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烈云脸上没有了嘻嘻哈哈的笑容,神色郑重得像是从烈天脸上复刻过来的。
“安瑶在牢里自尽了,我先去禀告主子。”烈天说完,转身往书房走了。
“安瑶……”这个名字很熟悉,烈云沉思片刻后,想起她是那名擅长使毒的杀手。
当初他们南下治水灾时,差点栽在她手里的毒物中,还是萧婉竭力相助,他们才得以逃过一劫。
“主子说过,萧姑娘与安瑶,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旧相识……若萧姑娘知道她的死讯,又会想起曾经的仇恨吧……”烈云暗暗想着,担忧地看向仍在院中忙碌的萧婉。
院落里的姑娘,身姿纤瘦,气质清冷,正拿着橘子,安慰吃不到糕点的柯吉。
就这么一个可亲可敬的小姑娘,她本不该承受那么多。
烈云越想越觉得脑袋疼,最后干脆不想了。反正万事有夜无冥在,他会保护好所有人。
想得脑瓜子里一团浆糊的烈云,抬脚走向牢房。
——
燕王府,书房中。
“主子,刺客安瑶,自尽了。”烈天走进书房后,将声音压得极低。
烈天低沉的声音,如一块石头,投进了夜无冥沉静如渊的双眸。
“找人好生埋了,不要让她知晓。”夜无冥淡淡吩咐着,神色如常。
脑海却想起,昨日两人紧紧相拥的场景。
彼时,少女纤瘦的身体靠在他怀里,娇弱得好像风一吹就断,令他心中涌现出无数保护欲。
此时此刻,他又一次想将她抱在怀里,好生呵护。
“安瑶身份特殊,若她知晓了安瑶的死讯,一定是又恨又悲。”夜无冥在心中暗想着。
她聪慧却又秉性纯良,即便知道安瑶与她之间,有血海深仇,却依旧会为她的死难过。
除此之外,夜无冥更担心的是,安瑶的死,还会让她又一次想起曾经的血海深仇。
虽然夜无冥并不知晓,这仇恨背后的详细事端,但他知道这段仇恨,是她终其一生都难以放下的殇恸。
与其让她难受,不如先将死讯瞒下。至于她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他会帮她。
“阿天,你去找一套念卿可以穿的深衣,本王带她出去散心,你们趁她不在,将安瑶葬了。”沉思良久后,夜无冥说道。
烈天躬身领命。
“一向冷冰冰的主子,终于表现出体贴温柔的一面,看来主子待萧姑娘,果然是真心的。”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
“主子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亲了。”烈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
萧婉的小院中。
她正和柯吉坐在石桌前,给橘子剥皮。
“萧姑娘!”烈天拿着一套深衣,和彩月一起走进小院子。
“彩月,你终于回来啦。”萧婉见了彩月,拉着她的手,开心地说着。
她们之间许久未见,一见之下,才发现很是想念。
“萧姑娘!主子出门办事,需要你陪同。”烈天拿出已经备好的衣服,“这是主子命我备下的衣服,为行事方便,还劳烦萧姑娘换上。”
萧婉一时猜不出原因,只道是关于性命的“大事”,需要她前去医治,连忙应下了。
柯吉正想插科打诨,将萧婉留下。
一转眼发现烈天正朝他使眼色,他突然意识到,此事暗藏内情,也就吃起了橘子,没再说话。
“柯吉,王爷有事,今日不得已失陪,还望见谅!”她朝柯吉福了福身子,说道,“我们改日再聚。”
“没事,你我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去吧,切记万事小心。”柯吉说着,嘴角还噙着一抹开朗笑意。
她换上衣服后,连忙往书房走去。
“烈天小公子,你们府里发生了什么?这么着急要把她支开?”柯吉目送她远去后,才压低声音问着。
“世子爷,萧姑娘一位特殊的故人去世了,主子不想让她难过,所以先将她支开了。”烈天躬身回答。
柯吉点点头,不再多问。
她虽然双眸清澈澄明,如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从她的聪慧,以及处事的从容冷静来看,她肯定经历过许多。
经过了世事的磨砺与岁月的积淀,最终才成就了处变不惊、清冷优雅的她。
对于她的过去,柯吉并不着急。不过他已做好倾听的准备,在她主动提及时,他会陪伴左右。
萧婉穿上一身男式深衣后,倒像个清秀文弱的读书人。
深衣白衣黑边,衬得她温文尔雅,清冷出尘。
她走进书房时,如初冬的第一场雪,随风吹进书房,夜无冥在那么一瞬间,竟也恍惚起来。
“王爷,你唤念卿来,可是有急事?”她朱唇轻启,认真地看着他。
他看到她眼中的担忧与郑重,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不必担心,随本王出去走走。”
“主子!好好把握这良辰美景!”夜无冥刚刚走出书房,烈云就爬过来,笑嘻嘻地说着。
夜无冥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
“主子!您别看我,您得看着萧姑娘!”烈云不怕死地继续说,说完便脚底抹油,逃向别处。
萧婉想起昨晚两人亲密接触时,他温暖而宽厚的胸怀,脸情不自禁地红了。听见烈云调侃,更是扭开了头。
夜无冥拉起她的手,一路走向大门之外的马车。
他把她的小手牢牢握住,到了马车旁,又亲自扶着她走上马车。
烈天回到书房时,正好看见了烈云站在门外,脸上挂着一脸姨母笑。
“怎么了?陷害史大人的贼人,你可细细审问了?”烈天想起刚才交给他的任务,赶紧问道。
“小事一桩,全都召了。”烈云摆摆手,神态轻松。
“他被太子幕僚收买,将白银偷偷藏进史大人府中密室。已派人将他的口供送到大理寺,太子门下的那位幕僚,用不了多久,便会出现在大理寺的大牢里。”烈云继续说着,将详情告知烈天。
烈天看着他,满意又欣慰地点点头。
他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叮嘱道:“主子和萧姑娘的事,你别瞎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