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急不来, 通知书至少还有半个月才出来呢。”
封映月一边打水擦鞋子,一边笑道。
赵大嫂却说:“你们本来也不用急,我可瞧着呢, 不说小唐同志是个喜欢看书的, 就说你来了筒子楼吧,这每天只要得空都是在学习。”
“眼瞅着是从小学考上了初中, 然后高中,还帮孩子们讲题,那是一直都在学习啊,怎么可能考不上呢。”
封映月总觉得她这话有些怪怪的, 抬起头看过去,赵大嫂也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头, “哎呀,老二闹得很, 我带他下去转转。”
说完就背着孩子走了。
封映月垂下头继续擦洗鞋子, 唐文生从里面出来, 看了眼赵大嫂的背影,轻声道:“她憋着气呢。”
“我知道,”封映月抿了抿唇, “可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阴阳怪气到她面前。
唐文生蹲下身让她坐在一旁,自己擦鞋,“也没想到赵天也有想要参加考试的想法, 但是他初中文化, 就算是参加了,也没有希望。”
赵天在高考那两天的心情一看就知道不怎么好, 而且和赵大嫂好像吵了架。
但和封映月说的一样, 夫妻之间的矛盾, 和他们也不相干。
但赵大嫂心里就憋着一股邪火,当看见他们回来时,忍不住酸了两句。
这天就算了,接下来好几天,赵大嫂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老对封映月和唐文生有微词。
就连宋枝都发现了。
晚上吃饭时,元蛋低声道:“囡囡姐都不和我玩了。”
封映月眉头微皱,给他舀了一木勺蒸蛋,“吃饭吧。”
唐文生吃过饭就去坝子里了,赵天一回来,就被他堵住,将人拉到筒子楼外说话。
“你和嫂子有什么气,是你们的事,犯不着冲我们发气,更别让孩子们掺和进来!”
赵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也发现自己媳妇儿这些天酸得很。
“她就是觉得我没出息,比不上你就算了,还比不上弟妹,眼瞅着你们参加完考试一脸轻松,而且工作也卖了,就知道你们以后是肯定要离开筒子楼的……”
本来两家就有点差距,现在唐文生他们参加了高考,而且肯定是会考上的,以后……
可能两家的差距会更大。
赵天想到这,声音越说越低。
唐文生冷眼看过去。
赵天不说话了,蹲下身一脸烦躁,“她现在有了老二,我要是说她半句,能骂我一天!我本想着,她这邪火一发出去就完了,结果没想到……”
“说我无所谓,可我媳妇儿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也看见了,她学习刻苦,这一切都是她的勤奋与好学下才有机会参加高考。”
唐文生的语气算不上好。
“高考前,我们夫妻看书刷题也不是一两天,我们夜半有时还在讨论一道题,谁看见了?只看见我们考后一脸轻松。”
赵天连忙起身,“文生,这事儿我代你们嫂子向你们道歉,我会回去跟她再说说的。”
“以后母亲还会过来带元蛋继续在筒子楼住下去,我希望我们两家依旧是好邻居,不要因为这么一点事,就伤了两家这么多年的情分。”
唐文生深吸一口气,“嫂子让囡囡不要和我们元蛋玩,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听到这话,赵天的脸都红了。
因为那天他确实在饭桌上听自己媳妇儿,让囡囡少去和元蛋玩,说什么以后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话。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唐文生有些头疼地抬起手敲了敲脑袋,“你们倒是为我们操心得很。”
赵天嘿嘿一笑,上前给了他肩膀一下,“你们当然能考上了!你们要是考不上,那咱们筒子楼怕是一个都不能考上!”
“走开,”唐文生拍开他的手,“离我远点,我也得跟我媳妇儿说,以后我少跟你玩儿。”
赵天闻言哭笑不得,“你咋和我媳妇儿一样不讲理呢?”
楼上的封映月看着二人上了楼后,便进了屋,将门也半掩住了。
看着这半掩的门,封映月想起自己刚到筒子楼的时候,除了唐文生,谁也不认识,当时她就喜欢把门半掩着。
没想到住了这么久,还有这么关门的一天。
唐文生回来看见半掩的门,微微一笑,抬手推开进去,然后把门给扣上了。
“元蛋呢?”
他问。
封映月手里拿著书,“在里屋自己玩儿呢。”
唐文生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我把他骂了一顿,以后我也不跟他玩了。”
“你是孩子啊?”
封映月扑哧一笑,把书放下,环住他的腰,“我怎么也没想到,赵大嫂会因为这个,和我们生疏。”
唐文生摸了摸她的长发,“没事。”
这边的赵天回到家一言不发,他今天加了一会儿班,所以比往常晚一些回来。
赵大嫂抱着老二,也在一旁坐着发呆。
赵天吃过饭,先去洗了碗筷后,又把和燕子玩儿的囡囡带了回家。
当着赵大嫂的面,赵天对囡囡道:“以后你别和筒子楼的任何一个小朋友玩儿了,我们不配,别家的孩子吃得好穿得好,你爹一个月二十多块钱的工资,还要养你和你弟弟,你怎么好意思和人家玩儿的。”
囡囡是小孩子,前几天娘不让她和元蛋玩儿,现在爹不让她和筒子楼任何一个小孩子玩儿,顿时眼睛就红了。
赵大嫂闻言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屁话?”
“我说的不就是你说过的吗?”
赵天将囡囡抱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你能耐啊,自己说话得罪人就算了,还拘着囡囡不让她和元蛋玩儿,我咋不知道你这么能耐呢?”
赵大嫂抿了抿唇,垂头看着熟睡的儿子不说话。
“本来情分还在,你这么一弄,我和文生算是……”
“本来你也够不着,”赵大嫂嘀咕一句。
“就算他们考上走了,这房子人家还租着呢,以后婶子会过来带着元蛋念书,那文生他们肯定还会回来住的,你说你……”
“不说了,”赵大嫂打住他的话,抱起老二就进了里屋,过了一会儿后,又把囡囡喊了进去。
赵天没进屋睡,就在外面搭了木板床,睡在外面。
接下来的几天里,赵天一直睡在外面。
赵大嫂也很少出门,就算是出去买菜,也是和唐文生错开的。
唐文生没去上班,家里买菜还有接送元蛋的活儿,就是他揽着了。
宋枝只要得空,都会过来找封映月,封映月还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了好几顶小帽子和小包鞋。
“她就是眼红而已,这人啊,说不清楚,说变就变。”
赵大嫂回来时,就听见隔壁传来宋枝的声音,她站在那没动。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不过挺难受的,这几年我们相处得也挺好,不希望闹得不愉快。”
封映月的声音传来。
赵大嫂咬了咬唇,拿起钥匙打开门进屋了。
这边的宋枝微微侧头,封映月笑着打了她一下,“你故意的。”
“我就是让她听见,”宋枝轻哼一声,“你对她不好?这个时候闹这么一出,给她脸了!”
傍晚,元蛋从洗水池那边回来,路过赵大嫂家门口,囡囡把他叫住,让他进去。
元蛋没进去,就站在赵大嫂家门口,赵大嫂给了他一个水煮蛋,笑着让他和囡囡一起玩儿。
拿着蛋回家的元蛋,还牵着囡囡。
封映月和唐文生对视一眼后,热情招呼囡囡进来。
隔壁的赵大嫂听见他们说话,侧头去看赵天,赵天抱着老二逗弄着,没搭理她。
唐文强结婚的日子定下了,唐文生给元蛋请了假,一家三口先回了老家。
他们家的房子已经修好,前院和后院都挺大,屋子也比之前多了两间。
热房饭没吃,就想着把钱攒着,等着后面春芬进门时,把席面办得更漂亮一些。
封映月和唐文生送了唐文强一套衣服,唐文强喜得不行,准备结婚的那天穿。
家里都用红剪囍字贴上装扮,封映月和唐文慧拿着浆糊到处看,哪里贴好了,哪里没贴稳,就再糊两下。
到春芬出嫁的前一天,唐文慧和封映月来到了春芬家。
第二天一早,封映月给春芬化了妆,春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着喜与羞道:“三嫂,你可真厉害。”
“是你底子好,”封映月笑着把东西收进盒子里,“快换衣服。”
春芬换上自己的新衣服,这是她爹娘给置办的,嫁妆也有不少。
中午是在娘家吃饭,下午春芬跟着唐文强回唐家,这边的规矩都是这样的。
唐文强和春芬挨个给长辈们敬酒,封映月却发现有一个人站在院子外,那个人就是张大力。
春芬的前一个未婚夫。
封映月微微皱眉,马上跟春芬嫂子说了,她嫂子当下拿着锄头就冲了出去,将人骂走了。
唐文强将春芬护在身后,院子里的人也议论起来。
“这人来干什么?”
“不知道,今天是我们春芬的好日子,他可别带晦气!”
“春芬,你们也别多留了,敬完酒就去唐家吧,”春芬娘不放心,拉着她叮嘱道。
原来张大力这些天时不时就来找春芬,春芬一次也没见过。
“听说他好像在闹离婚,”春芬嫂子瘪嘴,“自作自受,现在见我们春芬日子好了,就凑上来了?我呸!”
封映月和唐文慧都皱起眉头。
好在一路没有什么惊险,和迎亲的人一起回到了唐文强家。
唐家这边也热闹着呢。
作者有话说: