜无冥言语间,颇为客气。
高皋向来恪尽职守,自他接管金吾卫,逃窜在皇城的歹徒凶徒,更是少了许多。夜无冥对于这样的他,是敬重的。
“末将无事不登三宝殿,就不和殿下绕弯子了。”他坐下后,说道,“此番前来拜见殿下,乃是为北凉世子遇刺一事。”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脸上的表情,是冷漠而平静的。
“末将相信以殿下的能力,不会不知此事。”他继续说着。
“刺杀北凉世子的,究竟是何人,末将不晓得,也不愿知晓。但末将知道,太子被牵扯进去,于是想拉上末将,做替死鬼。”
他神色冷漠地饮了一口茶,继续说:“末将身处困局,而殿下却是朝堂之上,为数不多的破局者。”
“若殿下能助末将破局,末将自当尽心竭力,守好皇城安防。”他说完,淡淡地看了夜无冥一眼。
明明是他有求于人,然而态度却高傲冷漠得如同贵宾。
夜无冥神色淡淡,听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坐在椅子上,神色如常,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高皋希望他出手相助,却并不承诺效忠于他,只是说“守好皇城安防”。
“高将军当真是个妙人,至今为止,在本王面前,态度如此孤傲的,仅有将军一人。”夜无冥说得平缓从容,磁性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高皋沉思片刻,站起身来,说道:“末将原以为,燕王殿下与朝中拉帮结派、蝇营狗苟的势利之徒不同,没想到是末将看错了人。”
“末将在朝为官,效忠的是朝堂的清正,守护的是皇城与百姓的安危,而非是非不明,黑白不分地盲目效忠,”
“殿下既不肯出手正乾坤,末将告退!”
他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了。
“将军请留步!”他的脚刚抬起来,便听到夜无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高皋的话说得很清楚,他找到夜无冥,是因为相信他不是势利之徒,不会因为高皋没有发誓效忠,便对此事袖手旁观。
高皋也明确表示,他不会拉帮结派,也不会站队,只是恪尽职守,守护好皇城的安危罢了。
夜无冥叫住他,一来是认可他孤直的为官之道,二来是答应出手相助,让原本无罪的高皋,不必蒙受不白之冤。
高皋刚刚抬起的脚,停在半空中。
片刻后,他收回了抬起来的脚,转身,朝夜无冥重重跪下:“末将多谢殿下!”
高皋走后,烈云轻轻推开了门,走进书房。
两人见面时,烈云一直守在外面。若两人打起来了,他好进来帮忙。
“主子,他态度这么高傲,您为什么还要帮他?”烈云看着书房外,神色有些不悦。
“为官者,拉帮结派、官官相护者居多,他有勇气在朝堂之上,保持这样的孤傲,已是难得,又为何介怀一些小事?”夜无冥看着烈云,说道。
烈云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点头,笑嘻嘻说道:“反正主子的决定一定是对的!”
“很晚了,回去歇息。”夜无冥拿起桌上的兵书,看了起来。
烈云又起了小孩心性,赖在书桌旁不离开:“我想陪着主子!”
夜无冥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无奈。
他原本打算去萧婉院里看看,所以才故意支开烈云。没想到烈云赖在这里,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夜无冥不想被他人猜出心事,于是继续看着兵书,打算等烈云离开,他再去看看萧婉。
没想到兵书上的阵法谋略,完全进不去脑子,还时不时幻化成萧婉的模样。
夜无冥终于不想再拖延了,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主子,您去哪?我也要去!”烈云依旧紧跟其后。
“阿云,回去歇息,这是命令。”夜无冥倏然转身,看着烈云,一字一句说道。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烈云见他神色冰冷,一时疑惑起来。
“没什么,你要是再跟着,本王明日送你去给花折效力。”夜无冥面无表情。
烈云隐约察觉到主子有点生气,再听到“花折”,立刻停了脚步。
若是被送到花折手底下,只怕花折每天都要拿许多妖艳的衣服给他穿上!烈云一想起来就头皮发麻,连连道:“主子,我不跟着了,您别把我送走。”
见烈云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夜无冥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转身走向萧婉的小院。
在漆黑的夜色下,萧婉小屋里暖色的烛光,从小轩窗上,隐隐约约透出来。
她正坐在窗边的梳妆台上,梳着一头长发。
“小轩窗,正梳妆。”他不知不觉地,念出了这句流传甚广的词句。
那日,两人共乘一辆马车时,她终于明确说出了她不共戴天的仇人——秋元若。
秋云若向来和太子走得近,外人看来,像是一个衷心效忠于太子的臣属。
但夜无冥总感觉,秋元若这个人,并不简单。
秋元若,心思缜密,行事干脆阴毒,让人不得不多加几分防备。
此次柯吉遇刺一案中,那些出现得极其诡异的东宫专用弓箭,或许背后,便是秋元若在暗中搞鬼。
要彻底打败这样一个人,对她来说,很艰难吧。
他远远望着窗上那抹纤瘦的剪影,心中百感交集,有怜惜,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
窗上那道剪影动了动,她站起身来——
夜无冥柔和的目光落在那道小窗上,暗想着:“看来她准备就寝了。”
然而下一刻,却看见了萧婉披了一件披风,从屋里走出来。
“王爷?你怎么在这?”萧婉看见夜幕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独立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